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喜歡？

裴青長這麼大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說喜歡。

但這是他最惡寒的一次。

這次的變態，有點怪。

林易是真心覺得裴青可愛。

無論是裴青冷淡的神情，斯文禁慾的臉，還是薄薄的嘴唇。

受到驚嚇時猛然繃緊的身體。

都很可愛。

裴青受到驚嚇的反應也很小，像湖面小小的漣漪，藏在平淡的表面下看不出來。

但林易眼尖的發現了。

像小動物嚇的毛一炸，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梳梳毛。

簡而言之就是可愛。

可惜，他快死了。

遊戲的勝利者只能有一個，就是林易。

確認是熟人作案之後，死者的家屬被加入嚴密排查的範圍。

關於他們的時間，動向全部都要查的明明白白。

許敏把那些資料她抖都印了一份帶回來。

「目前線索有這些。」

她將紙張在桌上攤開。

「目前最有嫌疑的殺人者之一，林蘭。」

被叫到名字的林蘭一驚，「我沒有——」

「聽她說完。」林易出聲，瞬間壓下幾人躁動的情緒。

「還有劉浩。」

「裴青。」

被叫中名字的人都沉默了。

「林蘭動機：出軌，丈夫有意修改遺囑，讓你凈身出戶，你要搶在他改遺囑之前下手。」

「劉浩：動機。不滿父親對林蘭寵愛，加上和父親大吵一架，衝突殺人。」

「吵架的證詞由陳娟提供。」

劉浩神情微微難看，「不是我。」

「只是說存疑，沒說你就是。」林易拍拍他的肩膀。

劉浩神情微微放鬆。

「裴青，你的動機是分店的事宜，他為死者工作多年，理應掌握公司部分股份。但他什麼也沒給你，你是他的老朋友但現在依舊很窮。有銀行賬務顯示，當天死者取了幾百萬現金。但後來這比現金不翼而飛。合理猜測，是你見財起意殺死死者，捲走了這筆錢。死者已死，無人說明錢的去向，自然就屬於你了。」

裴青神情冷淡，「是他拿走的。」

這裡的他指的是這個遊戲身份。

他直接承認了，「的確跟你猜測的一樣，這個身份拿走了錢，但人不是他殺的。」

「死者死亡那段時間你在哪？」

「在家。」裴青說。

說完，他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們所有人在死者死亡的時間段都沒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這是不是就是遊戲的設計？

讓他們彼此懷疑互不信任。

每個人都有誰時間和動機。

那麼兇手究竟是誰呢？

裴青不自覺去看林易。

他坐在所有人後面。

房子內的光只有一半落到他身上，除此之外半邊身子都籠罩在陰影中。

琥珀色的冷血動物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和在光下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

