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妾和小妾是不一樣的
吳學真有些不開心地離開聽暖閣,袁氏對自己就像對待上司一樣,看上去處處周到,其實什麼都不願和自己說,這是一種明哲保身的做法,吳學真感覺有點不得勁,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麼無力。
「小娘,既然老爺問起,你為何不對老爺說,那許姨娘不過也是個妾室,憑什麼對你吆三喝四的,你身上可是還有一個小的呢?」雪娥等吳紹武走後,看著已經重新上桌吃飯的袁氏勸道。
「雪娥,主君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他哪能真的會參手內宅之事,許氏現在勢大,我們就只能敬著,端著,這也是為這孩子能平平安安出身啊。」袁氏秀眉微抬,嘴角緩緩彎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你呀,以前老是說主君老爺不理會你,如今主君親自過問,你又疑這疑那,這是為何呀?」雪娥一邊幫袁氏布菜,一邊朝一臉淡定的袁氏追問。
「雪娥,你有沒有發現主君好像和以前有了什麼不同沒有?」袁氏停下手中筷子,一雙媚眼看著雪娥問道。
「沒有啊,我看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大病一場,消瘦了一些,不過這也正常吧。」
「我倒是感覺主君病了一場,性格倒是變了,感覺城府很深,以前主君有什麼事都是掛在臉上,藏都藏不住,這幾天主君天天來這裡探望,你可見他發過一次脾氣,說過一句重話沒有?」袁氏放下筷子,示意雪娥讓人將飯菜退下,自己起身度步往卧室走去。
「芷曼,錦廈。」
雪娥招呼兩個步入屋裡,然後對著兩人說道:「收拾一下,你們兩個小蹄子可別都吃了,我還沒吃呢?」
「雪娥姐姐放心吧,我會給你留著的,定然不叫錦廈這貪吃鬼全吞了去。」
「你才貪吃鬼呢,雪娥姐姐的東西我什麼時候動過,也不知道在哪學的這亂嚼舌頭的毛病,當心以後沒人要。」
「沒人要我就和雪娥姐姐一起伺候小娘一輩子,你倒是有人要,是那個你叫做小表哥的吧,也不知道那小表哥家境怎麼樣?會不會被你給吃窮了,唉,到時候人家嫌棄起你來,會不會又送回給我們作伴。」
「我……我……表哥家才不會呢,誰稀罕和你作伴,攤上你這麼一局促鬼,早晚不是被氣死就是被擠兌死。」
「喲喲喲,看看,有了意中人,就連姐妹都不稀罕了,羞羞羞。」
……
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邊收拾手上的事,一邊鬥嘴,氣氛頗為活躍,不過雪娥做為聽暖閣里大丫頭自然不會讓她們沒完沒了下去。
「兩個小蹄子一天到晚就會鬥嘴,沒看見小娘不高興嗎?你們可要看好芷嵐軒派過來的那位,屋裡是絕不能讓她進的。」
兩個小丫頭聽雪娥出言制止,立馬規矩了起來,兩人早已收拾好桌上的活,芷曼對雪娥告狀道:「雪娥姐,那燕蝶整天往內屋探頭探腦的,又愛打聽,討厭得緊。」
「是啊,那燕蝶一天到晚不是睡覺就是溜達,聽暖閣的活是一樣也不做,真不知道是來伺候人的還是來當大小姐來的?」錦廈也對叫燕蝶的頗為不滿,滿腹的怨言。
「那是另有主子的人,你以為人家是來和你當姐妹的?我們以後要更加當心些才是。」雪娥哪裡不知道燕蝶的斑斑劣跡,只是她也不是家裡主子,發落不了這等刁奴,而袁小娘又不願和許氏針鋒相對,她也只能忍了。
「等到我們小娘也生下一哥,看芷嵐軒那位還敢作踐我們?」芷曼頗為不忿地說道。
「你就少說一點吧,現在聽暖閣可是耳目眾多,當心被人聽了去,傳到那芷嵐軒去,有你好果子吃?」雪娥就怕芷曼這個心急口快的丫頭哪天惹火上身。
