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碎葉城

碎葉城是大唐帝國在西域增設的一座邊陲重鎮，是中華歷代王朝在西部地區設防最遠的一座邊陲城市之一，同時也是絲綢之路上的一極其重要的補給和防禦要塞。

早於唐高宗調露元年，也就是公元679年時，碎葉城就已經建置，它被設立於碎葉水邊上。

如果沿著碎葉水順流往東南方向，就是那個位於天山山麓旁的熱海，也就是伊塞克湖；而沿著碎葉水往西北，便是北庭都護府管轄的邊陲之地。

在這裡，除了大片的沙漠、戈壁、草原以及天山山脈之外，附近還有著俱蘭、怛邏斯等等更加偏遠的邊陲城鎮。

而和那些更加偏遠的小城不同，碎葉鎮與龜茲、疏勒、于闐並稱為唐代『安西四鎮』，曾經多次修築砂石結構的高大城牆，且還是一座仿著長安城修建的城池，在安西都護府這裡有著『小長安』之稱，規模大小就只略小於安西都護府以及安西節度使所在的龜茲鎮。

而現在，之所以提起碎葉城，則是因為，當李白從那九幽地府的枉死城中使用法海提供的那顆佛珠打開通往人間界的大門並脫出之後，他就驚訝地發現：他此時，竟然處在了這一大片廣袤的大草原上？攫欝攫

在他身後遠處的，是白雪莽莽的天山山脈，而左右和身後則是大片大片與中原大地大不相同的草原，而在他身前的，則是那個用砂石能澆築起來的高聳城牆和城門。

此時，城門洞那裡的兩個繁體隸書『葉碎』則異常地顯眼。

「怪了！」

「這裡是碎葉城嗎？」

「可是，三個時辰之前，在進入九幽之前，我可是還在郭北縣的，怎麼現在一眨眼，卻到了安西都護府的碎葉城來了？」

看著眼前的那個巍巍城池，看著路上往來行色匆匆的那些個裝扮膚色都跟中原人大不一樣的行商旅人，再看看城門處的那些正襟危色如臨大敵般略有些風霜憔悴之色的大唐士兵，李白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了。

「不可能啊！」

「碎葉城和婺州的直線距離，至少都有幾千公里遠了吧？」

「呵！」

「難不成，我就這樣，被那個道貌岸然的法海給坑了？！」

遲疑良久，最後發現自己確實是來到了距離郭北縣萬里之遙的碎葉城之後，李白便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然後，他便下意識地把責任給歸咎到了某個不安好心的賊和尚頭上，並就那麼華麗麗地將對方蹭叮囑過他的，務必要在進入的地點返回人間的囑咐給選擇性地遺忘在了腦後。

沒辦法，畢竟，對方那時也沒有跟他說過，如果不在原地點返回的話，就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不是？所以，除了歸咎於對方之外，李白也不知道該埋怨誰了。

「……」巘戅妙筆坊戅

想到郭北縣距離碎葉城這裡至少有數千公里，也就是上萬里之遙的恐怖距離，再想想自己並沒有修習好那個御劍術，並不會那種一日千里的御劍飛行的手段，李白便不免有些茫然。

因為，要是用走的或者想要騎馬從碎葉城返回郭北縣，所花費的時間單是想想都能讓他感到絕望。

「這下遭了呢！」

不提隴右道的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隔壁和沙漠，單單是彎彎繞繞的遙遠路途以及崎嶇難行的商路官道，那所花費的時間，最少都是以年來計算的！

所以，稍稍琢磨了一下后，李白除了慘笑著，覺得有些愧對那些個郭北父老以及他那個才剛剛沒調教好幾天的女鬼小倩之外，他還能怎麼辦呢？

雖然他自己並不能算是個普通人，可是，眼下的這種情況，就確實是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外了，力有未逮的他，站在原地沉吟良久，就還是想不到任何憑藉自己的能力在短時間內趕回郭北縣的方法。

畢竟，這個世界這裡可沒有飛機，沒有火車，更加沒有那種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在這種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落後時代，哪怕是個神話的世界，可有些事情也是大部分的人，包括李白在內，都沒法左右或是改變的。