一半閃耀，一半陰沉。

對方轉過頭來，正對上他的視線。

裴青像被蠍子蟄了一下一半，別過頭去。

林易察覺到有人在偷看自己。

偏過頭，就看見裴青迅速扭頭。

像受驚的兔子。

都怪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林易自戀地想。

暗戀我不用偷偷看，直接欣賞也可以。

誰讓我的帥氣那麼耀眼。

「你們有什麼線索嗎？」許敏問。

「我，他絕對有時間回去。」陳娟似乎盯住了劉浩不放。

「他經常跟我說如果可以一定要殺了他的人渣老爸！」

「你說說就會動手嗎？」劉浩反駁。

自己跟死者爭執的證詞也是這個女人提供的，她到底為什麼針對自己？

「那天你跟你爸吵了架，雙眼血紅地回到家，有樣子看了我都害怕。」陳娟說。

言語頗有些主觀添油加醋的意味。

「我喝了酒就好多了！」劉浩當然大聲反駁。

「你喝了酒可能酒壯慫人膽，然後你老爸幹掉了！」

兩人爭執不休。

陳娟似乎對劉浩有很大的不滿，一口咬定劉極可能是兇手。

「其他人不考慮嗎？」裴青問：「許小姐，林易，陳娟。我覺得任何人都要考慮到。」

許敏點頭，「當然。但是我的工作和死者關係不大。陳娟更沒有理由動機。林易可以查看遊戲記錄推測他應該不在乎場。也沒有作案時間。」

時間一轉。

九點到了。

六把椅子再次出現，時間凍結。

「投票吧。」林易說。

他原本以為今天依舊沒有人投票。

但一道聲音響起，「我投劉浩。」

是陳娟。

她臉色有些白，但卻堅定地投了劉浩。

「你有病？」劉浩直接罵出聲。

如果今晚沒有票數比他高的他就會被投出去。

他跟陳娟無冤無仇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陳娟要針對他。

「我不是殺人者！要是也是你！」

他想起來一拳打在陳娟臉上，但失敗了。

坐上椅子之後他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不能下來了。

除非等到時間結束。

「我投陳娟！」他錘了下椅子喊。

「她突然投我她肯定就是兇手！」反正這個女人要害他，大不了同歸於盡。

根據規則，要是平局他們就要猜拳定勝負。

聽起來很兒戲對不對，但遊戲就是這樣的惡趣味。

「陳娟，你為什麼要投劉浩？」

林易問。

「他是兇手。」陳娟只是這樣說。

有些軟弱無力。

太異常了。

裴青皺眉，「你難道是兇手嗎？」

看兇手清理現場的手法不會如此愚蠢地將自己暴露。

「你如果不說清楚我們只能投你了。」許敏說。

陳娟猶豫一陣，看向林易。

「我觸發了支線任務！您幫我的話我的獎勵可以分您一半！」

支線任務！

林易眯眼。

其他新人都驚訝地消化著這個新鮮詞。

除了他們第一場遊戲以外還有支線任務嗎？

他們都有些羨慕地看著陳娟，她的運氣真是好。

「支線任務？運氣不錯。」林易也不知道這個，但沒關係，他可以現場忽悠啊。

「你的獎勵是什麼？」

他淡淡看著陳娟，似乎對她口中的獎勵提不起興趣。

畢竟是資深者，瞧不上新手場的支線獎勵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道具。」陳娟立即回答，「可以提示一條關於兇手的線索。」

線索，幾個玩家瞬間呼吸就放輕了。

到現在他們都對兇手毫無頭緒。

要是這條線索可以幫助他們就太好了。

陳娟有些緊張地握拳。

她本來想瞞下來支線任務獎勵的事情，就是不確定說出來這個林易這個資深者會不會搶奪。

因此一開始她才支支吾吾。

但後來所有人都開始懷疑她之後她不得不拋出誘餌。

當然只說了一半藏了一半。

這個支線任務有兩樣獎勵，除了線索還有抵抗一次被投票出局。相當於是一張豁免牌。

這個支線任務還是靠她的特殊身份得出來的。

她原本猶豫著要不要自爆身份，因為這個身份對她很不利，會加重她的嫌疑。

現在看來她的選擇是對的，就是因為她的身份才有了這個任務。

要是她自爆了身份也許獎勵就是全部人共享了。

她的支線任務是。

「讓劉浩出局。」

林易看著陳娟微微緊張的臉色，還有不斷絞在一起的手,「你在撒謊。」

陳娟手陡然握緊了。

她抬頭，對青年笑眯眯的臉。

林易娃娃臉上的笑容帶著戲謔的意味。

「還有獎勵，都拿出來吧。這麼一點東西就像讓我幫你？」

他琥珀色的眼睛讓陳娟霎時間出了一層白毛汗。

威脅，恐嚇。

但卻沒有人幫她說話。

沒人能得罪資深者，而且，有些人也並不懷好意。

在他們看來道具給林易要遠勝於待在陳娟這個新人手上。

看著好運的陳娟，他們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你運氣再好，面對資深者還不是要被搶劫。