芷曼吐了吐小舌頭,俏皮地朝一旁的錦廈擠了擠眼,兩人轉身走出了聽暖閣內屋。
「芷曼的嘴確實容易惹事,你也不管管。」雪娥一進袁小娘卧室,袁小娘就開口道,顯然剛才三人的對話被她聽了去。
「都是一起在大宅院里長大的姊妹,也不好多說什麼,她是個好的,就是小嘴不饒人。」雪娥走過去扶住袁氏,讓袁氏坐靠在床的靠邊上。
「你就管著她吧,等哪天出事,有你急的時候。」袁氏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放在床上還沒有綉完的綉活,又開始綉將起來。
「小娘你就歇一歇吧,那芷嵐軒那位是什麼身份,也當得起你給她刺繡。」雪娥看見袁氏這般,一時不忍,開口勸道。
「就讓她享受兩天又何妨,她現在處處都拿捏著我們?要不是前些天老爺在他那裡多了一句嘴,我們的伙食哪能有改善,人只有得意忘形的時候才會犯錯,我們大宅院的女人都是靠著男人過日子,只有主君覺得她不行那才是不行,我們覺得有什麼用?」袁氏一邊低頭刺繡一邊自傷自憐。
雪娥也知道她說的在理,就是覺得有些不得勁,只好把話題轉開,以免袁氏心頭鬱結,「剛才小娘說的是呢,主君這些天都不罵人了,感覺好像都不愛搭理人,哪像以前,一句不合都有可能動手。」
「主君要麼就是真病傻了,要麼就是真的變了,這府上的天陰晴未明,我們以後還是要更加守住自己才是,有人要鬧就讓她去鬧吧,不磕個頭破血流是不會回頭的。」
袁氏若有所指,雪娥當然聽得出來說的是誰,見袁氏如此忌憚那許氏,如此的滿腹狐疑,對養胎殊為不利,想著怎樣才能讓袁氏開懷起來。「小娘,聽說芷嵐軒那邊見府里用度緊張,自己私下和人做買賣呢?你說主君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
「住嘴。」袁氏突然抬起頭,望了一眼四周,在對雪娥慍色道:「這也是該你說的,這話要是一個不小心傳了出去,到時候不管是真是假,人家第一個容不下的就是你。剛才還說芷曼的嘴容易惹禍,你自己怎麼也犯糊塗了。」
雪娥想想袁氏的話,也自覺一片驚涼,像主子這種不願見人的污糟事怎容得下人說三道四,若遇上那黑心肝的,輕則發賣到勾欄瓦舍里任人作踐,重則私下用刑埋到荒山野嶺。
這是君權主義的時代,人命很多時候都是賤如草芥。
「小娘說的是,我以後不會了。」
「我們現在處境艱難,更應該處處小心才是,只要不被別人拿住把柄,雖然小處吃點虧,大處也可自保。」
……
吳學真知道活在這個時代,自然不能以後世的眼光看問題,如果自己還像後世那般思想,在這個時代做不到和光同塵,處處「出類拔萃」,反而成了異類,那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能無限放大,再加上群起而攻之,他承受不起。
他信步走入芷嵐軒,許氏和吳修昱也剛好用完晚飯,見他到來,許氏立馬在臉上堆起滿滿的喜悅迎接他,「老爺還沒用過晚飯吧,我讓人去準備。」這句話有意思,像是在問吳紹武,其實卻是一句肯定句,顯得格外地殷勤。
吳學真看了下人準備端走的菜肴,心中不滿頓生,比之以往更有過之。他讓她改善袁氏的伙食,袁氏的伙食是有了一些改善,而她自己卻改善得更加厲害,這是對袁氏的挑釁,還是對他這個一家之主不滿。
「不用了,我已在聽暖閣吃過了。」吳學真故意說在聽暖閣而不是外面,就是要看看許氏的反應。
「袁小娘那裡的菜未免太過寡淡,老爺辛苦一天,正應該吃一頓好的,琴娘,去跟我們的小廚房說,給老爺做幾個好菜,老爺今天不是買來許多酒嗎,正好給老爺下酒。」
「我說不用了,你是聽不懂嗎?」吳學真納悶,難道非要說重話,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妾才能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