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歷劫遠避再轉生

「小傢伙，目標現在是什麼進度了？」

「長老，幸不辱命，已經將目標星團擊爆，正在捕獲其全部能量。好像其中有若干股抵抗的力量，試圖抗衡我的震波，不過那只是徒勞而已。再過半個計時點就將完成捕捉程序，一個質子都不會讓它逸出。」

「很好，這次試驗機會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千萬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否則以後我在長老會就再也沒有話語權了。」

「遵命。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好了，捕捉已經完畢，準備回返……咦？」

「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是，很奇怪。程序顯示所捕捉到的能量值比精算值少了千億分之一個質子，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我從未聽過這樣的事。」

「不只你沒聽過，我也沒聽過這種事。程序從來不會發生錯誤，這是前所未有的重大事項。看來不能輕視，你稍等一下，我跟其他長老共議之後，再給你下一步的指示。」

「遵命。」

與此同時，在星團消失的那處空間，一個只有千億分之一個質子大小的靈子，以九十億公里的秒速逸向遠方。

它實在是太過微小了，小到任何設備都無法探測到它的存在，哪怕是那個剛徹底抹除了一個神明世界的科技文明也做不到。

它的表層附著了一層隱隱的暗色，與虛空完全融為一體，在這一保護色的掩飾之下，很快就脫離了科技文明飛行器所能偵測的最大範圍，並保持著同樣的速度繼續逸遠。

在這粒靈子的核心深處，浮光掠影地閃現著幾段影像，那是它原屬的主體一生中所經歷過的最關鍵的幾段記憶。

一位長須老者滿臉失望之色，對他說道：「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一座巨大的山峰兜頭向他壓來，峰成手掌之狀，牢牢地鎖定他的身影，縱使如何閃避也只是徒勞。

一名緇衣比丘僧轉身背向他，口念佛號道：「我是個好和尚，就算被妖魔抓住，也絕不會提你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罷。」

兩條棍棒相搏，他同一個從樣貌到打扮都與己一般無二的傢伙鬥了個旗鼓相當，一路從凡間打到天上，從地府又打到西方極樂之界。

一老者滿面嚴肅地對他道：「今日獨請你來吃酒，是有件要事需交待於你。如今有大難即至，本方天地將毀之絕矣，內中無人可避，惟有你這猴兒原非我道蘊所產，或尚有一線生機。方才你飲下的酒中有老夫傾畢生之能煉製的丹藥，應可護得你本源不滅，遠避以待時機。此去一路艱險，歷劫七情，苦難之處尤過往昔，本方天地能否重生全仗你了，願你一靈莫忘。」

如今隨著主體的滅失，這斑駁零散的幾組記憶形成了一個不完整的意識體，藏身於主體毀滅后自動脫出的一個靈子之中，身不由己地被帶向了未知的遠方。

在經歷漫長到以萬年計的歲月之後，終於有一天，持續高速逸行的靈子開始減速，很快就降到三十萬公里的秒速，進入一個陌生的星域範圍。

在一輪燃燒的紅色恆星照耀下，風塵僕僕的宇宙旅行者靈子一頭扎向圍繞這顆恆星旋轉的第三行星——一顆蔚藍色的星球上去。

時值深夜，靈子掠向一座城池，城牆之上數十名兵士正躲在垛后避風，嘴裡還在大聲地罵著上官。城頭上插著一桿旗子，旗面上綉著一個大大的「衛」字，在風中獵獵作響。

城中大部分地方黑燈瞎火，此刻東邊一處極大的院子中卻完全亮著燈火，影影綽綽地人來人往，暗夜中竟也顯得十分熱鬧。

忽然只聽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響徹百丈方圓，有幾條狗被驚得亂吠，又吵起了別家的犬只跟著吠叫不止。

過不多久，又傳來一個雄渾的男子聲音，大笑道：「我呂家有后，真幸事也！今夜院中之人俱都有賞！」

原來那靈子正是名為老君者苦思千年之後，嘔心瀝血所煉製而成的特殊丹藥，歷萬載之功也只得此一枚，專為應對那場天地大劫而制。

靈子是天地間無數珍貴方劑匯成，徹底剝除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無悲無喜，如一粒無生命的微塵般至靜，才堪堪抵敵得住來自科技文明的滅世震波之威，且不被其察覺，還能在其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但要讓靈子所保護的殘存意識體復原如初，則必令其再歷七情之劫，才得補完靈子之缺，將其中之物釋出。

而那意識體的主體當初由於自身經歷加旁人相誘，原本已拋卻了七情，才成就其轉教后的地位，但受其教義所限，已空有悲天憫人之慈，卻無拯救蒼生之意了。

若其復原后仍是這般七情不存，出世以避世，便無法指望他還能念及舊日情誼，為復生那方已被絕亡的世界而盡其全力。

故而靈子接下來的使命就是補足七情，要尋找合適的初生受體，進入顱內，藏於腦中一域，跟隨其人畢生，歷其生平之事，日漸修復自體。

要合七情，便要歷遍七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且所選之人必為至情至性者。

別看只是找七個人，要完全符合若節的人選絕非易事。靈子上下求索兩千年，才找齊了這樣七個人。

七人身份各異，皆在歷代史書中有所存名，若是遍覽其生平所歷，總括一字，恰好各自符合七情之一。

巧之又巧，玄之又玄的是，七人中的第一位一手造就了歷史上首位千古帝君，而七人中最後一位的離世則代表著末代皇朝的徹底終結。

此後不久，靈子終於完成了它自數萬年前就擔負起的全部使命，融煉七情，在某一日自我解化為無。

失去了靈子的保護，那團經七情洗鍊的意識體開始四處飄蕩，與此方天地中殘存不多的靈炁不斷相融，逐漸演化為一個初具雛形的靈體。

在被某預言書特別指定為「恐怖大王從天而降」的一個夜晚，風雨交加，一道劇烈的閃暴下落，恰正打在那靈體上。

就像被充能了一樣，靈體剎那間變得極其光亮，並被暴擊之力彈射出去，轉瞬不見蹤影。

此時，百餘里之外的某市醫院產科病房突然被外來的光線照得叫人睜不開眼，一名待產孕婦猛地一哆嗦，一個新的生命來到了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