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雖然知道皇帝這不過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帝王心術，但包拯還是真心的感激著給皇帝磕頭謝恩，眼角更是流下了淚水，因為有了皇上的這道口諭，也就基本上是定下了包勉無罪！

皇帝就稀罕包拯這樣完全忠君的臣子，他不怕臣子有小心思，因為無欲則剛，有想法也就有了弱點，抓住弱點，他反倒用的更放心。

於是笑罵道：「行了，你個包黑炭做這樣的小女兒姿態，這是怕朕晚上不做噩夢嗎？趕緊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這兒礙朕的眼。」

包拯躬身倒退著出了御書房，皇帝這才冷下臉之後拍了拍手，一黑影從樑上飄落跪趴在地上，皇帝道：「聽清楚了吧？去查吧。」

黑影說了一聲是之後，就這麼在皇上的眼前消失了，皇帝眯了眯眼睛之後才對外面道：「來人，去宣孫院判和龐太師過來。」

小太監唱了一聲喏之後，趕緊去宣旨，皇帝又轉到屏風後面對一盤腿打坐的道人道：「皇叔看著安樂伯如何？可是卦中異數？」

打坐的道人在開口之後才讓人感覺到一絲活人的氣息，他一甩拂塵道：「貧道恭喜皇上！是我大宋的福氣！」

皇上將宋傑給他的方子拿給那老道道：「麻煩皇叔看看，這方子可使得？」

老道接過方子看了之後，連連稱讚道：「妙！妙啊！原來如此！」又反覆斟酌了一會兒對皇上道：「皇帝好福氣，宋道友這是將洗髓丹簡化之後，又拆分成內外兩用，皇帝儘管用便是。」

皇上點點頭，他自己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並且毒素進入肺腑，早已藥石罔效，皇叔為了幫他解毒想要跟修者求解毒丹。

但卻被告知太晚了，解毒丹非但解不了皇上身上的毒，還會因為皇帝破敗的身子不能承受丹藥的霸道而直接斃命。

老道看了看皇上，然後道：「貧道塵緣已盡，該去尋找自己的道了，望陛下日後萬事三思而後行，福生無量壽佛！」

說完之後，老道不再看皇上，直接起身從後面離開，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半個月之後，宋傑再次為皇上把脈之後道：「皇上現在肝臟上的毒素已經控制住了，胰腺也受到養護，之後只要堅持服藥和健康作息，就沒有大問題了，等一年之後臣會再來為陛下診脈。」

皇帝起身來到宋傑跟前兒道：「守孝主要是看孝心，愛卿實在不必來回折騰，有孝心，在哪裡都一樣盡孝。」

宋傑笑著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只是這剛剛知道父親死亡真相，恐老人家在那邊兒慌亂，就打算回去尋一些僧道去給做一場法事，能不能讓王者安息，臣不知道，但至少能求得心安。」

這回鄉為父親做法事超度，皇上還真不好阻攔，畢竟宋傑現在本來就在孝期，於是道：「愛卿這次救了朕，朕就派一隊皇家寺院的僧人跟愛卿一起去為宋公超拔吧。」

宋傑趕緊躬身道謝：「多謝陛下厚愛，至於為陛下解毒，那是身為臣子該做的，臣慶幸臣有這個本事能為君分憂，實在不知道稱道。」

好話誰不愛聽，尤其是這種為君王肝腦塗地不求回來的表忠心的話，皇帝心裡樂開了花，面上也更慈和。

皇帝看著宋傑，如同看著自己的子侄一樣溫和地道：「不管怎麼樣，愛卿這次都是立了大功，朕不能不賞，愛卿喜歡什麼？」

其實皇帝這麼問也是有原因的，他是不能同意宋傑有實權，自然也就不能給宋傑官位，不然，本身就已經是伯爵了，在有實權，時間長了，人心難免就要生出貪慾。

而宋傑將龐大的家業都捐給了國家，他自然也不好給他金銀等俗物做賞賜，但救命之恩又不好不賞賜。

至於升爵位，宋傑剛得了這樣的爵位若是再升，不說朝臣會怎麼看，就憑藉宋傑的本事和皇叔耗費功力占卜的卦，這人怕是很快就得封無可封了。

功高震主，哪個帝王能容得下他？所以，皇帝現在壓著他的功勞，真說起來未必不是因為他是可塑之才，不忍毀掉。

皇帝很明白，要想馬兒跑得快，就得馬兒吃得飽的道理，所以，他將這個選擇題交給了宋傑，也是想看看宋傑是否知進退，是不是聰明人，也好決定以後的定位。

宋傑也不傻，轉眼就想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不能直接推掉，那是駁了皇帝的臉面，同樣的，這個賞賜還得能讓人知道皇帝對他的看重。

想了一下，宋傑眼圈兒微紅地道：「吾皇厚愛，臣不敢推辭，臣斗膽請求皇上賜予一副墨寶給父親，讓他老人家能安息。」

皇帝身邊不乏能人異士，尤其是欽天監那裡，每月初一十五還會有專人過來為皇帝講道說法，不僅是為了幫皇帝藉助經文平心靜氣，也是因皇帝手握生殺大權，講經可消除一定的業力。

