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喜之日（4）
在場的大部分賓客對《無樹刀》都沒什麼反應，只有仰盂等武林人士臉色大變。
原來，這《無樹刀》乃是一門失傳許久的神妙武功，它並非一門刀法，而是一門掌法。
傳聞，練成此功之後，施用者的手掌會變得如同鋼筋鐵骨一般，尋常刀劍若是砍將上來，施用者只要並指如刀，反能將這些攻來的刀劍砍斷。因此，雖是一門掌法，卻以「刀」命名。
而「無樹」二字則來源於奇書《神侯言要》，這本書主要記錄了一個被稱作「神侯」的人的言行。這個「神侯」似乎天文地理，經史百科無所不知，又時常語出驚人。而「神侯」自己卻十分謙虛，說是他講的很多聽起來有道理的話並非是自己想到的，也是引用前人的名句。
神侯其人其事甚至姓氏名誰已經不可考了，連《神侯言要》這本書的成書時間和作者都無法確定。不過但凡午國識字的人，都知道這本書的存在。
《神侯言要》當中的「神侯」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由於《無樹刀》這門武功修習過程中講究寂滅入定，與佛理有相通之處，故而便將這句話摘出，作為武功的名字。
當然，江湖上其實還有一個更誇張的傳言，說《無樹刀》其實只是某個完整的武功秘籍基礎的一小部分，整本秘籍原本叫做《菩提刀》。只是《無樹刀》已經如此神妙，這《菩提刀》又不知該如何厲害了。
但即使是《無樹刀》，也已經失傳多年，這《菩提刀》則更像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沒人會當真了。
《無樹刀》的厲害之處除了能將人的手掌練成如同精鋼之外，最重要的是無論對於開了幾脈的人來說，這個武功都有價值。
因為這是一門外功，對修習者的內力並無要求，哪怕你只開了一脈，也可以通過這門武功使得對敵能力大大提升。而對於厲害的武者來說，每多開一脈，無樹刀的威力也會大幅提升，是一門難得的對普通人和高手都有用處的易學難精的武功。
聽了紀寧這話，仰盂道人此刻也是心癢難耐。他今年已經六十來歲，自從五十歲那年遇到了「武學障」，他便很清楚這輩子再難開第五脈，也再難在武學一道上有所突破了。但若是能拿到這本失傳已久的《無樹刀》，事情就另當別論。只要讓他修習個一兩年，那麼在對上其他同樣開了四脈的高手時便可以有絕對的優勢。
仰盂道人心裡暗罵道：難怪張啟這小老兒剛才一個勁地打聽江湖中的事情和自保的辦法，收了個開兩脈的女婿還嫌不夠。鬧了半天原來是他自己得了這等寶貝，擔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被真正的高手盯上。
仰盂道人尋思自己也算和張啟結成了半個親家，若是他真的得了失傳的秘籍，自己到時候借來看看也並無不可，但無論如何也得先度過眼前的危機才行。為今之計，不如先讓張啟把秘籍交出來，先討得性命，待自己恢復了武功，捏碎這幾個人豈不如同捏碎螞蟻一般？
想到這裡，仰盂道人訕笑道：「呵呵，張員外，你若是真有林大人或者《無樹刀》秘籍的下落告訴諸位好漢也無妨啊，貧道就來做個魯仲連，大家化干戈為玉帛，何不美哉？」
這仰盂道人剛才自稱「本尊」，稱對方為「毛賊」。現在既然失了武功，絕不可再失時務。這稱呼自然也得改上一改，變作了「貧道」和「好漢」。
張啟苦笑道：「諸位好漢，並非小老兒不願告訴諸位，只是林大人的下落，小老兒是當真不知啊。那本武功秘籍，我也是聞所未聞。」
紀寧朝門內的強盜使了個眼色道：「哦？張員外當真不知？也罷，既然你不知道，咱們兄弟就先從你女兒開始吧。」
說完，幾個強盜淫笑著走向新娘子，一把扯掉她的蓋頭。張啟的女兒尖叫一聲，卻被人抓住了手，如何也掙脫不開。
「哎呦，這小娘子當真長得不賴呀，便宜司馬平這小子了。」
紀寧獰笑道：「怎麼樣？張員外，現在能不能想起來一點了？」
張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頃刻之間淚如雨下：「小老兒真的不知啊，紀大人，求求您行行好，讓諸位好漢放過小女吧。」
見紀寧不理不睬，張啟又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仰盂道人，指望他能想想辦法。誰知那仰盂道人卻道：「唔，既然紀大人帶來的好漢看上你女兒，說起來也算是你女兒的福氣啊。咱們師叔侄二人也不便橫刀奪愛。」
張啟見剛才酒桌上還大談特談自己「行俠仗義」事迹的仰盂道人此刻卻忽然像換了個人一樣，竟能當眾說出這等不知羞恥的話。他驚呆在原地，似也知道事不可為，只得無奈地低下了頭，不忍再聽自己女兒的慘叫聲。
