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馮氏看到手裡白花花的銀子,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於是道:「難怪村裡人都說你總是去買肉食,卻又不見你拿出來呢。」
「這和尚天天坐著念經,可就得了大筆的銀錢,只可惜有錢卻還得守著戒律,也是可憐,那你下次看看,咱們自己給做,還能再省下不少。」
張氏心中嗤笑,嘴上卻道:「母親說的是,只是這和尚饞肉,到底是犯忌諱的,要不人家也犯不上趟黑上門兒,還多給那麼多銀子,可是不能傳出去。」
馮氏白了張氏一眼道:「呸,老娘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這點兒事兒還用你說?只是以後再有這事兒,就在院子里,別進屋了。」
「你男人不在家,你得安分著點兒,不然就別怪老娘心狠,到時候把你送族裡去沉塘!」
張氏垂眸,小聲抽泣道:「母親說的是,我都記下了。」只是低著的頭,眼裡卻冒著凶光,暗道,你等著吧,早晚弄死你個老不死的!
天黑,馮氏自然看不到她扭曲的面孔,只是將銀子揣進自己的兜里,就罵罵咧咧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其實心情還是不錯的。
但是,在第二天的時候,包拯就根據附近村民指認,憑藉著那銀鐲子找到了劉家,只是張氏早就跟法能對好了口供。
張氏咬死了說,自己幾天前去城裡買東西的時候就丟了,只是怕自己夫君知道后,會打罵她,這才一直沒聲張。
這也沒什麼毛病,出門兒丟了手鐲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這張氏在方丈出事兒的當晚,婆家是能證明其沒有離開家的,而張氏也不是個會武功的,不可能飛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覺的去殺人再回來。
但包拯卻發現,張氏的婆婆在聽到兒媳說前些日子就丟了手鐲的時候,明顯是詫異的,尤其是在知道這手鐲是在普寧寺的案發現場找到的時候,臉色刷的就白了。
只是當馮氏被詢問的時候,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竟然選擇了順著張氏的話說了。
包拯看到這兒,心理就大概有了譜,這馮氏應該是知道點兒什麼,而張氏怕是跟這兇殺案是有著直接關係的,只要能撬開張氏的嘴,那這案子也就基本破了。
當時包拯的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因為來之前,他們曾經聽到過關於這張氏捕風捉影地話,不能確定是不是出於嫉妒還是什麼。
有幾個嘴碎的婆娘無意中說過,這張氏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哄得丈夫對她唯命是從,不顧走商的兇險去走貨。
張氏在家,不僅天天不做活,還經常去買不少的上等的胭脂水粉,把自己打扮的妖妖嬈嬈的,看著就不像是個安分的。
據包拯調查,那劉家大郎雖然勤奮能吃苦,但本身卻沒有經商的天份,掙的錢實在有限,根本不可能滿足張氏的這般花銷。
另外,這女為悅己者容,丈夫常年不著家,那她又為什麼每天把自己打扮的那麼花枝招展的?
還有,包拯在感覺到自己可能是冤枉了吳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懷疑,作案的大約是普寧寺內的人了。
於是,包拯看著張氏道:「三日之後,普寧寺內,神像顯靈,會直接將殺害方丈的兇手顯露出來。」
眾人自然是不信的,百姓就是這麼矛盾,他們時不時地會上廟裡祈求菩薩保佑,不管大事小情,什麼家裡的兒子娶不上媳婦兒拉,兒媳婦生不出孫子的,一個比一個虔誠。
但你要是真的說他們虔誠吧,遇到這樣什麼菩薩會顯靈指認兇手的話,他們又會無比理智地搖頭不信,說什麼不過是泥胎石像,怎麼可能會顯靈?簡直是無稽之談!
