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歡什麼就成為他的爹
「今天你先去清洗一下身體，穿上這個乾淨的衣服，隨便找個酒館去大吃一頓，然後把傷養好，過幾天我會教你貴族該有的東西。」
在地牢的走廊中，奇烈遞給了歌瑟一套乾淨的亞麻衣服，歌瑟彎下腰雙手借住，同時面上還帶著時不時抽搐一下的微笑，看樣子似乎還未從自己突然多了個爹的震驚中緩過來。
奇烈打量著歌瑟的身體，對自己的新兒子越看越滿意：
看看，這是多麼強壯的體格！說是得到了神眷都不為誇張，簡直生來就是為了當自己兒子...呸！是生來就是為了做騎士的好騎士胚子！
雖然頭部似乎在過去受到過重創，但瑕不掩瑜，比大騎士還強壯的體格無疑能夠支撐住自己家尚武的家風，只需要用貴族的禮儀修飾一下便完全能夠撐起自家的門面，真是一個好兒子！
嗯！天生就是來做自己兒子的好兒子！
「喂，小子，跟我來吧，還有什麼疑問就趕緊問，不要扭扭捏捏，畢竟我現在是你爹了，是一家人了，爽快點，像姑娘一樣羞答答地可不是貴族的作風。」
在地牢的過道中，奇烈斜靠在石牆上，等待著歌瑟換好衣服，但歌瑟的神色似乎想說些什麼，於是便不耐煩地讓歌瑟有話直說。
「...只要我當了你的義子，阿茲古村的村民們便會得到善待嗎？」
「沒錯，我已經說過一次了，雖然有的貴族會壓榨他們可憐的領民，可曼頓家族還不至於在這方面動心思，就算是那個嘴臭的老頭我也可以大度地放過，這是身為一個貴族的風度。」
突然，奇烈轉過身，面對著在地牢的小空間里打不直腰的歌瑟，墊著腳高抬手臂，用手捻住歌瑟的下巴，把歌瑟的腦袋向上抬去。
歌瑟看著地牢頂端的石壁，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奇烈想要做什麼。
隨即，他聽到了身前奇烈的聲音：
「現在，你該叫我什麼？」
「義...義父。」
歌瑟頹然低下頭，就算是爽利溫柔謙遜陽光開朗如他，也沒法接受自己突然多了個爹的事實，說實話，這輩子加起來的震驚疊在一塊兒都沒有今天加起來的大。
很好！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奇烈嘴角瘋狂上揚，但隨即便故作惡狠狠地罵道：
「不，義父太生分了，你該叫我父親，幸運的臭小子，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那些如同螞蟻一樣低賤的賤民，而是和我一樣有著高貴血統的貴族了。」
歌瑟撇過頭一手捂著臉，不讓人看到從他眼眶中留下的晶瑩淚水。
「臭小子，你是有什麼不滿嗎？」
「不，我很高興，父親。」
歌瑟已經傷心地連對奇烈的稱呼加上修飾都忘了。
奇烈的嘴角再次瘋狂上揚，昂著頭，踏著驕傲的大步奪過歌瑟手裡的衣服，隨手將歌瑟綁在腰間的破布扯下，隨手扔在地上，歌瑟欲言又止，被奇烈不耐煩地把手打開：
「那條臟布怎麼樣都好，現在你是貴族的兒子，乾淨的衣服要多少有多少，乾淨的白麵包和牛奶更是作為賤民的你接觸不到的事物，每天都可以用這些東西吃到飽！」
奇烈將手裡的衣服攤開，抖了抖，親自為歌瑟穿戴起來，嘴裡不停地說著自己的家事：
「我有三個不成器的親兒子，成天只會遊手好閒，五個已經嫁人的女兒和三個六七八歲的小女兒，高興吧，小子，如果不是家風不振，我也不會有收養子的心思。」
為歌瑟整理好衣服后，奇烈往歌瑟的手裡塞了一枚銀幣，拍了拍他的後背：
「高興去吧，說起來你應該有兩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了，不過這沒關係，拿著這些錢去大吃一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貴族了！」
「等等，兩三天？我居然睡了兩三天？！」
歌瑟一驚，頓時忘記了自己遮擋隱私部分的布，對著奇烈急忙追問。
「當然了，附在你傷口上的草藥裡面只有一成是用來療傷的，其餘的全是麻藥，那時候的我可是準備讓你老老實實地躺一個月的，沒想到你居然只躺了兩三天就醒了過來，雖然我已經有了準備，可還是讓我大吃了一驚啊，說不定，你的身體里有巨魔的血脈呢。」
但是歌瑟聽不見其他的，他只聽到自己因為麻藥昏迷了過去，而且還昏迷了兩三天！
他用顫抖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啜泣聲衝出喉嚨，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但這是徒勞，因為淌過雙頰的眼淚已經出賣了他：
