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這小太監的肛腸做多也就能連續不斷地運銀三年，到了第三年的時候，腸道中的銀中毒，就不是他們每日吃的湯水粥食能夠控制住的。

一但多人發病，肯定會被當做瘟疫之類的傳染性疾病上報太醫院，太醫到時候只要一把脈就會知道這些人都是銀中毒，再一查，那豈不是就要露餡了？

於是，他們就想了一個陰毒的辦法，當太監運銀差不多三年的時候，就安排人意外死亡，或是山匪劫道，或是住處失火等等，反正每年宮中都會大量的採買男孩兒回來、閹、割。

面前的這些孩子，則是正巧趕上上面查庫銀賬冊，發現有問題，於是就讓他們過來給最後一批銀子直接運出城。

這樣不僅直接殺人滅口，還順道把對不上的銀子栽在他們的頭上，到現在城牆外還有他們的通緝令。

他們想要去地府告狀然後投胎，可是，他們是真的偷了官銀，這是大罪，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苦的。

想著自己活著的時候被逼迫干這樣的事情，死後不僅要因此遭受懲罰，還要背負偷竊地罪名，等刑罰結束的時候，進入畜生道。

而逼迫他們的人卻在陽間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如何也不甘心的，可是，除了這污濁之地，他們哪裡也去不了，更無法到包青天包大人面前告狀伸冤。

好容易趕上了方丈被殺，他們知道這事情肯定能驚動開封府，所以，特意將法能懷裡的銀鐲子弄到地上，幫包拯留下證據。

這就是為什麼，法能自然也是在開封府來人之前，想要試試能不能找到銀鐲子的，只是，鬼遮眼，他看不到銀鐲子，但包拯卻輕易找到了。

他們幫忙，其實也是為了藉助這點兒因果，讓包拯與他們能溝通，幫他們伸冤，但包拯渾身正氣，這點兒事兒根本不能模糊陰陽界限，對他們自然也就毫無所感。

更讓他們絕望的是，在包拯面前，受包拯身上的氣息庇佑，他們甚至連普通人都靠不近，更不用提伸冤了。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這輩子的冤屈永遠沒有伸張的一天的時候，卻沒想到遇到了過來湊熱鬧的宋傑，而且這人還是天生陰陽眼，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包拯讓他們一一報上自己的姓名以及年齡，見公孫策點頭表示與榜文上的能對得上之後道：「那你等可有證據，又想要本官如何幫你等伸冤？」

一婦人站出來，尖著嗓子瑟縮道：「大人，您將面前這佛像身後第五斑蓮葉向左掰九下，再將第九片蓮葉向右掰動五下，就會露出暗室，下面的東西就是證據。」

「至於我等的冤屈，是因為我等覺得偷盜之事本就非我等自願，這罪名我等覺得地府判罰不公，所以想請大人寫下祭文送與地府判官處，重新判罰。」

包拯想了一下道：「這要求倒也合理，本官現在就去驗證，若你等所言不虛，本官自會幫你等伸冤，你等且退下吧。」

這是包拯覺得人鬼殊途，鬼物附身在這些婦人身上時間久了，怕是會對這些婦人的身體不利。

這些小鬼兒一聽也不遲疑，對著包拯拱手行禮之後，就見這些婦人身體一搖晃之後恢復了本身的神志，除了覺得身上有些酸痛，眼睛感覺酸澀之外，並沒有太大的不適。

又想起之前宋傑許諾的銀錢，都看向宋傑。

宋傑起身，親自將銀錢遞給這些婦人之後，又拿出十個折成三角形的符籙道：「這些小鬼兒附身，雖然只是為了伸冤，並沒有惡意。」

「但鬼物到底屬陰，對陽人的陽氣還是有些影響的，未免你等日後會因為這點兒陰氣影響會見鬼，回去之後記得將這符籙貼身帶滿七天，這點兒陰氣自然會消散乾淨，對你等不僅不會再有影響，這符籙還能讓你等身體較常人康健。」

這些婦人大喜，宋傑的本事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這符籙的效果她們自然是相信的，當即樂顛顛兒的收了起來。

只是，其中一個婦人蹲禮道：「這位大人，我，我能不能不要這銀子，再換取一張符籙？」

宋傑皺眉看過去道：「這是為何？我這符籙對一個人只有一次作用，這符籙也只是驅邪符，多用並無作用。」

婦人用自己的袖子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之後道：「大人有所不知，老婆子是這山下錦繡庄的人，家中種桑養蠶，本是富裕之家。」

公孫策站在宋傑身邊小聲解釋道：「這錦繡庄乃是專門為宮中侍女提供布料的莊子，是遠近聞名的富裕之地，村莊的名字還是先帝御賜的。」

婦人再次抹淚道：「這位大人說的是，老婆子早前說不上家財萬貫，但也是吃穿不愁的，只是三年前，老婆子的孫兒去揚州求學，與同窗去湖邊飲酒尋求靈感的時候，意外落水，被救之後就染了重病。」

