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在縣城的蘇家村探子蘇鐵蛋在臭氣哄哄的大通鋪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出了錢在老馬店裡吃了點菜粥，「米價是一天比一天貴啊！」老馬搖著頭嘆氣：「今兒又漲了3文一斗！」

旁邊喝粥的人也同樣一臉悲戚的神色，能住這的都是家裡窮的叮噹響的人，找不到活糧食還漲價，這個世道太難了。

鐵蛋摸摸身上的錢，雖然這次花銷算村上的，但每多花一文還是會心痛。

「鐵蛋，走了！」大山邊朝門外走邊喊他。

「來了！」鐵蛋把碗里捨不得吃的最後一口菜粥倒進嘴裡，袖子擦了把嘴，起身追了過去。

蘇蘭晃晃悠悠地下到了幾十米，抬頭已經看不太清楚坑邊人的臉了，

「會不會太深了，」張綉說了幾次蘇大牛，讓蘇蘭就停在半路上，摘點就上來。這繩子晃得她心慌。

可蘇大牛覺得下面坡地那一片東西多，如果能吃，到時候告訴蘇大虎，大哥家早上連火都沒燒，肯定是一點吃的都沒了。

自己娘還把一袋米給了自家，他真的有愧自己的爹娘，自家孩子都養不活，還要爹娘救濟，對大哥也是心有愧疚，爹娘養在他家，默認就是爹娘的東西就是他家的，可自己還是收了那袋米。

繩子長度計算得很好，蘇大虎家2捆，加上蘇蘭家那捆，正好夠蘇蘭到那個緩坡，她試了試，草深到她膝蓋，腳下是軟軟的泥土，她稍微用力了點，底下應該和上面一樣是岩石，身上帶著繩子，她在繩子範圍內走了走，見沒什麼問題，草從長得整整齊齊，沒有被大型動物走過的痕迹，應該可以承受住人踩，便把身上的麻繩活扣解開了。

緩坡周邊一片綠意濃濃的野菜雜草，看得她眼花，這都多久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翠綠了啊。

這綠色讓人覺得不真實，畢竟坑外的世界一絲綠意看不到，土地一天比一天裂得深，到處死氣沉沉毫無生機。乍見到這樣濃郁的綠色，空氣里還有絲絲涼意，讓她覺得坑裡坑外是兩個世界。

緩坡離坑底不是太遠了，能看見下面有葉子很大的綠葉植物，一陣細細碎碎地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蘇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哪怕她腦子裡有蘇瀾的記憶，知道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可蘇蘭從小就是聽鬼故事長大的，何況她覺得世界上其實是有鬼的，不然兩個不同世界的蘇蘭怎麼會在一個人的身體里。

蘇蘭趕緊抓住繩子，緊張地巡視四周，想著有個萬一，趕緊讓上面吊她上去。

眼睛緊盯著草叢翻動的地方，一隻野雞叫著「咯咯噠」從草叢裡撲棱出來，蘇蘭不僅大舒口氣，心裡還有狂喜，有活物就說明這兒沒有野雞的天敵，而且野雞爬不上坑去，應該是在這兒土生土長的，最起碼沒有毒！

蘇蘭不動，怕一動野雞就跑了。野雞根本不怕她，還試探著走到她身邊，想著野雞的美味，蘇蘭吞了下口水，眼疾手快地一下就抓住了。

野雞在她手裡翻騰，她抓住野雞翅膀，把它用野草捆了，放在背簍里，另外手腳麻利地摘了些野菜，這兒不缺野菜，她就撿那些口感好的摘。摘完一筐后，把繩子系在背簍上，拉了拉繩子，讓蘇大牛把野菜和野雞拉上去。

「爹，那邊那些人幹嘛！」蘇大虎一家在大青山西面找食物，蘇秋無意中往鬼坑看去，這個角度能看到鬼坑旁有人，但看不清人，

「可能是哪家孩子去那邊玩的吧。」蘇大虎不在意的說，

「不像，他們好像都趴在坑邊，一動不動。」

蘇大虎手搭著眼帘，認真看了看：「我們去瞧瞧！」

蘇夏喊著：「我也去！」挖草根太累又無聊。

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調皮小子掉下去了，蘇大牛帶著蘇秋和蘇夏一起過去，萬一有個什麼事，蘇夏還能跑跑腿，喊個人。

