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算術的掌柜,好卑微的小妾
其實吳學真哪裡是喝酒,那十種酒分成十個碗一齊擺在桌上,他每一樣都是微微抿了一小口,淺嘗輒止而已,了解了各種酒的味道便罷了,和張掌柜所說的「海量」那是半點不沾邊。十種酒被他一一嘗試過後,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和他預想的出入不大,看來古代的酒酒精度普遍偏低果然不假,十樣酒喝下來,最高的應該也不會超過二十度,這樣的話,他心裡便更加有底了。
「二爺,這酒有什麼不對嗎?」張掌柜見吳學真沒喝什麼,有些不明白地問。
「沒有,酒都不錯,其中這秋露白和寒潭香最合我意,怎麼賣?」吳學真選了其中兩種度數最高的酒問。
張掌柜鬆了一口氣,笑道:「秋露白和寒潭香都是一個價,一兩酒五文錢,二爺要是喜歡,在下讓夥計給您免費帶上一些?」
「好啊,這兩樣酒每樣來五十斗,送到我府上。」吳學真認真的順坡下驢,他本來就是要來買酒的,他可不會和他假裝客氣。
「二爺說笑了,這麼多酒送人在下可做不了主,在下也不過是給東家看店的一個夥計罷了,二爺就不要拿在下尋開心了。」張掌柜一愣,趕緊出言婉拒。
「那我可不管,是你自己說要送我的,又不是我逼你,你怎可出爾反爾?」吳學真不依不饒,難得抓到這麼好的機會。
「二爺,要是每個客人來我都送幾十斗酒,那我們店哪裡還能開得下去呀。」張掌柜臉色都綠了,他出言送酒,不過是待人接物的客氣套話,誰知吳紹武竟然恬不知恥地當真了,讓他好一陣尷尬。
「那是你的事,你既然開了口,就要對你說過的話負責,否則你就是成心欺我!」
「這到底是誰欺負誰啊?得,我總算是看明白了,您今就是來找茬來的吧,二爺在舊都汴梁名聲在外,難道到了江寧,就沒有人敢治你了嗎,易香居百年之身,能屹立至今自然也少不了貴人幫扶,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二爺在江寧還是低調一點好,免得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張掌柜見軟的不行,就改成隱隱威脅,他認為吳家現在氣數不在,定然不會和他硬碰硬。
「原來真的是店大欺客,怎麼?見如今我吳家大不如前了,就可以任意拿捏了嗎?好啊,放馬過來,大不了我們就鬧上一鬧,吳紹武怕過誰來?」吳學真滿不在乎
「二爺說哪裡話,不過是小事一樁,何必鬧大,在下也只是一個小掌柜,今日這百斗酒送出,我這份活算是干到頭了,家裡還有一大家子等著這份工錢養活呢,今日是我錯了,二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吧。」張掌柜自己錯嘴在先,當然不想把事情搞大,再說吳家現在雖然不在當眼處,但是吳家三代都在朝堂經營,人脈錯綜複雜,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時候各方角力下,他背後的東家未必會挺他,他可不敢放手一搏。
「你早這麼說不就完事了嗎?事是你挑起來的,你說吧,怎麼了結,你總不能自己說話當放屁吧?」吳學真自然不會真的要和眼前這張掌柜計較到底,畢竟兩人的身份也不對等。
「這樣吧,算九折給您如何?一兩酒五文,一百斗就是六十二兩加三百文,九折的話剛好就是五十六兩加兩百五十文,剩下的差價我自己補,如何?」張掌柜想了想,說出一個折中的方案,不過張掌柜的心算確實把吳學真小小驚艷了一把,這數目張口就來的本事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人人都具備的。
「八折!」吳學真一口開出一個價。
張掌柜臉色一變,八折的話他要陪下去十幾兩,他一個月的工錢算是白瞎了,可是也不是不能接受,總比丟了飯碗強,吃一塹長一智,正在他剛要咬牙答應的時候,吳學真又開口了:「張掌柜算術不錯嘛,這樣吧,我考考你,只要你快速答出而且答得對,就依你九折,如果答得不對,就按八折,怎麼樣?不算欺負你吧。」吳學真突然起了愛才之心,有意試一試他。
「二爺儘管出題便是。」事情突然又有了轉機,他哪裡不把握機會,他料想吳紹武一個紈絝子弟,肚子里哪能有什麼「貨」,此番做為不過是班門弄斧。