周圍沒有人相信這個話,但被包拯盯著的張氏卻明顯害怕地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而不自知,她婆婆馮氏,也是顯得很慌亂。
包拯走之後,就讓公孫策去想辦法從馮氏這裡探出口風,公孫策看過馮氏的面相之後,憑藉推算,連蒙帶騙的引著馮氏上鉤。
只是公孫策沒想到宋傑過來給他搭戲,並沒有用上跟著去黃葛樹庄劉家,就這麼直接從馮氏的嘴裡套出了法能的身份。
事情說開了,法能和尚跟張氏自然被推到狗頭鍘下身首異處,而張氏的婆婆馮氏,也因為之前做了假證被打了二十板子丟出去。
就在包拯打算帶隊回開封府的時候,宋傑出聲道:「包大人,且慢,您可能還得審理一個命案,只是這殺人者,是死去的方丈還有管理庫銀的太監。」
包拯一愣,問道:「安樂伯何出此言?」
宋傑苦笑道:「這個普寧寺藏污納垢實在嚴重,本是佛堂卻被這些冤死的鬼魂給佔據了,他們死的冤枉,不能投胎,如今恰巧碰上我這個天生帶有陰陽眼的人,可不就過來哭訴了。」
包拯既然知道公孫策精通玄術,自然對身為公孫策師弟的宋傑的話沒有疑議,於是道:「人鬼殊途,本官又如何能詢問他們,為他們伸冤?」
宋傑也有些頭疼地道:「大人滿身正氣,鬼怪是不能近身的,而我若只是傳話,怕是難以作為證言,不如大人尋找幾個村婦,我讓他們暫時附身在婦人身上,借婦人之口,陳述冤情?」
佛堂外圍觀的不乏有喜歡看熱鬧的村婦,但涉及到鬼怪附身,卻是沒有人敢嘗試的,誰都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
宋傑一看,想了想道:「宋某的師父乃是柳安居士,宋某不才,於道術上略有心得,可保證之後不會對身體留下隱患。」
「這樣,這事兒是宋某遇上的,那宋某就在這裡徵招十名婦人來作為臨時載體,大約需要半個時辰左右,完事兒了,我一人給十兩銀子作為營養費。」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農人種田,一畝地去了稅收,一年也剩不下一兩銀子,再加上吃喝等花銷,剩下半兩銀子的盈餘已經是老天爺照顧了。
一聽只要一個時辰被鬼附身,當下紛紛出來報名,宋傑從中選擇了十名家中有病人急需銀兩的婦人之後,讓人取來稻米和香燭,這些對於寺廟並不難尋。
宋傑讓人抬來屏風阻隔了外邊兒的陽光之後,又在米碗里插了香,雙手掐訣,香燭自己就點了起來。
香燭冒出黑煙打著旋兒往上升,這代表著這些鬼都是冤死的鬼,宋傑道:「去吧,香燭燃盡之前,將你們的冤情陳述出來,然後就塵歸塵、土歸土,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吧!」說完,喊了一聲敕!
廟裡的人,除了包拯之外,全都感覺到這四周瞬間瀰漫了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氛,那十個婦人開始不由自主的悲悲戚戚地哭了起來,只是發出的聲音卻好像尖細的男童的聲音。
宋傑皺眉道:「時間有限,你們有什麼冤情就趕緊說,時間到了,你們就真的狀告無門了。」
於是,這些婦人開始抽抽噎噎地講了起來,他們都是被宮裡採買的小太監,只是,他們從凈身房出來之後,就被人強制送到一個院子里去擴、肛。
每日早起強制浣、腸,只吃湯水,然後就有管事的太監看著他們往自己的肛、門中不斷地塞銀子,直到能一次性塞進五枚五兩的元寶,才算合格,然後送到銀庫做雜役。
這期間,幾乎每天都有因為腸子被拽出來死去的小太監,於是,這些孩子又懼又怕,不得不忍著羞恥和疼痛強制自己去訓練偷運銀子的本事。
原本以為,只要離開那個可怕的訓練處,老老實實的幫著運銀,就能苟活於世,卻沒想到,這邊兒積攢到了一定的銀錢數量之後,他們還是要被絞殺滅口。
原來,這普寧寺表面是西夏聯姻的何賽花何貴妃,為了思念家鄉,特意蓋起來為家鄉的父母祈福的,但這裡其實是向西夏傳遞消息,偷運金銀的窩點。
聽到這兒,宋傑愣了一下,小聲問身邊的公孫策道:「何賽花?不是龐賽花嗎?」他是不記得很全面三俠五義的內容,但大反派國仗龐太師他知道啊。
公孫策奇怪地問道:「別聽外邊兒胡說,那是當初太師帶著狄青攻打西夏,戰敗后,那何賽花想要以認義父的名義,求龐太師高抬貴手,別殺西夏戰俘。」
「後來西夏臣服,送來公主何賽花過來和親,結果龐太師就被戲稱為國仗了。」
宋傑一聽,又問道:「太師這是被賴上了,那太師到底放過那些西夏人了嗎?」
要說這龐太師,根據原主的記憶,真的跟小說里記載的完全不同,是一個實打實的文武雙全的能臣,對皇帝的忠心也絕對不比包拯差。
爬到太師的位置,人家那是真正靠著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拼出來的,一點兒不摻水分,要不是這人面對俘虜的時候,要麼直接砍殺,要麼刮鼻挖眼地製造殘疾人。
要不是這手段實在血腥殘忍,作為大宋有名的常勝將軍,在百姓的心中名聲肯定不低,至少不會比楊家將差了。
公孫策一心二用,一邊記錄著一邊兒回道:「自然是沒有,據說那次太師因為厭惡副將戲言恭喜他得了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兒,直接命人將那些戰俘的耳朵一同割下來做添頭。」
宋傑腦海里出現一個個被挖了雙眼、割掉鼻子耳朵的血人咧著嘴對他笑,當即打了個冷顫之後閉嘴專心聽包拯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