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成親

梳妝完畢，老婆子替上官惜鳶蓋上蓋頭，那蓋頭的顏色鮮紅欲滴，與她身上的正紅衣裙渾然一體。

看不見前路，她只能跟著老婆子們的引導踏出屋門，踏過後院，踏過前院……直到大門的門檻前，她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耳畔傳來母親林氏的呼吸聲，繼而是意味深重的叮囑：「往後你便是臨潼王妃，身為一家的主母，要學會寬容，學會穩重，學會以身作則。侍奉殿下自是第一要務，但也要保護好自己，侯門沉浮不易，爹娘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上官衡不便多說什麼，便只附和了妻子那句「平平安安」。

隔著蓋頭，上官惜鳶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流下，尤其不能流到沒有遮蔽的地方。

她點了點頭，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老婆子遞了出去，接這隻手的，是一雙厚實有力的手。那溫度她再熟悉不過了，那個名字她幾乎要脫口而出。

不過，她忍住了，這大約是她平生最安靜的時刻，安靜得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

在眾人的歡呼聲和母親的抽泣聲中，上官惜鳶被那個自己視作「終身依靠」的人牽引著，最終送進了花轎。在震天的喜樂聲中，她知道自己已經離家遠了。

按著規矩走過了一系列的步驟，她被人帶進了洞房候著。

帶她進來的人走了，四下里重歸寧靜。可這樣的安靜，讓上官惜鳶的心裡生出些許不安來。

她先是晃了晃腦袋，又用腿踢了踢床沿，可是除了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外，這裡再沒有其他聲音。

上官惜鳶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了一般，沒有人理會自己，有的只是在時間流逝中自生自滅的自己。

她的胡思亂想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屋門終於被推開了。

她聽到一聲輕笑，那是一個從心裡迸濺出來的裹挾著笑意的聲音。

「終於等到今天了。」龍卿的聲音異常平穩，甚至不帶一絲酒氣。

「你今晚應該喝了不少酒吧？趕緊回屋去睡覺吧。」上官惜鳶故意挑事要轟他走。

下一秒，她的蓋頭猛地被掀開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終於重見天日，映在龍卿眼裡似乎比從前更有魅力。

「大好的日子，本王怎麼能允許自己醉酒？今晚，這才是我的屋子。」他的臉湊近上官惜鳶的臉，露出狡黠的笑容。

上官惜鳶頓時明白，龍卿還是那個龍卿，無論多久都不會改變。

隔日一早，龍卿要領著上官惜鳶去宮中謝恩加請安，所以一早便起床了。雖然費了好大勁，龍卿才將上官惜鳶拽起來，但到底還是按著時辰到了宮中。

剛進宮門，上官惜鳶就不得不被宮人領著和龍卿分開了——她作為命婦必須先去給皇后請安。尤其是為了等她這位小輩里唯一的正室，東宮的妃妾們也都是今日才得以覲見皇后。

然而，上官惜鳶剛走到離坤和宮外的坤和門不遠的地方，就看到一個熟悉又格格不入的身影跪在那裡。

若不是顧忌著，她差點飛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