韓二丫不滿地念叨著：「多管閑事，」不過也沒阻攔他，反正也挖不到多少東西，去了也不耽誤什麼事。

她和蘇紅留在山上，專心找著還能吃的草根。

蘇大牛和張綉合力把背簍拉了上來，看到裡面咯咯叫的野雞時，張綉眼圈立馬紅了：「他爹，有雞，雞！」

「嗯！」蘇大牛眼眶一熱，也想流淚：「先把背簍送回家！」

「哎哎！」張綉用野菜掩蓋好野雞，背著背簍就要走。

「等等！」蘇大牛手伸進背簍，把野雞脖子一擰：「好了，這樣就不會叫了。」

張綉歡快的小跑著回去了。

蘇蘭考慮到野菜摘多了放不住，她在背簍上去的時候，就開始往坑底去，她下坑的時候，觀察好了地形，能下去但也能爬上來的地段她才敢去。

找了根還算結實的枯樹枝，用來探路，她半蹲著慢慢前行，

坑底的土地一點也不幹，越往裡走越是濕潤，她不敢太深入，有淤泥的地方她就不走了，

怕有什麼陷阱，

也怕有蛇，一直用棍子敲打草叢，敲得野雞撲棱撲棱地飛進深處，野雞很多，大概是沒什麼天敵，也不缺吃的，坑裡長了大片大片的大葉植物，蘇蘭覺得有些面熟，後來靈光一閃拔起一顆，見到下面的果實才確認是芋頭，畢竟他們村都兩年沒見過芋頭了。

以前有些不缺水的村會種，像他們村也只會在河邊種一點，芋頭喜歡水，旱地上種不了，不然芋頭產量這麼高，早就廣泛種植了。

他們家都是旱地，自然沒種過芋頭，

遠遠看到上面又吊來3個背簍，蘇大牛看下面有確實有吃的，乾脆把帶出來的背簍都吊了下去，讓她多弄點。

蘇蘭又跑了趟，把三個背簍都拿到坑底，歇了歇後開始挖芋頭，淤泥還不是太干，她直接上手去挖，芋頭葉子也是能吃的，連芋頭葉子一起放進背簍，她掂了掂，一筐背簍芋頭連葉子，有幾十斤重，平地里她還能背，這會要往坡上爬就有些費勁了。

她抬眼看看坑上，確定上面的人是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的，於是把倉庫里的包子拿出來，包子居然是熱的！

她回憶起蘇瀾曾經看過的各式空間、系統之類的小說，似乎很多倉庫都帶有保鮮功能，還有疊加功能。

包子用芋頭葉包起來，放一旁。

收了筐芋頭進倉庫，倉庫的數字顯示的是竹筐*1，蘇蘭試探著收包子進倉庫，還是一樣收不進。

但她把包子放進背簍里，這就可以收進倉庫了，顯示竹筐*2，「哈哈哈！」蘇蘭太高興了，本來她還遺憾倉庫用不上，現在特別想感謝老天爺對自己的厚愛。

蘇蘭哼著小調，手裡拿了個空背簍開始爬坡，在剛剛抓野雞的附近，還找了些雞蛋，

然後她在隱蔽處用二維碼掃描了芋頭，結果金額還是負的，蘇蘭猜想，太普通的商品不值得商城收，或者是人家不缺這個不想要，也可能是路上會消耗商城能量，不值得收這點東西。

只不過商城到底要什麼呢？

「當家的，我回來了。」喜氣盈盈地張綉滿臉帶笑的遞過來一個空背簍，

蘇大牛哭笑不得：「差不多就行了，小蘭在底下你不擔心啊。」他一直在觀察著小蘭，雖說看不清楚，看能看得她在移動：「真是不省心，我都說了就在坡那找點野菜就行了。她跑坑底去了，我都看不清她在幹嘛。」