「碎葉城……」

「既然這裡是碎葉城，那麼，應該是在北庭都護府的轄區里了吧？」

李白在郭北縣裡看過一些官府的通告文書，據說，垂拱二年，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武則天在平定內部的徐敬業之亂后，為了籠絡人心，以彰顯其『務在仁不在廣，務在養不在殺，將以息邊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的愚蠢政策，曾荒唐地下令放棄安西四鎮。

接著，隨後的幾年間，吐蕃便趁虛而入，進佔安西四鎮，武后長壽元年，也就是二十年前，武威軍總管王孝傑等人率軍擊破吐蕃，轉而重占安西四鎮。

長安二年，又重新在之前唐朝已經統治的天山北路、熱海以西的西突厥故地設立了北庭都護府，而安西都護府卻只管轄天山南路、蔥嶺以西的地區。

所以，現在李白這裡所在的碎葉城，這個位於碎葉水河畔，天山山麓以北的『碎葉城』理應在這個時候劃歸到北亭都護府管轄了才對。

不過，安西都護府是唐朝設在西域的最高軍政機構，都護是級別最高的行政長官，也稱大都護，為從二品高官，而北庭都護府為上都護，是正三品，原則上北庭都護府也是歸安西都護管轄，只是行政級別不一樣以及負責的區域不同而已。

當然了，那種事情跟李白現在所糾結的事情並無關係！

「罷了！」

「來都來了，後悔也晚了，懊惱也沒用，還是先進城去看看吧……」

有些事情，既然沒法改變，那就只能自欺欺人一般給先選擇性暫時遺忘了，要不然，他還能怎麼辦，難道真箇能飛回郭北縣去嗎？

「不過……」

「！！」攫欝攫

看到不遠處那些來往的行商和旅人進城的時候似乎都需要給入城費，李白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腰間荷包的位置，然後，很快就心下一咯噔，並暗道一聲糟糕。

因為，他發現，他此時此刻，身上竟然一個銅板都沒有帶的？

「這……」

想想也是，最近他在郭北縣過得別提有多舒暢了，天天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平日里生活起居有那隻被自己強迫的女鬼服侍著，而用度也有郭北縣縣衙的府庫全額供給著，在那城裡，他就如同個土皇帝一般，哪裡又曾為錢的事情操心過，又哪裡需要帶錢在身上？

然而，這裡距離他的那個『地盤』相距萬里，再加上現在這個落後蠻荒的地方又沒有轉賬之類的手段，所以，很自然地，他現在，便又從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富裕『縣太爺』給瞬間淪落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劍客了。

此時，哪怕他跑到碎葉城中找某個太守都護，說他是李白，說他是大周朝的進士，並說自己是從郭北縣來的縣令，想要對方周濟一下，只怕城裡邊的官員也會立馬跟他翻臉，然後直接給他定性為瘋子或者是姦細的吧？

「……」

怎麼辦？

再一次把自己全身上下又摸了一遍，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一文大錢，哪怕連進城的一個銅板的費用都掏不出后，李白不由得有些犯難了。

「好吧！」

「看來暫時不用進城了，反正進去也會挨餓？」

李白沒有想過直接翻越城牆進去，畢竟進去也沒用，因為啊，那種坑蒙拐騙偷的事情，李白肯定是做不出來的，而做不出來的話進城就肯定是會露宿街頭並挨凍受餓，除非他願意自降身份，讓他這個堂堂的詩仙李白去做那祈求別人施捨或憐憫的事情？

而顯然，李白是做不出那種事情來的，所以，留給他的選擇就並不多了。

「那麼……」

既然身上沒錢且暫時也不需要進城，所以，李白便只好轉頭朝著城外的遠處看去。

視線所及之處，他看到了不少牛羊馬群，而那些動物，顯然就都是可以換錢的！

當然了，別人家牧民養的東西，李白肯定是不會打什麼歪主意的，雖說貪污武則天的大周朝庫銀稅錢那種事情他都曾干過，且還幹得心安理得，可偷獵別人家養的動物，他就肯定是怎麼都做不出來的。

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給打到了某些野生動物身上。

而這個時代的野生動物就都是無主的，只要他肯用心，憑他的本事，自己養活自己並暫時在碎葉城這裡安身，就肯定是不會有什麼麻煩。

鐺！鐺！鐺！鐺！

「！！」

突然，正當李白準備轉身朝著城外走，打算找個沒人的荒郊野嶺打打獵，看看能不能弄點錢暫時讓自己在這裡安身的時候，突然，身後的城頭上便猛地響起了一陣陣的急促的『鳴金』警報聲。

