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在人為
一個宦官取棒子的時候也是忍不住道:「這家法可是十來年沒用了,今天真能用上?」
「我看懸。」另一個宦官笑道:「我看殿下也不是吃素的。此前殿下應是在隱忍,凡事能不講較的就丟開算了。這一次看著昏迷是有些不對勁,也不知是誰幹的好事,卻是將殿下惹惱了,這一反過手來,才知道殿下心機手腕也不是吃素的。我看哪,今日這局面,未必就是太妃他們穩贏。」
「放屁扯騷……」取棒子的宦官啐了一下,笑罵道:「兩個叔王加一個祖母輩的太妃,殿下到底沒有大婚,抓著這個由頭說是祖母代管內庫有什麼說不過去的理?擅開內庫,肆意毆打庫大使,還是太妃親族,這一次要是能輕輕放過才怪。」
「且看著,我對還是你對。」
「不管咱們誰對,總是有一場熱鬧可瞧。」
「這話說的對了。」
……
朱載墐一路行來時,承恩殿兩側配殿,承恩門和延伸出去的兩排長廊,還有不遠處東西兩處王宮宮門附近,到處都可以看到伸頭探腦的親軍和宦官,宮女。
耽擱了這麼久,王太妃傳召殿下,意欲責罰之事也是傳揚開了。
除了拿家法的宦官等著瞧熱鬧,一路上關心關切的人也真是不在少數。
對長史司的官員來說,多半的人是站在榮王殿下一邊。
士大夫們對婦人掌權,總是有一些天生的排斥。
但若是太妃抓著「孝」這個理做文章,等閑人也不敢在這事上說什麼話。
況且太妃和親王母子相爭,長史司這位份還真不夠格往上湊。
王文海聽說了此事,直接請了病假溜走了。
開庫之時,王文海就預先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動,反正強開內庫之事,他是萬萬不會沾惹上身。
孟長樂根本不理會內廷之事,況且被親軍辱罵之後,心氣難平,已經請了病假。
其實典儀,審刑,紀善,教諭之類官員,更是不敢沾邊。
倒是李富寧和張耀祖二人是聞訊趕了過來,兩人一前一後趕過來,向著朱載墐行了一禮后便是都跟在身後。
朱載墐也不理會,今日這事,承奉正和承奉副了不起密奏至京,幫不上太妃,也幫不上自己的忙。
倒是李富寧神態平淡,張耀祖看著恭謹,有心人瞟他一眼,還是能看到眼底的喜色。
朱載墐也不生氣,慢慢料理便是。
時間久了,李簡跟誰親厚,是哪個大太監的門下,周勝幾個早就打聽的清楚了。
跟隨進承恩門之後,張耀祖倒是詫異了起來。
眼前這光景,趙顯,趙元等武官按著刀劍侍立入內,周勝和李保兒一夥簇擁著朱載墐。太妃宮裡的陳德,卻是俯首哈腰,不象是押解榮王到太妃這裡,反而象是被周勝一夥給押送到承恩門這裡來。
張耀祖看的眉頭緊鎖:事有反常必妖,眼前這事,卻是看不懂了!
不論一路跟過來的人怎麼看,各人卻都是跟著朱載墐進了承恩門。
進了殿門還有方磚鋪地的廣場,兩側是石制宮燈,正中放著幾個碩大的銅缸,正殿兩側都有配殿,殿門處廊檐下一路站著不少穿藍袍或青袍,戴襆頭或是戴三山冠的宦官們。
看到朱載墐過來,不知道是看到陳德臉色不對,還是漸漸對這位親王有了畏懼之心,沿途的宦官們都躬下身子,不敢抬頭。
永春王和貴溪王都已經出了殿門,站在階上等著。
待看到朱載墐神色自若的走過來之後,兩個郡王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永春王朱厚烈脾氣暴,在朱載墐沿著漢白玉欄杆走上來時,朱厚烈便是指著朱載墐道:「長哥兒,你現在怎地這麼沒有規矩?太妃早便叫人傳你,為何耽擱到現在才來?」
一旁的貴溪王朱厚曾卻是一直在找自己府里的人,適才太妃叫傳人時,朱厚曾就是將吳錦等人都打發了去,暗中做了個眼色,這些奴才都是伶俐人,話不必說的太明白也會知道該怎麼做事。
無非就是趁著這機會,多給朱載墐這位親王一些難堪。
雖然再難堪也是親王,但難堪的次數多了,這個親王的成色怕是比郡王也不如。
只是貴溪王張著眼左顧右盼,卻楞是沒找著自己府里的人。
不僅吳錦不見了,那些個跟吳錦一起去的閹人,此時一個也是瞧不見。
朱厚曾心裡著急,也是有些惴惴不安,走上前兩步對陳德道:「吳錦呢?還有我府里的人,都滾到哪裡鑽沙子去了?」
「回貴溪王的話……」陳德面色慘白,如果眼前這貴溪王是稍有點腦子的人此時是應該知道不對了,但很明顯,朱厚曾還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已經發生了極為要緊的大事。
這邊朱載墐已經上了殿階,在殿門處看著朱厚烈。
朱載墐神色淡然,略帶一些冷峻。
朱厚烈爆跳如雷的樣子,卻是沒有朱載墐的神色更加駭人。
朱載墐此時不僅是面容冷靜,他感覺自己的內心也是冷靜從容了。
剛穿越時真是步步驚心,感覺自己隨時處於喪命和被捕拿的危機之中。
每晚都會在惡夢中驚醒,醒來之後,貼身的小衣都是被汗水給濡濕了。
也就是強自鎮定,偽裝自己,加上知道危機后處處小心謹慎,心細一些,終究是發現了對手的破綻。
再借著王文海的貪婪,故意答應此人送禮,由其在倉庫之事上折騰,另外出城掃墓等事長史司也是百般配合。
然後出城見趙家族人,得到身後一批武夫的效忠。
這才有打了杜泰,搶到內藏庫鑰匙之事,算是控制了府中的財權。
走出了這最重要的一步,有了人和錢糧,才談的上更進一步。
也就是眼前之事了。
不知不覺間,朱載墐其實變化很大。
從開始的小心翼翼,步步驚心,甚至對身邊的小火者和宮女相處時都很是刻意。
到如今他內心已經相對從容,並且每常盤算,要掌握這王府獲得更大的權力,更大的自由和更大的安全,自己到底該做什麼?
破局之道,一在於武力,二在錢糧。
長史司那頭和承奉司,其實一管外二管內,都對親王府有管轄和監視之權。
但只要朱載墐不至於真的對太妃動刀子,或是真有起兵造反之意,長史司和承奉司的人自也不會出來多事,干涉王府內鬥的事情。
況且官職是官職,職使是職使,沒見楚王府內鬥父子相殘,承奉正和長史司都被弒父的楚王世子給把持控制住了。
可見,真是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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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祝大家雙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