張綉也開始擔心起來，使勁瞅著，想看看蘇蘭。

「大牛！」蘇大虎一臉震驚地看著坑邊的幾個人，不就是自家弟弟一家嗎。

「哥！」蘇大牛看見蘇大虎，有些不自在，好像小時候偷偷做了壞事一樣，。

「你們幹嘛呢？」

「家裡沒吃的了，我們來鬼坑找吃的。」蘇大牛本想看看坑裡有什麼，有沒有異常，在跟大哥和爹娘講，沒想到被撞破了，一時臉上帶著些訕笑。

蘇大虎見此卻不悅，覺得他在心虛，

脫口而出：「鬼坑的東西你們也敢吃？」

「都要餓死了，還管是不是鬼坑的啊！」

蘇大虎無言以對，確實，他們家早上連野菜都沒有得吃。

「再說昨晚我們都吃了一頓野菜了！」蘇大牛不在意道。

繩子動了動，蘇大牛趕緊和張綉往上拉。

蘇大虎臉色冷了些，原來昨天就吃過了，早上借繩子的時候還不跟自己講，他壓下心中的不滿，

見張綉力氣小幫不上忙，讓她一邊去，他和蘇大牛兩個人一起很快，拉起來滿滿一背簍的東西。

「像是芋頭葉子！」都是莊稼漢，一眼就看出來是芋頭，兩人按捺住激動地心情，芋頭啊，這可是實打實的頂餓的糧食啊。

張綉拿手撥開芋頭葉，下面還有十幾個雞蛋：「是芋頭和雞蛋。」她驚喜地說道。

大虎和大牛也看到了，蘇大牛見蘇大虎羨慕地神色，趕緊說：「這一筐給大哥，讓小蘭在弄點！」

繩子還是大哥的，給他是應該的，並且大哥好像誤會自己了。

可張綉怕累著小蘭，又不敢多說，只好對著蘇大虎擠出一個笑來：「哎！他大伯這一筐你們拿回去。」

蘇大虎也沒客氣，讓蘇秋背回家，他覺得弟弟家肯定有不少芋頭了，弟媳婦剛剛眼角都是帶著笑的。

他對蘇大牛說，「我幫你一起，等下小蘭還要上來。」

「哎行！」

張綉卻暗暗不滿，等下自己家弄上來多少東西，都會被他看到了，看樣子還得分給他。

「怎麼是小蘭下去，小東怎麼不去？」蘇大虎見弟弟家只少了小蘭，

蘇大牛語氣埋怨地解釋：「小東昨天背著我們偷偷下鬼坑，好不容易爬上來，手都爛了！」實際上他是很自豪自家兒子的顧家。

蘇大虎想起昨天半路遇見蘇東的情形，確實很狼狽，不由得看向自家的小兒子，明明和蘇東一樣大，於是對他說：「蘇夏，你也下去，小蘭一個人太慢了。」

蘇夏嚇得兩腿發軟，苦著臉對蘇大虎說：「爹，我怕！」

蘇大虎恨不得踢他一腳，蘇蘭是個丫頭家都不怕，你一個小子怕什麼，蘇東更是一個人就敢下鬼坑。

今天蘇大牛在，蘇梅不敢偷懶，一直乖巧地在坑邊，也不敢說去陰涼地偷懶，聽到大伯的話，她悄悄往後退了幾步，生怕大伯和爹看到她后，讓她也下去。

她是真的怕，昨天差點一頭栽進去，今天站的地哪怕離坑還有好幾步遠，她遠遠看了眼坑裡就覺得雙腿發軟了，只能眼神不往那邊瞟。

蘇夏死活不下去，蘇大虎許諾找到好吃的，讓他吃個飽，

在食物的激勵下，蘇夏視死如歸的任他們在自己身上綁上麻繩。

蘇大牛見躲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蘇梅，暗地裡搖搖頭，這個丫頭可怎麼辦啊，以後嫁到別人家去，可是會連帶著自己被她婆家罵的。

