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對的選擇

這裡面的東西，就是他的告別。

他實在是很喜歡把事情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應該如何，他就如何，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王醫生問：「所以剛才你進去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快就出來，我以為會……」

以為會像是他們從前那樣，吵架到氣的上官睿吐血，又在上官睿發燒命垂一線的時候陪著在旁邊半步不離。

再過幾天，上官睿又好像中了蠱一樣的又還是放下芥蒂，跟傅靜之重歸於好。

這就是他上一次在船上看到的。

常人如他看著這些覺得不可思議。

傅靜之淡笑：「他做了選擇了，正確的選擇，所以我得走，我本來也不屬於這裡，離開的體面一點，對大家都好。」

王醫生不能理解，傅靜之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她這些天，消沉的厲害，卻在這種時候露出一點笑容。

「你是說少帥他……選擇了別人？」王醫生問：「那你笑什麼？」

傅靜之說：「因為他的選擇是對的，葉慧的確很好，吳家的小姐也很適合成婚，這是最適合的選擇。」

王醫生深吸一口氣，連日的坐車也讓他腦子有些昏沉，竟然有些聽不懂傅靜之說的話了……

對的選擇，適合的選擇，在傅靜之口中好像都是跟傅靜之無關的選擇。

傅靜之就成了那個錯的不適合的選擇。

傅靜之卻不再解釋，而是伸手從那個小袋子的抽口處抽出裡面的東西。

因為是紙張，所以格外好抽出來。

細膩的觸感，傅靜之想也知道這是什麼。

上官睿這人，從來實際，有時候實際的真的很清楚她喜歡什麼需要什麼。

是幾張錢票，馮家錢莊的，傅靜之攤開一張來看，上面的數額正是錢票最大數額，十萬元整。

這樣一個小袋子裡面，裝了大約十張，也就是一百萬元整。

這數字讓一邊就著路燈模糊看見上面面額的王醫生倒吸一口涼氣，真是被嚇到。

十萬元整王醫生還是見識過，可是足足十張，一百萬元整，這數字在一般家境殷實的富人眼裡也都是嚇人的數字。

傅靜之去南洋需要錢，上官睿留給她錢，再合適不過。

傅靜之把錢票放回袋子，摸到袋子里還有個硬硬的東西，大概猜得到是什麼，於是從裡面直接拿出來。

是一枚戒指，傅靜之見過也戴過的戒指。

上官睿母親留下的那一枚。

傅靜之摔過一次，又要小田去找工匠修好還給了上官睿，如今上官睿又放在袋子里給了她。

傅靜之把戒指舉起來，就著外面一點光亮去看戒指的內壁，光線太暗真的很難看到，模糊看內壁刻著f和s兩個字母，中間用一個愛心隔著。

這是西洋人的字元，傅靜之從前學的，覺得很有意思。

f是傅的開始字母，s是上字的字母。

她從前讓小田把戒指拿去修，拿回來的時候奧小田從工匠那裡買了針，自己一筆一筆刻上去的。

刻的很認真。

只是還給了上官睿，大約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也可能是看過，但是選擇了葉慧就不會更改，也更不會信她，於是又還給了她。

傅靜之也不多說什麼，把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左手十分殘破，遍是疤痕，這枚戒指戴上顯得突兀，傅靜之也不在意，反正素金圈也方便戴。

王醫生就在一邊靜靜看著，一言不發。

小袋子里還有東西，比錢票小不少，也比錢票要硬，摸著也是紙，只是略硬了一些。

傅靜之從袋子裡面拿出來，方方正正的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在陽光底下說話的樣子。

傅靜之早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旁邊王醫生看著，問：「這是你跟……李慕南？」

照片里的傅靜之隔著照片也能感覺到青春逼人，神采飛揚，與旁邊的人相視而笑，旁邊的李慕南也是眼底溫存。

任是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對愛侶。

傅靜之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拍的，看著髮型服裝樣式，大概推測是她那時候私奔去尋李慕南的時候。

那時候她還不認識上官睿，跟上官睿毫無瓜葛。

上官睿怎麼會有一張那時候她的照片？

從前聽人說上官睿早見過她，是她跟人私奔的醜事傳遍，上官睿在一張照片上見的，傅靜之以為是什麼正式的照片，不曾想竟然是這樣一張抓拍。

旁邊的王醫生看著照片，又看傅靜之。

車子還在往前開，光影晃動，讓人有些看不分明，王醫生說：「這照片上的人像你又不是你，是不是你妹妹？雙胞胎妹妹？」

傅靜之搖頭：「是我，怎麼會像我的妹妹了？」

王醫生說：「長得像你，但是神態完全不像，你是沉靜內斂，做事極有分寸的，照片里的女孩子看著就是活潑開朗，溫情脈脈的，跟你眉眼像，其他都不像。」

傅靜之說：「這是年少時候的我。」

王醫生看她：「你現在也才一十七歲，一十七歲就很年少，你是經歷的事情太多，顯得沉靜了，說話做事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一十七歲，兜兜轉轉，也才一十七歲。

傅靜之又覺得可笑，於是又笑出來。

她一個二十七歲看淡愛情的人，終於也還是又一次跳了進去，喜歡上官睿用盡了全力。

明明說不再在感情上浪費時間的，可還是如此。

傅靜之把照片舉起來，看著上面的自己，最後把照片撕了，搖低車窗把照片碎片直接扔了出去。

紙片四下飛散。

司機在前面說：「夫人，前面就到火車站了，您是要去哪裡的車票，我去給您買，您在車裡坐著就行。」

傅靜之說：「去建城港的，最早的一班。」

司機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自己跑步著出去頂著風雪給傅靜之買車票，傅靜之在車裡坐著，外面又開始飄雪。

「建城港很少有雪吧？」傅靜之問。

王醫生說：「不是很少，是根本沒下過雪，我就是建城港出生的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整個南洋都四季是夏，常年沒有下過雪。

那邊司機快步跑過來，把車票給傅靜之，傅靜之下車接過車票，直接走到候車大廳去。

王醫生跟她面對面坐著，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面。

等了許久才有火車的消息，他們排隊上車。

臨到了站台，王醫生說：「你其實可以不必走，天大地大，其實哪裡都是差不多的生活，你說少帥放棄你選擇了別人，可我都跟你來了，我跟少帥說你以前在建城港如何關心他，如何救他的命的事情，他應該會回心轉意。男人的心很好琢磨，他還喜歡你就總會對你讓步，退到退無可退，還是會退。」

傅靜之搖頭：「不必了，連我都覺得他的選擇很好很對，我留著做什麼？跟其他人平分他？一個門當戶對，一個他心又虧欠，一個我要絞盡腦汁用下半輩子跟其他人搶他……他選了別人，我不需要他了。」

王醫生聽著，瞭然的回：「你不如問問你自己的內心，是想留還是想走，一切全憑內心決定，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傅靜之覺得不必了，她不願意說，連上官睿提起葉慧時候的那種語氣和神態都讓她覺得心口好像萬箭穿心一樣的酸澀。

她想拿得起放得下。

她輸就要輸的利落，她不要把自己變成葉慧，幾十年如一日的守著一個男人，把自己變成他的附庸。

傅靜之的內心想走，而且是逃走，逃離這裡，再也不痛了，靜靜的一個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