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謀詭計

這位突然走出人群的天龍閣弟子圍著兩位大漢轉了好幾圈，臉上的神色頗有些玩世不恭，眼神也漸漸嘲弄起來。

兩個大漢見來者不善，眉頭也是緊皺不已，沒事的那個大漢環眼一瞪，怒喝道：「你這小子轉來轉去，把大爺的頭都轉暈了，想要作甚？」

少年嘿嘿一笑，站在其面前，深深地看了「中毒」的那個人一眼，開口道：「這嘴唇發黑，看樣子中毒不淺呀。」

「那是。」沒事的大漢打蛇順棍上，凶神惡煞道：「要不是如此，我兄弟二人怎會不去就醫，而是冒著生命危險待在此處，就是為了揭發這個黑心老闆，好叫街坊鄰居們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後也不要再來這裡吃酒喝飯了。」

老闆臉色一白，完全不知道這兩人的目的是什麼了。要說他們是來訛詐錢財，何老闆也能理解，可這欲加之罪實在是讓人云里霧裡，看不透徹。

正沉思的時候，鄭溫在一邊輕聲問道：「老闆，這段時間得罪什麼人了沒有？」

老闆苦思冥想，哭喪著臉：「沒有啊。」

「那就是你的酒樓礙了什麼人的財路？」

鄭溫年紀雖小，可人世間的爾虞我詐卻是看過不少，畢竟，在穿越前他可是沒少在火車站等地方被人坑過，心思一轉便想到了這個可能。

「小本生意，能礙什麼財路？」老闆連連搖頭。

這就奇怪了！鄭溫眯眼朝場內望去，心中揣摩著事情的可能性，卻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場中，天龍閣的少年在問了一句話之後卻是突然冷笑一聲，對著那個嘴唇發黑的漢子怒喝一聲：「看招！」

一邊喊，一邊就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直奔中毒之人的腦門。

讓人驚詫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唇色發黑，有些虛弱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的大漢竟在拳頭打過來的時候，身形矯健地往後跳去，頗有一番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的風采。

他這一動，嘴唇上的烏黑之色也是瞬間消褪個乾淨，變得紅潤無比。

圍觀的群眾一聲驚呼，顯然是被這突然的轉變震驚到了。

「中毒了呀。」天龍閣少年譏諷地望著兩位大漢，「中毒了竟然也有如此身手，在下佩服佩服。」

兩個大漢被他一招戳穿詭計，不由也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一下倒是好像真的中毒了似的。

圍觀的人也是噓聲一片，他們都不是傻子，看到這裡哪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這兩個大漢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在這裡假裝中毒污衊酒樓，卻被天龍閣的這位少年揭穿把戲。

一時間，場中充滿了對兩個漢子的鄙夷，和對天龍閣少年的讚譽，這少年本身長的就討人喜歡，這一下，少年英雄的名頭是坐實了。

鄭溫隱隱有所感悟，這是在演雙簧啊，演的是一出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然後挾恩圖報的戲碼！

若不是自己來的時候不經意在衚衕里看到他們在一起，此刻恐怕也要被騙過去。

不過他們這番折騰，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兩個大漢此刻也沒辦法再假裝下去了，惡狠狠地瞪著天龍閣少年，開口道：「小子，你是何人？竟敢管我兄弟的閑事。」

天龍閣少年風采翩翩，傲然道：「在下天龍閣弟子孫林！」

聽到天龍閣三個字，其中一位大漢看樣子頗為忌憚，面色艱辛道：「原來是天龍閣的弟子，怪不得生的人中之龍。今日我兄弟二人認栽了，小子我記住你了，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

這番說辭就好像是商量好的，讓鄭溫聽著想笑。

孫林冷笑道：「好走，不送！」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如果沒有變故的話，這兩個大漢恐怕就會離開，然後這位孫林定是要受眾人讚譽，尤其是酒樓老闆的感謝的。

但鄭溫卻不想讓酒樓老闆蒙在鼓裡，趁那兩人還沒離去，趕緊喊了一聲：「不能放他們走，這等小人手段卑鄙，誣陷良商，今日是這酒樓，若不給他們點教訓，說不準明日便輪到米行，小吃攤了。」

圍觀的人大多數都是附近周邊的店鋪老闆，本在看熱鬧，一聽這話不禁心頭一突，心想對啊，怎麼就能讓這兩個卑鄙小人如此輕鬆離開呢？今天讓他們走了，萬一明天他們就跑到我的店鋪里撒野，哪豈不是又要破財又被敗壞了名聲。到時候可沒酒樓老闆這麼好運氣有人解圍了。

一念至此，本來即將讓出道路的人們立馬站定了腳跟，皆神色不善地望著場中的兩位大漢。

鄭溫分明從孫林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愕然和驚慌，恰在此時，孫林也循著鄭溫聲音的來源沖他望來，兩人四目相對，後者立馬調整好了神色。

鄭溫沖他輕笑，趕鴨子上架：「這位師弟，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你我一起將這兩人拿下如何？」