蘇蘭趁吊背簍上去的功夫，在坡上歇一歇，旁邊還有一個裝滿芋頭的背簍，她計劃過一會在吊這筐上去，免得顯得挖芋頭很容易似的。

又可是眼見著蘇夏背著背簍嚇得臉色發白地下來了，不明白大伯家怎麼這麼快發現了自家的行動，認命的帶著他去拔芋頭。

這片坑底的淤泥估摸著有七八畝地，看起來都是芋頭，一畝地最少幾百斤的芋頭，

「姐，這麼多芋頭啊！」蘇夏看到接連成片的芋頭大葉時，激動地指著芋頭跟蘇蘭說，他的聲音太大，驚起幾個會飛的野雞：「啊！雞！雞！」蘇夏瞪圓了眼睛，他們村上已經很久沒有動物了，連老鼠見不到了。

蘇蘭對他笑了笑：「還不快點，多挖點，明天這兒就不屬於我們了。」

「啊！為什麼？」

「自然是要告訴村裡人啊，估計會被村裡接收，然後按照戶頭分下去。」

「啊！」蘇夏發出一聲怪叫，難道又要挨餓了！今晚自己要多吃點。

「爹！我也去！」蘇北見蘇夏也下去了，他的心痒痒的，感覺下面會比較好玩。

蘇大牛看看小蘭這麼久都沒事，下面應該沒什麼危險，叮囑他：「行，你去幫忙，不許搗亂！」

「知道！知道！」蘇北興沖沖的回答。

蘇東也想下去，可看看自己的掌心的傷，爹娘最近不許自己幹活，說養好了傷再說。

蘇蘭和蘇夏站在淤泥里，挖著芋頭，挖得多了蘇夏就幫忙往背簍里放，

「姐！」蘇北沿著蘇蘭他們走過的痕迹跑過來。

「……」太好了又來了個幫忙的，蘇蘭甩甩髮酸的雙臂，對著兩人說：「你們來我這邊，我歇會！」

「來了！」蘇北興緻勃勃地脫下草鞋，捲起了褲腿，

蘇夏和蘇北兩人年紀一樣，平時玩得就好，這會能一起幹活，更是幹勁十足。

蘇蘭趁這功夫，也沒幹歇著，手拿木棍，沿著坑底邊緣遠離淤泥的地方，慢慢走著，這邊零零散散地生長著大一片葡萄藤，爬在懸崖上，

一串串紫得發黑的葡萄掛在葡萄藤上，有一些被雞、鳥給啄了，大部分還是好的。

感覺要中暑的蘇蘭本來就覺得自己要冒煙了，正口乾舌燥的她毫不遲疑地揪了一顆往嘴裡塞，也不管能不能吃。

口感是甜中帶著微酸，一顆讓她口舌生津，至於鬼坑的東西有沒有毒，她覺得野雞都活得好好的，應該是沒什麼不對勁的，或者可能曾經這兒是有不對勁的地方，但經過漫長歲月的洗禮，現在也正常了。

她看看蘇東和蘇北正幹活乾的起勁，看看日頭，已經快到中午了，自己一早上喝了點苦菜粥，這會肚子開始叫了，把倉庫里的包子拿出來，準備吃掉。

三兩口吃完，又吃了串葡萄，才覺得緩過氣來，

蘇蘭挑成熟的品相好葡萄的往倉庫里塞，芋頭拔過的痕迹能看得出來拔了多少，不太好偷藏，葡萄就不一樣了，現在缺水，葡萄還能補充水分和糖分還有維生素，自家發現的鬼坑，總得給自家謀取些福利吧。

而且葡萄數量很多，吃不完也會容易爛，她撿著熟透地往倉庫放。

又遇見2個野雞窩，撿了十來個蛋，偷偷打開了掃描器，野雞蛋還有葡萄商城也不收，蘇蘭有些喪氣。

感覺差不多了，收了一背簍的葡萄，讓上面的人拽上去，爹娘他們估計也渴了。

「蘇北、蘇夏！來歇會！」蘇蘭對著兩人喊，

「哎！」這會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兩人抬了一背簍的芋頭上來，滿頭大汗

坑邊有一處往裡凹的小山洞，像個涼亭三面透著涼風，

蘇北、蘇夏癱坐在地上：「涼快！」累！好想睡覺啊！兩人覺得眼皮在上下打架。

蘇蘭摘了幾串葡萄過來：「看是什麼！」。

「葡萄！」兩人驚奇極了，年景好的時候大青山也有葡萄，不過還不等熟透，就被人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