所以，皇帝知道，對於修道之人來說，他作為人間帝王，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是帶著天道的意志的，這就是所謂的天子聖言。

皇帝對宋傑的選擇還是很滿意的，也相信這是宋傑打心裡想要的，畢竟，宋傑的生平皇帝這裡都是有記錄的，自然也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如何深厚。

於是拍著宋傑的肩膀道：「愛卿果然是一至孝之人！」說完，叫人擺好筆墨，揮手寫下：離苦得樂四個大字，又蓋了大印。

然後才道：「愛卿一片孝心，朕便成全了你，另派人隨你一同前往蕭山縣，擴建宋公及宋夫人陰宅規制。」

「安一品陰宅90步，高18尺建造，賜螭首龜趺碑，石人、石馬、石羊、石虎、石望柱各2件。」

這對於視死如生的古人來說，真的是天大的榮寵了，宋傑就算是不喜跪拜，這會兒也不得不跪地叩首，感謝皇恩。

宋傑這樣感恩，一則是受身體的情感所控，但最多的還是在這個皇權社會，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姿態。

但華叔卻真的是感恩戴德，晚上帶著上好的酒水和香燭紙錢來祭奠自己的好友和恩人，希望他能真的離苦得樂，往生極樂世界。

回了汴梁郊外宅子的宋傑，打坐之後，竟然昏昏沉沉入睡，夢中，一少年扶著一老人來到宋傑的面前，對著宋傑行了禮，也沒說什麼，直接就消失了。

宋傑睜開眼睛，渾身一陣輕鬆，他知道，那正是原主父子，想必現在已經去轉世投胎了，而他的魂體和身體也徹底融合，以後也不會再受到身體的情緒所左右，算是徹底重生了。

笑了一下之後，宋傑念了一段經文超度這對兒父子，他們之間的因果算是徹底了斷，再次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的修為又有所長進。

天亮的時候，包勉來到了宋傑這裡，手裡提著兩包禮品，人消瘦不少但還是很精神，身後跟著一位看起來有些滄桑的婦人。

兩人見了宋傑就要跪謝，被宋傑攔住：「你我相交一場，宋某敬重包兄人品，這才前來相助，你這般跪謝，可就折煞宋某也辜負這場友情了。」

包勉只比包拯小不到一歲，比宋傑足足大了十五歲，宋傑稱他一聲兄長並不為過，包勉忍淚笑道：「好，好兄弟！」

宋傑又對包勉的妻子拱手道：「嫂夫人連日來受了驚嚇，且和包兄一同進寒舍稍作休息，吃些東西暖暖身子吧。」

這二人一大早就過來，想來肯定是空著肚子就雇了牛車趕來的，包勉也沒客氣，回身給了車夫十五文車錢，將人打發走了，就跟宋傑進了屋。

院子里的管家婆子早就擺上了粥食點心，宋傑引著二人入座之後道：「我這還在孝期，吃食上就素淡了些，怠慢之處還請兄嫂們見諒。」

包勉的夫人蹲禮道：「叔叔客氣了。」

一旁的包勉笑道：「兄弟說的哪裡話，若是沒有兄弟，世榮現在早已身首異處，別說這樣精美吃食，便是連祖墳也是入不得的。」

古人對於橫死之人，一般是不會允許進祖墳的，更何況，包勉若是被斬首，那更是不能進祖墳，連帶著包勉的妻兒都不行，這也是夫妻二人對宋傑這麼感激的原因。

宋傑擺擺手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兄長過了這死劫，日後必然會順遂平安，日後這樣喪氣的話，就莫要再提了。」

包勉夫妻自然是點頭應是，稍微吃了些東西墊了墊肚子之後，包勉道：「兄弟，道謝的話，哥哥就不說了，日後兄弟但有差遣，哥哥刀山火海，絕不推辭。」

宋傑擺手道：「這話就又外道了，憑藉我師兄那邊兒，咱們也是自家人，自家人如何要說兩家話？」

想了想又轉移話題道：「這些天，為了避嫌，我也沒去開封府那邊兒拜見師兄，也不知道那邊兒是否空閑了？」

包勉笑道：「雖然罪魁禍首童貫老賊被太......」他的話被包夫人給堵住了，這才想起來有些話不能宣於口。

安撫了一下妻子之後繼續道：「不過，高俅等人都已經收監了，據說等林教頭回京平反之後就會送進虎頭鍘，也算是報應了！」

宋傑點點頭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做惡之人，早晚會遭遇報應。」想了想又問道：「兄長之前那自殺的小妾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據我所知，您與嫂夫人可一直感情深厚啊？」

當初他分辨清楚包勉貪污受賄之事之後，之所以馬上將矛頭指向別處，就是因為包勉強納妾室致人死亡的事情，他明知道裡面有問題卻找不出來問題所在，只能拖延時間。

此時問出來也是因為，他觀包勉夫妻面相，知道這事情若是不說開了，以後怕是會成為這夫妻之間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