林易叼著棒棒糖，嘴角翹起。

尖尖的虎牙把棒棒糖棍子咬出幾個淺淺的牙印。

「不願意？」

陳娟感覺手腳發冷，要是她拒絕，其他人都會跟著林易投自己。

那自己就死定了。

一路靠忽悠，林易已經完全掌握些新人了。

對人類這種習慣群居習慣被領導的生物來說，掌握了大多數，你就贏了。

人類天生服眾。

這是群居動物的習慣，也可以加以利用。

優秀的欺詐師可以利用一切進行欺詐，得到最想要的結果。

陳娟一番心裡鬥爭之後很快點頭。

「還有一樣獎勵，我會給您。」

她不敢再欺騙，尤其是在上一個謊言被拆穿之後。

要是在被林易揭穿一次她不敢想象後果會怎麼樣。

資深者不是好惹的。

儘管林易不曾發怒，但就是這種淡定甚至笑嘻嘻的樣子更讓人害怕。

可怕的不是你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發的活火山，而是大多數時間沉默的死火山，因為你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火焰吞噬的人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各位，投劉浩吧。」林易說。

輕飄飄決定了一個玩家的生死。

他率先投了劉浩。

其他人猶豫，也跟著投了劉浩。

裴青猶豫了一瞬，也跟著投了。

他覺得林易可疑，但是不能明目張胆對著他來。

不然林易很有可能下一個就讓自己出局。

他可以辦到。

現在那些新人基本都站在了他那邊。

裴青視線挪動，落到許敏身上。

她遲疑了。

之前她對林易的表現也不是很信任。

裴青注意到了。

這也許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在其他人都被林易洗腦對他深信不疑的情況下。

但嚴格說許敏也很可疑，

具體疑點在於。

他們幾個人的身份都和死者有很大關聯。

但許敏卻聲稱自己和死者沒有關係，這可信嗎？

裴青覺得她的說法簡直是漏洞百出。

她在隱瞞什麼。

他可以跟許敏合作。

合作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讓她放鬆警惕，指不定可疑發現什麼線索。

要是許敏是兇手還好。

裴青看著林易，這個人太危險了。

如果他是兇手，自己也許贏不了。

這並不是可恥的事情，認清對手的危險並警惕。

才能最大可能掙到生機。

裴青做多了手術，心態的平穩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投票結束。

劉浩大聲咒罵，神情驚恐猙獰，扭曲著。他還不想死！

「你們這些殺人犯！」

他大聲叫喊，「我會死的，會死！」

喊著喊著他溢出恐懼的眼淚。

裴青見慣了生死，但還是不忍。

某種程度來說這個人的死還有他的一票。

但求生是任何人的本能。

其他人也都是新人，紛紛偏過頭去。

尤其是陳娟，她心虛地低下頭。

林易嘎嘣嘎嘣嚼著棒棒糖，

甜到膩人的滋味在舌尖徘徊。

他非但沒有轉過視線，反而看的很是仔細。

他想看看這個遊戲是怎麼處決玩家的。

是精神的還是肉體的？

科學還是未知能量？

是否可以反抗這種處決。

只見，座位上的劉浩，掙扎著哭叫著。

突然，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似乎被無形的利器瞬間切成幾十塊肉塊。

場面一度十分血腥。

大股的血液四處噴濺，到出都是。

接著，光芒散去，時間繼續流動。

他們都脫離那個投票空間回到現實。

新人們都大睜著眼，沒從剛剛劉浩死亡的恐懼中回過神。

除了林易和裴青，幾人臉色都很蒼白。

甚至林蘭和陳娟都捂著嘴幾乎要嘔吐。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

對於和諧現實世界的他們，殺雞的血也許就是他們見過最多的血。

同時，陳娟耳邊響起提示音。

「支線任務完成。」

「獎勵線索一條，出局豁免道具一張。」

一張紙片和一張寫著大大免字的卡牌落入她手中。

第一時間她就看向那張紙片。

這會是關於殺人兇手的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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