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崇吾之山

「有能力的人才能拯救其他人！給予他人生死的權利，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而我吳彐，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我不是超級英雄！吳傻，把她給我推開！」，吳彐當然知道這場洪水威脅著荊山市民的生命，也當然明白如果自己此刻離開，自己當然能獲救，但是代價卻是上萬人的性命！

得令后的吳傻直接推開了一直堵在出口的女局長，而吳彐他們也趁機逃離出了荊山市警察局，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太晚了！

傾瀉的雨水，呼嘯的狂風，夾揉著蠻蠻那充滿歡快的叫聲，宛若神明的呼喊，搖曳著樹木，閃爍著路燈，好像這場足以毀滅荊山市的洪水對於蠻蠻來說只是最好不過的樂園，只是它們恩愛戲水的場所。

而遠方的天地交匯之處，比天空更加深邃，比大地更加稠密的黑暗正無邊無際的帶著第一波浪潮的呼嘯之聲向荊山市湧來。

「快抓住身邊的東西！」，追趕著吳彐跑出來的女局長眼瞳深深地收縮，洪水到來的速度和規模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而這僅僅只是洪水的第一波浪潮，但是沒有時間多想，在這洪水之中一旦被沖走，便是九死一生，想要活命就必須緊緊抓住周圍的堅不可摧的建築物。

瞬間，所有人都緊緊抱住了警察局門口立交橋的橋墩，只要橋墩不是豆腐渣工程的話，絕對不會在洪水之中被衝垮。

但是他們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呼嘯而來的洪水或許沖不垮堅固的橋墩，但是絕對可以沖走血肉之軀的凡人！

黑暗的江水在所有人的祈禱之中一往無前地衝進了荊山，在天災面前，不論什麼時代的人類都如此渺小。

被奔涌的洪水擊中的吳彐一行人只感覺胸口彷彿被重鎚敲擊，帶著無與倫比的拉扯力，試圖將他們捲入這片汪洋大海之內。

身體柔弱的女局長在第一時間就被沖開了橋墩，要不是吳彐及時地拼盡全力抓住了她在洪水中起伏的手臂，恐怕此刻她已經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知道什麼是尾生抱柱嗎？」，牢牢抓住女局長手臂的吳彐突然在這洪水之中開口問了個沒有絲毫意義的問題。

尾生抱柱，春秋時期的魯國人尾生偷偷與心愛的姑娘約定在城外橋下私奔，但尾生卻在等待姑娘的途中遭遇山洪，想起對姑娘的約定，尾生緊緊抱住橋柱，直到姍姍來遲的姑娘看見他抱橋柱而死的屍體，後來姑娘也投身入江水，一起殉情。

這些女警長當然知道，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吳彐會突然在危難關頭問了她這麼一個典故，雖然彼此都在抱橋柱已保命，但是誰又和誰是情侶？

其實吳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麼一句，只是他的性格令他不論在多麼危難的關頭都可以保持樂觀的心態，也許和諦聽的九氣有關，也或許和他本身的經歷分不開關係。

但是人家女局長就不這麼想了。

第一波浪潮終於結束，整個荊山市的低矮木質建築全部被衝垮，吳彐的耳邊四周充斥著災難之下人類的哀嚎之聲。

尋人，到處都是名字的呼喚之聲，無數的手電筒在山頂照亮，在黑夜之中照明江水，企圖尋覓那些未來得及撤離的親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沖走，也不知道洪水什麼時候結束，只是第二波的浪潮再次出現在天邊，根本不給人任何緩衝的時間。

而頭頂蠻蠻此起彼伏的聲音，卻依舊歡快。

怎能把你們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親眼目睹慘狀的吳彐決定不再自己逃命，一個普通人試圖成為英雄，當你站出來的時候，至少你是自己的英雄。

「郭敏慧局長，你的槍法怎麼樣？天上那一隻野鴨子，你打的到嗎？」，吳彐的雙眼緊緊盯著天上飛舞的蠻蠻，現在想要拯救荊山的市民，就只能讓蠻蠻再次將自己和它們一同拉入妖界之內，沒有蠻蠻妖力干擾的洪水自然會自己退去，到那時，荊山市人就有時間去營救彼此。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打鴨子！把它打下來又有什麼用！」，郭敏慧情急之下顯然沒有在意吳彐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並不知道天上飛舞的野鴨就是蠻蠻！

「打中它，荊山市就能得救！」。

「死馬當活馬醫吧！」，郭敏慧抬起自己的64式手槍，遙遙對著夜空之中的蠻蠻扣動扳機，隨著微白色的硝煙飄起，在天空中飛舞的野鴨居然在這一聲之下分成兩半，紛紛向江水之中落下，然而其中的一半在墜落之前，用自己詭異的猩紅單眼深深地凝視著吳彐所在的方向。

剎那之間，天地輪換，原本被烏雲遮蓋的單個月亮，此刻又變成了吳彐熟悉的那九輪垂死的月牙。

整片立交橋被突然受到攻擊而感到驚嚇的蠻蠻拖入了妖界之內。

崇吾之山。

西次三經之首，曰崇吾之山，在河之南，北望冢遂，南望之澤，西望帝之捕獸之丘，東望淵。

山海經·西山經之內第三片山脈之中的第一座主山，雄居於黃河的南岸，在山上向北可以望見冢遂山，向南可以望見之澤，向西可以望見天帝的搏獸山，向東可以望見淵。

而此刻，妖界之中的黃河之水正在蠻蠻不斷凄厲地哀嚎之中再次沸騰起來，濤濤的河水再次漫過河岸，席捲著泥沙，不顧一切地想要淹沒吳彐等人。

蠻蠻，兩兩為生，雌雄相配，彼此相伴相依，才是一個整體，失去其中之一，另一半便永遠不能再次飛翔，亦永遠不能再次尋到另一半。

更何況蠻蠻之間已經相伴不知多少歲月，而其中之一，卻被人類所殺，宛如痛失半身一般，再無任何生物願意與自己相伴。

對它們來說，彼此就是一切。

而人類會將它們誤認為比翼鳥也是因為如此。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因此，只剩下一半的蠻蠻絕對不會放過這群奪走了自己一切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