那仰盂道人又對自己的師侄道：「司馬平，我們修道之人講究一個清心寡欲，最忌『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這五色令人目盲，所謂眼不見心煩，凡事以平常心處之，自可……」
他就怕自己的師侄血氣方剛，受不得屈辱，此刻他這師侄若是貿然還手，恐怕還會連累他自己命喪於此。
但紀寧心中實已經打定主意，無論這次能不能探得《無樹刀》的下落，這府中之人絕不可留活口。因為一旦有人出去通風報信，到時候自己這方將與整個玄牝派為敵，那可是大大不妙。
不過此刻的司馬平哪裡聽得進師叔講的這些雞湯，眼見自己的新婚妻子將要當中受辱，這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他大喝一聲，忽的一掌拍出，掌帶雷霆之勢，作為通了兩脈的高手，司馬平這一掌端的是非同小可。纏著張家女兒的其中一個大漢立時中掌，接著，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看已是沒氣了。
司馬平知道自己中了無窮花之毒，這一掌是他激憤之下拼著毒發，也得動用真氣。決不能讓自己的妻子平白受辱，說什麼也得拉個墊背的。
他這一掌名喚「眾妙掌」，是根據眾妙劍法演化而來，這一掌的門道就在於使的都是「實勁」。
昨夜那強盜一掌把鍋子拍飛出去雖然看似比眼下司馬平這掌更厲害，實則卻不然。人飛了出去，便有了一個「卸力」的過程，掌力在人後退的過程中便被逐漸化解。而這實勁打在人身上，則可讓人無處卸力，需得完完整整以身體承受這一掌之力，所以一個身長七尺的健碩大漢，立刻便被打死。
而司馬平動了真氣，也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毒發身亡，他拳腳連出，只盼能多打死幾個。就這片刻之內，上台猥褻張家女兒的幾個強人居然都被他斃於手下。
幾招過後，司馬平喘著粗氣，卻發現自己體內一切正常，並沒有毒發的跡象。要知道，這無窮花之毒，發作最快，只要擅動真氣，任你武功多高，立刻就會七竅流血而死。但他現在已經打倒了幾個人，卻還一切如常。
這一瞬之間，司馬平明白了，自己在後頭只吃了幾個菜，也許並未吃到下毒的菜肴，因此實際上他並未中毒！
見了此景，眾人不禁大聲喝彩。而紀寧那裡一時之間也有些亂了手腳：「怎麼回事？這小子怎麼沒中毒？劉太，你上！」
從強盜中突然跳出一個身長九尺的大漢，此人使一奇門兵器——銅人。聽得紀寧招呼，立即將銅人擲出三丈多遠，砸向司馬平。這桐人少說有五百斤重，而這人居然能扔出數丈之遠，看來也不是易與之輩。
司馬平雖然勉強側身避過，但他身後院子里的矮樹，卻被這銅人撞斷。之後那劉太飛身跳到前面，撿起銅人和司馬平斗在一處。一時之間，二人竟打了個難分難解。看來，這強盜之中也是卧虎藏龍，而這劉太確也是一名開了兩脈的高手。
此刻司馬平被劉太牽制住，局勢又重新被紀寧掌握，他冷笑道：「就算你那師侄運氣好，你仰盂老道可就沒這等運氣了。」
仰盂道人也知道對方說的對，他因為貪嘴，確實桌上每個菜都嘗過了。所以此刻縱然看到師侄大發神威，他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紀寧道：「仰盂老道，今天我若是拿不到無樹刀的秘籍，你就把你們玄牝派的武功心法告訴我幾個也是無妨的。」
仰盂道人心中暗罵：這些人可真是狡猾，他還想著這些人既然是沖著張啟來的，何不等自己這個四脈高手走了之後再找機會動手。誰知他們為了避免空手而歸，竟然連自己也算了進去，想借著喜宴疏於防備的機會，套出幾個玄牝派的秘籍來。
不過司馬平與那劉太交手勝負未分，到時候萬一師侄打贏了，自己這個師叔反倒將自家秘籍交了出去，自會大失顏面。但他也不敢直接出言拒絕，因為萬一那個劉太打贏了，恐怕自己討不了好。此時也只好眼觀鼻，鼻觀心，索性給他來個沉默不語。
紀寧見仰盂游移不定，便又道：「我勸你莫要心存僥倖。」說完他喚了一個人上來，然後道：「來，告訴這位道長，你在哪道菜里下的無窮花根？」
鍋子認得被紀寧叫上來這人正是后廚的幫工之一。鍋子恨得牙痒痒，這人身為一個廚子，居然在飯菜里下藥，實在是卑鄙無恥。
那幫工喃喃道：「那姓鄭的看得緊，不好下手，我把毒下在了海帶湯里了。」
紀寧聞聽此言，臉色一黑，慌忙道：「你說什麼？」
「我把葯下在海帶湯里了。」那幫工又說了一遍。
眾賓客此際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一臉茫然——一桌席吃下來，哪有什麼海帶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