「回來的時候，人燒的渾渾噩噩的，我們家四處為他尋醫問葯，甚至求了村長，搭著人情，通過宮中採辦求來了御醫為他看診，卻一直沒有效果，人也越發的病得糊塗了。」

「再後來，這普寧寺的和尚在下山做法事的時候，說我這孫兒被女鬼給纏住了，已經與他定下了婚約，那女鬼要將他帶走。」

「我們聽后，就問可有破解之法，那和尚就說，只有做過法事才能知道，我們又花了大把的銀錢請了普寧寺的和尚給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

「之後，我孫兒倒是真的清醒了一段時間，甚至還撿起書重新開始學習，說以後一定會考取功名，將家裡的欠款給還上。」

「可是好景不長，半年後，我這孫兒的身體再次複發，人甚至昏昏沉沉的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無法，我們只好再次來到這普寧寺，那些和尚掐算之後說道，纏上我孫兒的是一千年的紅衣女鬼，法術實在太強，根本斷不開。」

「之前做法的時候，是因為那女鬼大意了，才暫時打傷了女鬼，如今這女鬼傷好了，記恨我等傷她，自然是要報復。」

「我們當即就慌了，求這些和尚再給想想辦法，這些和尚就說，直接驅鬼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用符咒暫時壓制，每三個月換一次符咒，暫時吊著命，他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那符咒每個要二兩銀子，我們家本就為他尋醫問葯花空了家底兒，但也不能不管他，只能每天全家人一起，起早貪黑的織布打工，攢夠了就趕緊過來換符籙給他保命。」

「這之間，也找過不少其他的大師給我孫兒看了，但都沒有辦法，所以，即便是覺得貴了，也不得不咬牙過來購買。」

「我這次過來，也是剛剛又賣了布匹，換了銀錢，想要求大師符籙，聽說您徵求過陰之人，一來是想要這銀子回去買些糧食，再有也是想看看大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說到這裡，婦人有些羞赧，宋傑擺擺手道：「此乃人之常情，倒是不必覺得不好意思，但你孫兒的事情，單憑你這麼說，我卻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也不好直接給你符籙。」

「你且先回家，拿著銀子去買糧食吧，到家之後，讓人將你那孫兒推到開封府，我看過人之後再看看能不能醫治。」

婦人一聽，自然是千恩萬謝的，只是想到人家要給自己的孫子看病，自己再收人家的銀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公孫策捋著自己的鬍鬚笑道：「讓你拿著就拿著吧，我這師弟也不差這點兒銀錢，只是，你們得做好了心裡準備，到時候師弟若是給你們解決了問題，真的是鬼怪害人。」

「他出手必然是等於插手了人家的因果，他可以不收錢，但事後你們必須去舍粥給更窮苦的人還了這份因果。」

宋傑心裡一暖，他知道這是師兄害怕自己不好意思說，到時候欠了因果，時間長了，觸犯五弊三缺。

那婦人趕緊行禮感激道：「這自然是應該的，若是真的能解決，老婆子願意在東郊連續舍粥百日，為大人祈福。」

宋傑點點頭道：「好了，你且去吧。」

他之所以願意幫這婦人，是因為他看得出，這老婦人本身是個心善的，而且，這家也是一積善之家，才能庇佑子孫。

只是，這樣人家的子孫是有起運庇護的，而通過老婦人的面相來看，她孫子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那又為什麼會從子孫繁茂之像，陡然變作斷子絕孫的呢？

宋傑其實並不擅長看向，他更多的是觀氣，於是，等婦人退出去之後，就把自己的疑問對著公孫策說了出來。

公孫策笑道：「你是被師父給教導的，越發地像師父一樣單純，這氣運走向，無外乎天災人禍。」

「天災，是天降災禍，為了懲罰做惡之人或者磨礪大毅力者，觀這老婦人的面相，家有福德庇佑子嗣不假，但卻也沒有大的福德，五代之內，只是不愁吃喝罷了，天道是不會降災給這樣的人家的子嗣，也同樣沒必要磨礪這樣普通的人。」

後面的話，公孫策沒說出來，但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人禍造成的唄，既然五代之內不愁吃喝，就說明那婦人的孫子也不是能將祖輩福德敗壞到這樣的地步的惡人，所以只能是遭了人算計。

不過，宋傑向來不是個心胸寬虧之人，反倒有些睚眥必報，於是笑著點頭道：「師兄說的是，正巧我要給師父寫信送禮，也能順便說說師父太過於單純的事兒，別沒有師兄罩著，再被人欺負了。」

公孫策當即震驚地張嘴說不出話來，連自己一直對外表現的風姿都維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