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試刀
吳縣事畢，長華卻未回皇陵。
她帶著穆元景並三個孩子到了鐵山礦場。
不過數日功夫，礦場已經大變了模樣。
那一批水賊贓物並曹錕吳秋的私財，還有劉氏主動獻出的家產，除了支付禁衛餉銀撫恤並冬衣等開銷，之後的余錢，長華全部投入了礦場之中。
這還不夠，按照她之前給尚蓮穠的許諾，長華將自家僅有的私藏並湯阿姆的私房都徵用了過來，才勉強沒讓自己失信。
之所以傾盡所有，長華自有期望。
她要這個小小的礦場打造出大祁乃至如今這個時代最鋒利的寶刀和最堅固的鎧甲，這是源自夢中那個世界給與她的寶貴饋贈。
聽說長華來了，尚蓮穠立時帶著工匠前來拜見。
若說之前的尚蓮穠對長華尚有質疑，如今的她便只剩了欽佩，以及濃重的好奇。
這些天她日日待在這礦場之上，本是抱著冷眼旁觀的心思，看看那個年紀不大的公主要折騰些什麼，可隨著工匠們爐中那一柄形狀怪異的寶刀漸漸成型，聽著工匠們一致的驚嘆，她對大公主改觀了。
聽說長華來了，她立時就趕了過來，就是想看看，一個足不出戶的公主是如何會有連侵淫多年的工匠們都連連稱奇的想法。
不過，尚蓮穠一來，便聽長華道：「尚姑娘來的正好，我正要尋你。」
尚蓮穠不明所以，就見長華指了指身後的三個孩子，道：「你們尚氏有沒有學堂？我這裡有三個孩子，想要入學。」
尚蓮穠：「……」
她沒看錯的話，這三個孩子，是連普通人家都不如的窮苦孩子，他們要做學問？
長華自然明白尚蓮穠的訝異，如今的窮苦孩子是上不起學的，單束脩一項，就阻攔了無數普通人家，這是如今的現實，也是時代的悲哀。
可不能讀書明理，又有多少人能擺脫悲慘的命運，找到人生的出路呢？
學，還是得上，能幫幾個是幾個。
「尚姑娘？」長華催了一聲。
她可沒少給尚蓮穠投錢，這點小忙，尚蓮穠沒理由拒絕。
實則，尚蓮穠也沒有拒絕的心思，她只是……有些意外。
這三個孩子，也並無什麼特殊之處，大公主卻親自安排，難免叫她多想。
「尚氏族學有的是桌案，公主且放心。」
安頓好素女三個，長華才看向跟在尚蓮穠身後的工匠們。
他們捧了一個木匣，匣中之物，乃是一柄寶刃。
見到寶刀成型，長華很是高興。
她之前吩咐叫這些工匠打造一把新式刀具，本沒指望這次便能看到成品，沒想到，礦場的工匠們對打造這個新奇刀具竟然有如此大的熱情——幾位最有經驗的匠人日夜不停地打，終於在今日完成了她之前的要求。
雖然刀具是工匠們親手打造出來的，但對這一把出自自己錘下的新式刀具，工匠們的問題很多。
長華的解答分外耐心。
她對兵器鑄造本無多少了解，但在那夢中，她本能的對這些知識十分在意，雖然了解這些東西時枯燥又無趣，但長華竭盡全力的學習，如今憶起，那些畫面便如刻在腦海一般清晰，看來，便是無知無覺的她，也對改變自己以前的處境有著滿腔的執著。
「……刀身微彎，敢問公主，這是什麼刀？」
問話的一位老工匠，叫李吉，他打了一輩子的鐵，早年也曾為朝廷打造兵刃，只因性格耿直，不懂討好上官，便被人尋了由頭趕出來，潦倒了半輩子，後來尚氏招收工匠，他這才到了鐵山。
老工匠的問題也是其他匠人的疑惑，畢竟，這個時代流行的是環首直刀，刀身狹長挺直，工匠們從未見過這種刀身微彎，刀背還開著兩道槽的古怪刀型。
莫說工匠們，就是對各式兵器皆有了解的穆元景，也未見過新出爐的這種刀具。
長華笑道：「此刀形同雁翎，所以名為雁翎刀，刀背兩條凹槽，乃是血槽……此刀厚重有反刃，更加鋒利，便與劈砍，更可破甲，乃是本公主自一位老匠人口中聽得，沒想到諸位技藝超絕，竟能還原，此刀將來若能大放光彩，當有諸位之功。」
俗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長華對如今的禁衛營寄予厚望，自要給他們配上最先進的裝備。
這雁翎刀，便是她準備替換掉朱冶之並蹇三等人配備的那些生鏽鐵刀的利器。
聽了長華的解釋，匠人們紛紛點頭，心中尤其自豪，直感覺多日辛苦，沒有白費。
而對他們親手打造出來的這一柄寶刀的威力，他們毫不懷疑。
對提供了這一新思路的大公主，他們更是佩服之至。
接下來自然是試刀。
長華看向穆元景，笑道：「三弟，可否借你佩刀一用？」
此時的王孫公子都是人手一劍，有的甚至並不會用，但不妨礙他們在腰間掛上一把以顯示自己的高貴不凡。
穆元景是皇子，自要佩劍，但他腰間的這把卻是長刀，只在獻殿拜祭時不會上身，其餘時候，這把佩刀都掛在他的身上。
穆元景自然知道長華的意圖，他也想看一看雁翎刀的威力，便道：「阿姐，我來試。」
長華點了點頭。
配合穆元景試刀的，是朱冶之。
朱冶之雖世家出身，卻並非繡花枕頭，他的劍術與刀術俱是不錯，拳腳功夫更是在軍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只是陪著試一試刀，他完全勝任。
雁翎刀被他雙手執起，一人一刀便立時氣勢陡升。
站在他對面的穆元景也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寶刀。
長華從未見過穆元景出手，看他一臉淡然的模樣，不禁起了興趣。
朱冶之已氣勢不弱，穆元景的長刀出鞘，竟然不落下風，這個三皇弟，莫非深藏不露？
本來不過是搭一搭手的事，沒想到場中的兩人竟能在一瞬間就叫氣氛如此緊繃，那些匠人紛紛後退一步，尚蓮穠更是站在長華的身前，隱有護持之意。
長華倒不怎麼擔心，朱冶之性情穩重，穆元景也並非暴躁之人，兩人不過是試刀，雖然看起來殺氣騰騰，但又怎會真的動手？
況且，蒙夜就在近旁，毫不動容，蹇三也懶懶的，這兩人一個是長華親眼見識過的高手，一個是新近驗證過的遺珠，長華相信他們的眼力。
果然，朱冶之和穆元景擺的氣勢足，真正的比拚卻只是一瞬間。
「當」得一聲厲響，兩人的身形碰到了一起，兩把寶刀經過短暫的碰撞，在電光火石間交錯著分開，一柄斷刃已經飛了出去。
「噗」得一口鮮血噴出，是朱冶之。
但那柄斷刃，卻是穆元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