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試探
「你十歲那年，歸於恰逢兵禍，想來你們住的那個村子也被殃及了吧？」蕭北棠忽然問。
沈南意想了想，那確實是一段兵荒馬亂的歲月。
遂誠實地點了點頭。
蕭北棠道：「你阿娘是怕養不住你，所以才送了此圖給沈翊青，提醒他還有一個女兒流亡在外。你沒發現這牡丹叢中的少女是你嗎？」
「唔……」她盯著細看了會兒，「確實像我。」
然後一臉恍然：「難怪藏在密室里呢。沈侯他家有河東獅，洛氏若是早早就知道這畫中蹊蹺，少不得要鬧個天翻地覆。」
沈翊青接她回侯府費了多少事，她雖然沒有細細過問，卻也是有些許耳聞的。
蕭北棠卻對此不置可否：「本王倒覺得未必是因為洛夫人。洛夫人雖然妒名在外，但卻從不去沈翊青的書房。若只是想避洛氏，直接放在書房就夠，倒也不必收進密室。」
「大……大約是覺得此錦精巧，愛不釋手，故而密室珍藏？」沈南意歪著頭道。
她取此物，也不過是因為此物出自阿娘之手，她想做個念想，旁的卻沒多思。
蕭北棠見她未曾多想，便也不打算深說了，只擺擺手道：「權當你說的對。關於此圖，本王還有另一個問題，你應該能回答。」
沈南意疑惑的看過去：「什麼？」
蕭北棠眼底多了一抹深意，靠近沈南意，壓低聲音問道：「你說你和寧毅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那他應當也是沈翊青的兒子。」
沈南意聽到這話，面色微不可查的僵住了。
而這邊，蕭北棠的話顯然還沒說完：「既如此，這幅畫上應該是你二人才合理啊。」
沈南意眨了眨眼，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轉動著。
「這個……其實當初，阿娘也是要把他綉上去，可他覺得，牡丹太艷，有損他男子氣概，怎麼也不肯叫阿娘綉上他的樣子。還言辭鑿鑿地說，他與我長相相似，阿娘少綉一個還省力不少呢。」
蕭北棠聲音微微上撩：「原來是這樣啊。」
「當然了。」沈南意的聲音不自覺加大，一臉信誓旦旦。
蕭北棠也不問她為何之前都沒認出來畫中人是她自己，現在又言辭鑿鑿地想起此圖製作時的場景。
他只是笑看著她，頗有深意道：「你與你哥哥，確實相像。」
沈南意心頭一緊，對上他的視線，輕聲試探道：「你想起我哥哥了嗎？」
她不自覺放柔呼吸，整顆心也跟著砰砰砰的跳。
他將視線挪開，輕描淡寫道：「想忘了如你們這樣的滑頭，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沈南意：「……」
滑頭？你才滑頭！你全家都滑頭！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解救了即將滑向尷尬的氣氛。
沈南意趕緊收好了牡丹少女圖，朝外大聲道：「快進！」
房門推開，青柳焦急的喊道：「王妃，不好了，沈三公子不行了。」
沈南意麵色一變，邁開步子就往外沖：「青柳，跟上，說說怎麼個情況。」
「今日三公子睡得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掙紮起來，整個臉都憋紅了，怎麼都順不過氣來。口中淌了好多血，身上的傷口也都裂開了。」青柳神色焦急又忐忑，「王妃，我們明明照顧的很好，不知道怎麼就……」
「廢話先別說了，準備熱水，烈酒，另外替我找個中空的管子，手掌長，筷子粗細，要乾淨，要快！人能不能活，就看你能不能及時趕來，明白嗎？」
沈南意判斷沈宏宇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氣道窒息了，當即就先下了命令。
她神色嚴肅，氣場強的不行，青柳趕緊應一聲「明白」，就馬不停蹄衝去辦。
到耳房之後，沈南意就看見沈宏宇手抓脖子在掙扎，幾個丫鬟幾乎壓不住他。
「來兩個男的拉開他的手壓住他。」
說話間，她已凈手拔簪，經過蠟燭時又在火上烤了烤權當消毒。
這時候，已經有侍衛將沈宏宇四仰八叉地壓穩了。
沈南意直接跳到了床上去。
蕭北棠被衛鞅推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沈南意不甚雅觀地騎在沈宏宇身上，舉著簪對著他喉結下方就扎了下去。
她略側身避開了幾滴飛濺的血液，凝眉疾呼——
「青柳！」
「來了——」青柳高聲應著，從外面沖了進來。她跑的急，路過蕭北棠的時候甚至都沒來得及行禮。
衛鞅一凝眉就打算呵斥，蕭北棠卻抬手制止了他：「沒見忙呢，別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
沈南意將青柳找來的蘆葦管稍做加工后，就扎在了氣切口上，沈宏宇的呼吸狀態漸漸就好了起來。
她長吁了一口氣，隨手抓了個人扶著管子，吩咐：「急性會厭炎，止血消毒，通知手術。」
然後自己從床上跳了下來。
整個房間安靜地落針可聞。
沈南意一拍腦門，才想起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和所面對的人，她這樣命令，是不會有人知道該怎麼辦的。
她扭頭吩咐青柳：「先給沈宏宇清理一下，但注意水別碰到傷口。我要洗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另外，把我庫房裡那個鎖著的銅箱子抬過來，從現在開始，進這個房間的人都必須保證全身乾淨。明白？」
青柳不明白，但照辦還是沒有問題的。
青柳走後，沈南意又一個一個地吩咐留下的人。
蕭北棠看了一會兒，就讓衛鞅清場，把沈南意不要的，跟著圍觀看熱鬧的全都攆了出去，並勒令他們對今夜所見所聞統統閉嘴。
沈南意安排完了，才接過另一個丫鬟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之後，才走到蕭北棠面前。
「王爺，沈宏宇這情況有點危急，我現在需要為他做個手術，但……」
蕭北棠擺擺手：「都看見了，有什麼需要的你直說便好。」說著，又遞上了一方手帕，「擦擦汗。」
大冷天的，她穿的也不多，此時卻出了一身汗。
「你這法子，倒是眼熟。」蕭北棠看著沈南意，眼底有著深沉，目光緊盯著她。
沈南意略怔了怔，恍然想起多年前也曾在他面前如此救人，便眨眨眼：「眼熟？莫非我兄長也如此救過人？」
蕭北棠恩了聲，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沈宏宇。
沈南意眉頭微皺：「只是暫時緩解了，必須要馬上施救，不然時間越久，越難辦。王爺，我有個不情之請。」
蕭北棠轉頭說道：「需要什麼，儘管說。」
沈南意認真道：「我要楚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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