「不甘心，好不甘心！我引以為豪的肉體居然會因為麻藥這種東西躺了這麼久...」
奇烈一愣，緊接著臉就黑了——
因為被麻藥麻翻了而傷心？這個傷心的理由太強大了，他甚至找不出安慰歌瑟的話出來！
「喂？喂喂！你小子...哭了？！等等，被麻藥放翻了才是正理好吧？如果不能讓人躺著那麻藥還叫麻藥嗎？」
奇烈手忙腳亂地想要擦掉歌瑟臉頰的淚水，卻被歌瑟的手突然抓住，歌瑟的流海遮住了眼睛，微笑卻浮現在了它的臉上，儘管看上去還掛著淚痕，可此時的他卻好像變回了那個自信陽光的筋肉人：
「不，父親，不用安慰我，你所看到的眼淚，其實是因為喜悅而流下的，謝謝你，我可愛的豆丁父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意識到這個世界居然存在著這樣一個山峰——」
「她高傲，美麗得不可一世，被無盡的荊棘和險難遮住了面龐，讓我這麼久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這是多麼大的罪過，為什麼閃電沒有劈死以前那個愚昧的我啊！但是，現在，多虧了父親，我看到她了。」
突然，奇烈的手被鬆開，歌瑟朝著地牢的上方展開了他的雙臂，那裡除了霉變和青苔不存在任何東西，可歌瑟的神情卻彷彿久旱的人迎接甘霖，好像要擁抱太陽一般沉浸在只屬於自己的感動中，他高聲讚譽著：
「啊——多麼地令人心動！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么令人著迷啊！除了魔法和兵刃，現在又要多上一條毒藥...嗚呃！」
歌瑟神情突變，垂下頭，一手捂住了臉，面色前所未有地猙獰。
看到歌瑟神情變化地如此之快，奇烈一愣，緊接著便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慌亂，手足無措：
「喂，兒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傷口難道崩裂了？！快躺下，我立刻把醫生叫過來。」
然而歌瑟卻將奇烈推開，大口喘息著，面色愈加難看：
「父親，快離開我，那個...呃啊！不行，那個要來了！」
「那個是誰？難道說...」
奇烈面色變得極為難看，左右四顧，隨後將精鋼頭盔穿戴好，將風之魔劍抽出劍鞘，甩了個劍花，站著馬步，大劍橫於胸前，劍尖指著地牢的出口，沉悶的聲音從頭盔里傳出：
「不用擔心，我的兒子，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從我這裡搶走你，安心地坐在那裡就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父親啊！我說的那個不是敵人！是...」
「是...！」
「來不及了...嗚啊啊啊啊」
「喝啊！！！」
奇烈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從背後將他推了出去，一瞬間他便砸到了地牢的牆壁上，意識變成了純白的一片。
嵌進牆壁的烈風騎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的攻擊居然來自後背。
此刻，烈風騎士已經失去了意識，只見歌瑟半跪在原地，渾身上下散發著灼灼的熱氣，他看著嵌入牆壁的罐頭，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我的父親啊，在你用劍指著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這身肌肉容不得任何束縛啊，衣服這種不便之物更是它們極端厭惡的東西...」
「它們會任性地把束縛他們的一切撕成碎片，不管是繩子...」
「還是衣服。」
裸身的歌瑟如此說著，回過身將那條因為掉落在地上而沾染了塵埃，變得不凈的亞麻布拿起，食指拇指捏著布匹的一角，翹著蘭花指，優雅地抖出了音爆。
在歌瑟巨臂抖動下所有的髒東西都被震成了漂浮在空氣中的細小塵埃，變得乾淨起來，隨後歌瑟將亞麻布摺疊幾次后再次綁在了自己的腰間。
他抬起手，彎舉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大臂的肱二頭肌頓時暴漲，歌瑟用肌肉感受微風拂過的脈動，安心地吐了口氣，之後，他看向嵌入牆壁的義父，臉上的微笑似乎在表現他的無可奈何，歌瑟將奇烈從牆壁里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