接著，不少打算出城的商旅和滯留在城門外的商販牧民們便紛紛哄鬧著，忙不迭地收拾東西就往城裡跑去，就如同外邊有什麼催命的東西或者鬼怪在驅趕著他們一般？

沒多久，沒等李白回過神，沒有等他準備找個人問問時，那些衣著相貌各各不同，與中原的百姓們大相異庭的番邦胡人們便一窩蜂地跑到城裡沒影了，就只剩下了城外一片的狼藉。

『喂！！』

『兀那漢人，你進不進來？』

『……』

『？？』巘戅綜藝文學戅

『關門關門！』

『別管他了，讓他去死！！』

嘎啦~！

轟！！

很快，城頭上的某個守門的不知道是哪族的官兵在遠遠地朝著李白喊了一句，發現李白竟不為所動，仍舊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后，那人一發狠，便不耐煩地朝著城門揮了揮手，然後很快，那乾涸的護城河上邊的木橋便被『嘎啦』地拉了起來，同時木橋後邊的那夾鐵的厚實木門也被重重地從裡邊被關上。

「這……」

李白仍舊有些莫名其妙。

「奇怪！」

「到底是怎麼了？」

剛想朝著城頭上的那些如同看死人一般看著自己的官兵們問上一問的李白，這時就又感覺到了不對，並第一時間挨次轉過頭朝著身後看去。

「那是……」

遠處，天際邊，在北方，一溜的煙塵開始瀰漫起來，並越來越近。

「馬隊？」

「不！」

「是騎兵？！」

微微一皺眉，李白很快就看清楚了，原來，那竟是一隊數量還不知道具體有多少的突厥騎兵？

結合剛剛那些人的反應，看到那似乎是來進犯碎葉城的一隊騎兵后，李白卻突然就不急著走了，因為他覺得，去打獵什麼的，又哪有明目張胆地打劫要來得錢更快？況且，他既然身為大唐子民，在這裡看到有突厥人犯邊，他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出手稍稍幫點小忙，就總是合情合理且合法的吧？

『喂！』

『兀那漢子，快過來，我等用繩子拉你上來！』

『？？？』

『你聽到沒有？！』

此時，城牆那邊有人再一次朝著作漢人書生打扮的李白大聲喊著，並從城門邊上的那段城牆那裡拋下了一根粗大的繩子，如果李白現在趁著敵人還沒有到來便趕忙跑過去並翻過那乾涸的護城河的話，就一定能及時利用那根繩子給攀援到城頭上去的。

「……」

攫欝攫。只可惜，李白並沒有接受他們的好意，就那麼衣帶飄飄地站在原地不為所動，且還一手握著手裡的長劍，另一手負在身後，等著那些策馬狂奔而來的突厥騎兵的靠近。

……

在李白出現在萬里之遙的碎葉城外時，幾乎同一時間，遠在郭北縣東城門外三里半的蘭若寺里，夏侯劍客等人又氣勢洶洶地組團殺上了法海的門外。

「法海！」

「你說我家縣令很快就會回來的，現在怎麼還不回來？」

「可不是？」

「都一天一夜了，你說好的三個時辰呢？快還我家縣令來！！」

「快說！」

「賊禿！我們縣令在哪？」

「這下怎麼辦，再不去就遲了！」

「那幾十個童男童女就算了，可小倩姑娘……」

「唔？」

敢於，聽到事關不少幼兒性命，某個不動聲色的法海終於坐不住了。

畢竟，說起來事情確實跟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兒李白的失蹤他也需要擔一份關係，如果他繼續熟視無睹的話，指不定那種因果業力會算到他頭上也不一定？

「阿彌陀佛！」

「也罷！」

「諸位施主，既然李施主來不及回來，那這樣吧，昨天擄掠了郭北縣的那伙妖精在哪？」

「擋下，便由老衲代李施主去降服它們，如何？」

巘戅玩吧戅。既然是降妖救人，事急從權，法海便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降妖伏魔和救人那種本就有功德的事情，他當然是不會拒絕的，就更別提事情還跟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關聯了，所以，他就肯定會盡心儘力去做的。

況且，那本就是她法海的職責所在，要不然，佛祖當年就不會賜他金缽和禪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