第八章 得願以償
監獄內。
那個肇事司機出來的時候,已經跟原先的樣子完全不同,瘦的兩頰凹陷,眼裡也沒有光亮。
「你是陳應?」
陸棲寅坐在對面,微微的皺眉。
陳應抬頭看向對面的人的時候,眼眸驟然一縮,像是有些懼怕,然後又低頭,沉悶的說:「嗯。」
「之前的車禍,是你自己主動的還是別人指使的?」
陸棲寅再問。
同樣的問題,前不久,喬堇來的時候問過。
當時這個司機痛哭流涕,有些愧疚不安的說:「是別人指使的,但是她不讓我說,因為我一家老小的都要活啊。」
「對不住你,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這輩子不行了,下輩子我再還給你。」
背後的人是誰,幾乎一目了然。
那個司機停頓了一會兒,果然說:「是別人指使的。」
喬堇的心才落定了幾分,就聽到那司機說:「是喬小姐指使我的,都是她。」
忽然心臟驟停。
喬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那個司機。
怎麼能?
他怎麼能出爾反爾?
「是喬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只是拿錢辦事,罪我也認了,現在監獄也坐了,求求你們別搞我了。」
司機的情緒有些崩潰。
「喬堇。」陸棲寅的嗓音冷淡,帶著濃濃的失望。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這個女人的話,來這邊浪費時間去調查。
真是失心瘋了。
「這就是你說的認罪?是來認你自己的罪的?」
陸棲寅帶著一股的譏諷和冷嘲。
「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喬堇攥著的手都在顫抖,咬牙對著那個司機說,她後背繃緊了,渾身在顫抖。
當初分明這個司機說過的,他會贖罪,他會承認錯誤。
但是怎麼?
「喬小姐,真的對不起。」
那個司機忽然起身,彎腰重重的磕頭在桌面上,一次次的哐當巨響。
「我真的對不住你了,當初的事情的確是你指使我的。」
司機的情緒激動亢奮。
被強行拉走隔離的時候,那司機才回頭,眼裡全是欲言又止和愧疚,最後閉上眼,認命的被拽進去。
唯獨喬堇依舊手腳冰冷。
「說不出來話了?」
陸棲寅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多大,今天的這些話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他咬著牙,語氣陰冷,「這不是跟當年一樣的詞?」
「就算是你想給自己開脫,那好歹也要做戲做全套,提前穿串通好了司機做假供,都比現在好的多。」
「你是真當我是傻子。」
陸棲寅的火氣徹底的上來了,周身都散著陰冷不可接近的氣息。
他起身大步的出去。
喬堇疾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語氣罕見的帶著幾分的哀求。
「你再去問問,我真的沒說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忽然臨時變卦說謊。」
「如果這個不行的話,那去查查當初的監控,順著查下去,肯定能查出倪端的。」
可她的手卻被冷冷的甩開。
陸棲寅的眸眼冷淡一片,沒有任何的感情,就這麼平靜的看著她。
「喬堇,鬧夠了就可以了。」
「如果你還想自己一個人鬧的話,那就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別再這邊胡攪蠻纏的。」
說完,陸棲寅大步的離開。
車子揚塵而去,只剩下她還站在原地。
啪嗒一滴淚水落下,她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己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流滿了淚水了。
天上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雨了。
這邊道路難以打車,太過於偏僻。
喬堇一步步的順著來的時候的路走回去,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的。
雨越下越大,而她身上現在也都濕透了。
那邊車子揚塵而去,一路上陸棲寅都斂目沒說話,似乎心情很不悅。
前邊的司機顫顫巍巍不敢說話,到最後才輕聲的問:「陸總,外邊下大雨了。」
「那喬小姐?」
荒山野嶺的,根本就沒車經過的地方,讓喬堇孤身一人的女子,去哪裡回來。
「不用管。」
陸棲寅忽然抬眸,冷聲的說道。
司機不敢再說話,只能繼續往前行駛。
雨越下越大,幾乎成了瓢潑大雨。
「停車。」
陸棲寅的眸眼更加的冷黑,骨節分明的手微微的攥起,冷聲道。
「啊?」
司機不解的回頭。
還有幾公里就到家了,這個節骨眼上停車?
「回去。」
他的嗓音沙啞低沉,手最終緊緊的攥起來,手背上有幾分的青筋暴起。
哪怕他心裡知道這個女人惡毒無比,哪怕知道她謊話連篇,可還是忍不住的去想剛才那一眼的蒼白柔弱,像是稍微用力就捏折了。
車子急速行駛,一路回去,終於在路上找到了熟悉的人影。
喬堇渾身都濕透了,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依舊麻木的往前走,雙手環著手臂,看著孤獨而脆弱。
車子停下。
陸棲寅喉嚨忽然一哽,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但也只是一瞬。
「上車。」
熟悉的嗓音忽然響起。
喬堇腦子遲鈍的接收信號,後知後覺的停住腳步看過去,看到的是依舊矜貴無雙的人。
想起剛才他說過的話,心臟就被細細密密的扎疼了。
「所以,你現在是相信我說的話了嗎?陸先生。」
喬堇咬牙問,她的頭髮全都被打濕,狼狽的粘在臉上,可還是固執的看向車內,一動未動。
她竟然用『陸先生』的叫法,來抗議。
陸棲寅生氣之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可嗓音卻依舊冷沉,「這可不是讓你討價還價的。」
「無理取鬧也該講究個度。」
果然如此。
喬堇原本騰升起來的那點點的希望忽然破滅了。
依舊麻木的托著腿往前走。
腹部早就疼的沒有知覺了,她現在渾身上下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喬堇。」
陸棲寅的嗓音冰冷涼薄,「是你自己上來,還是我找人把你抱上來?」
前邊司機忽然打了個哆嗦,驚恐的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喬堇忽然頓住腳步,側頭有些不解的看著車內的人。
「既然你不信我,既然想要離婚,那為什麼還要管我的死活?」
「如果我能意外死在這邊,不正好如你的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