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你對於妄下定論這事,倒是非常樂在其中呢!」
「算是吧……」
同樣喝盡了杯中酒的晏樹在這時候站了起來。從窗口吹拂過來的夜風吹得他那柔軟的頭髮隨風舞動。
「但是,我也是非常地期待哦。小姐從今以後會接受你的鍛煉,算起來,就是因為她被茶家二少爺所誑騙,因此倒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使得她變成了讓我興味十足的女孩了呢。而我也並非是那種廢物,所以我想,她肯定會來照顧我的。」
「……比起我,你才是最惡劣的那一個不是么?晏樹大人。」
「呵呵,我說清雅啊,你覺得人生有趣么?」
「是啊,非常有意思。」
「我也這麼覺得哦。」
晏樹發現了窗邊掛著的小小燈籠,走近前去,用指尖輕輕彈弄著。
「茶朔洵……是叫這個名字吧?雖說他年紀比我小,然而他卻至死都認為人生是很無聊的,真是可憐哪。大概他已經被人給徹底遺忘了吧?因為小姐也不是那麼空閑的。現在的她四下奔走著,這之後還會被清雅給狠狠欺負呢—」
「……怎麼只有我欺負她……醜話說在前頭,要我說啊,晏樹大人你不論是臉還是給人的感覺,都跟茶朔洵像了個十足十!」
「我嗎?怎麼可能?」
晏樹吃吃笑了起來。
「我啊,到死的那天都會過著一心只想著我喜歡的、討厭的那些對手的事情的那種日子哦。就算有再多的時間也不夠用。只要想著『接下來做什麼好呢』就足以讓我興奮不已了。我從來不會覺得我的人生很無聊。」
溫雅的微笑浮上唇角,晏樹轉身欲行。他不再看向那隻燈籠。
「人生怎麼可能會索然無味呢?說什麼『自己是無趣的男人』之類的蠢話的人,那是因為他自己從來不曾思考過這事情呢。」
在晏樹離去之後,清雅走近了窗邊。抬頭仰望那星子閃耀的夜之昊天。這時他腦海中所浮現的是那個小他兩歲的少女。
沒有任何懷疑地仰賴著清雅,相信著一切都是美好的。天真到很愚蠢的女子。
從進士那時候起,他就一直看著她。
——他曾經說過,終究會有一天,他要將她那太過天真的理想擊碎成細小一片片,他要將之狠狠地踐踏,他要讓其變成再也無法回復的殘破不堪。
(……但,如果真的無法擊潰哪?)
「那樣也不錯,很有趣哪!」
呵。清雅不禁笑了起來。以那種在不久后的將來被秀麗認為是魅力十足的微笑。
就彷彿竊竊私語一般,清雅對著暗夜喃喃: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紅秀麗。」
——我十分期待著你向我屈服的那一刻。
然後,清雅將燈籠的燭火熄滅了。
那青年熄滅了燈籠,那夜空中如同水鏡一般倒映的光景也隨之變得模糊了起來,最終與之前那些門扉一般,終至消失不見。
鍥而不捨地到處調查著的影月,總算注意到了朔洵的異狀。
「朔洵?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
就算影月順著朔洵的視線看去,但是他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裡有什麼嗎?」
「雖然有過,但是已經消失了哪。」
「呃?有過什麼?」
朔洵低頭俯視影月。就如同先前燕青那時候一般,但——
「你這次倒沒對我說教呢。」
「啊?你說什麼?這麼突然。」
「為什麼?」
「為什麼啊……只要一次不就十分足夠了嗎?我才不會連著數次就為了同一件事情生氣說教哦。而且我也覺得你並非是那種什麼都不思考的人來的,而且剛剛那是我垂死掙扎時候的遷怒,那樣已經足夠了……」
朔洵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帶著反省的樣子,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影月。旋即如貓一般地笑了起來。
「果然你真的很像小動物呢。我希望你不要再長大了。」
「我絕對會長的高高大大的!」
「就你的骨骼來看基本上是沒什麼可能了……但是我可希望你絕對不要變成像燕青那種長滿廢毛的男人才好呢。」
「關於這事情我現在依舊在檢討中——呃,不對!話題扯遠了——」
在這絕妙的當口,門扉上的燈籠里的火被點燃了。
「…………」
影月嗚嗚嗚地被捂住了嘴,被朔洵拉扯著,朝著那扇大開的五
門扉被打開之後,那景色讓影月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的景色——。
「……是貴陽啊?」
聽到朔洵的話,讓影月吃了一驚。
的確——聽他這麼一說確實是如此。但是,眼前的貴陽與影月所熟知的那個貴陽完全不同。到處都是一片荒蕪。殘垣斷壁的房屋。完全沒有精神的人的表情。破破爛爛的衣服。在遠處的天際,瀰漫著黑黑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