吳學真可沒有閑空去想張掌柜的心思,微微想了想,直接出題道:「假如酒價一兩是五文半,那百斗酒的八折半是多少錢?」這和剛才的題差不多,只是難度在於小數點,可是古代可沒有這小數點這東西。
「一兩酒五文半錢,一斤就是五十五文,一斗就是六千八百七十五文,百斗就是六萬八千七百五十文,八折半就是五十八兩四千三百七十五文。」
張掌柜再次小小驚艷了吳學真一把,他笑笑地給張掌柜鼓起了掌,然後掏出五錠各十兩的銀子,外加幾個散銀,道:「把酒送到我府上吧,先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著轉身離開,張掌柜一臉感激地把人送出易香居,等吳學真走遠,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額頭已經流下了汗珠。
等吳學真回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他一進家門不久,錢有明就興沖沖地過來,一見面就埋怨道:「我的二爺耶,怎麼現在才回來,剛才易香居送來了八九車的酒,說是你在易香居買的,我的爺,現在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你還有心思買這麼多歡伯之物,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吃過了嗎你們?」
「你買這麼多酒到底要幹什麼?」
「袁小娘哪裡沒事吧?」
「我剛才可是聽那些送酒的人嘀咕,說你跳河尋死不成,就想著把自己喝死呢。」
「昱哥今天有讀書嗎?」
「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呀!」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說各話,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吳學真覺得好笑,道:「錢叔放心,我心裡有數,你不要多問,過幾天你就明白了,你吩咐下人把酒全部搬到廚房去,然後讓所有人退避,你和吳直(吳直是吳紹武的貼身小廝)過來幫忙,快去吧。」
錢有明像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按照吳學真的吩咐下去張羅。吳學真見著還有些空閑,就到家裡各處去「轉悠」,目的是檢查孩子的功課和需要特別關注的妾室,古代大家裡的宅斗那也是大意不得,搞不好一個意外的「胎死腹中」很可能就在眼皮底下上演。
他移步至聽暖閣(袁氏住所),袁氏剛好在用晚飯,見吳學真到來,感覺起身「伺候」,吳學真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看來自己對許氏的「警告」已經起了些許作用,不過也沒有改善太大。
「你身子重,就不要拘著了,好好養著才是,有什麼需要的就叫雪娥(袁氏的貼身丫頭)去找許姨娘,許姨娘沒有的就來找我?」吳學真認真地履行著自己「丈夫」的職責。看著堪堪十五歲花季年齡就已經是個准媽媽的袁氏,謹小慎微地站在自己的身旁,唯唯諾諾地回答著吳紹武的問話,吳紹武問的她撿無關緊要的說,吳紹武不問的她絕不多提半句,看得吳學真一陣心疼。她原本就是喬微雅買來伺候吳紹武的,以前喬微雅在家的時候,她的日子還尚且過得去,如今喬微雅回了娘家,她一下子沒了倚仗,許氏又拿捏著府里的開銷,連喬微雅的大丫頭雲氏都鬥不過她,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無依無靠苦命人了。聽到吳紹武問飯菜合不合口,她就答「很是不錯」。吳紹武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就皺眉地放下筷子,又問:「怎麼這麼淡?家裡連鹽都吃不起了嗎?」袁氏又答道:「奴婢有孕以來,吃不得重味,所以奴婢的飯菜就偏淡了一些。」吳紹武見她氣色實在談不上好,又問:「這些天沒有人叫你站規矩吧?」袁氏又道:「家裡主母不在,倒是不用站規矩,平時只是到許姨娘那裡坐一坐,聊聊天而已。」
……
吳學真知道,她說的沒一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