孫林見鄭溫身形單薄，看起來弱不禁風，竟然稱呼自己為師弟，而且眼下計劃也被打亂，不由一陣惱火：「誰是你師弟？」

鄭溫道：「我也是天龍閣弟子，拜入宗門已經四年多了。」

孫林無語，這還真是自己的師兄呢。

「閑話少說。」鄭溫走上前來，大義凜然道：「我輩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一個俠字。行俠仗義乃我輩本分，師兄可不能讓師弟專美於前，今日就讓你我兄弟聯手拿下這兩個卑鄙小人，還這酒樓老闆一個公道，還這姑蘇鎮一個朗朗乾坤。」

一番說辭，讓一群人轟然叫好。孫林愁腸百結，只感覺被這素不相識的師兄給拖上了賊船，現在想下也下不去了。

兩個大漢也在朝這邊張望，孫林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不由一陣心虛。

「師弟，咱們上！」鄭溫一把摁著孫林的肩膀，直直地沖了過去。

這叫什麼事啊！孫林欲哭無淚，這到底是從哪裡蹦躂出來的師兄，真是壞我大事！不過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孫林也是無可奈何，一邊朝兩個大漢衝去，一邊對他們打眼色，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自己找機會定放他們離開。

兩個漢子微微點頭，一切都被鄭溫看在眼中，越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那邊酒樓老闆擔心楊開吃虧，也是抄起一條板凳就沖了過來，口上大喊：「街坊鄰居，老少爺們，別看戲了，過來助兩位小兄弟一臂之力呀！」

酒樓老闆都上了，被老闆帶動，圍觀的人也不再圍觀了，皆都蜂擁上來，一時間小酒樓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兩個大漢本還不怎麼在乎，但見到這一幕之後頓時嚇得面色蒼白，只來得及說上一句：「別打臉！」便抱住腦袋蹲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一頓胖揍，這條街上的商戶雖然都是些普通人，可此刻竟然也爆發出了讓人瞠目結舌的戰鬥力，這些商戶多多少少都被人訛過錢財，平生對這種人最是痛恨，此刻有了發泄怒火的對象，哪裡會手軟？

人多力量大，鄭溫只是做了個樣子，都沒來得及下手，就被這些商戶給擠出來了。

良久，商戶們才漸漸停手，只剩下那兩個大漢蜷縮在地上，哀號不止。蒙頭的布袋也被打飛了，孫林定眼朝內一看，心叫一聲我滴親娘咧，腳底板都有些抽筋了。只見那兩個原本魁梧至極，人高馬大的漢子此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臉龐也腫得跟豬頭似的，差點被打的他們親娘都認不出來了。

會出現這種局面，也是因為這兩個大漢本身並沒有多少實力，雖然腰配刀劍，可也只是裝腔作勢而已。若真的是高手，豈會在乎這些普通人的攻擊？

不過話說回來了，真正的高手又怎會幹這種齷齪的事情？

撂倒這兩人，諸多商戶皆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可依然圍聚在一旁不肯離去。

那兩個大漢察覺眾人臉色不善，心中惶恐至極，其中一人強伸出手，顫巍巍地舉向孫林，口上虛弱地喊道：「孫……」

孫林臉色大變，怒吼一聲：「孫什麼孫，都這個時候了還敢罵人？」

鄭溫看在眼中，笑在心裡，走上前去朗聲道：「這兩個卑鄙小人，也不知用這種方法坑害了多少商行，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實在是可惡至極！」

鄭溫這話委實有些誇大其詞，但耐不住在場的人全是商戶呀，一時間竟讓人生出一種感同深受的錯覺。

人群中不知是誰唾棄一口：「呸，死不足惜的臭東西，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訛人。」

鄭溫立馬就接上了話：「不錯，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這位師弟，不如你我一人一個，一刀殺了，叫他們以後再也別想為非作歹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那兩個倒地的大漢更是額頭直冒冷汗，驚恐地望著楊開，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身單體薄的少年竟然生了一顆如此狠辣的心。

孫林更是瞪大了眼珠子朝鄭溫望來，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可鄭溫一臉肅容，分明是要當真的表情。

說句實在話，這兩個大漢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鄭溫這一句話無疑有些太殘忍了。

孫林期期艾艾道：「這位師兄，這麼做太過分了吧？」

「過分？」鄭溫正色搖頭：「若是今日讓他們的陰謀得逞，那這小酒樓就要倒閉了。這酒樓一旦倒閉，老闆一家子要如何維持生計？這是要把人逼到絕境上去呀，殺了他們如何過分了？要知道，一個人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本來那些人商戶見鄭溫提議殺人，還有些於心不忍。但聽了這幾句話之後，卻又覺得有些道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反正即便要殺人也不需他們動手，所以眾人都統統作壁上觀。唯獨酒樓老闆想開口說話，卻被鄭溫一個眼神制止了。

「可……可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殺人啊。」孫林是真急了，眼前這個師兄如此心狠手辣，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本來計劃的好好的，讓這兩個大漢出來污衊酒樓老闆，然後自己解圍，如此便能讓何老闆對自己感激涕零，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卻沒想到跳出來一個殘忍的師兄，動輒就要殺人滅口。

這可大大的不妙。

孫林可以清楚地見到地上的兩個漢子正對自己投來祈求的眼神，期望自己可以救他們，那眼神中甚至還有些許威脅，孫林哪裡看不懂他們的意思？

都是被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要是不好過，你也別好過了，嗯，就是這種眼神。

正在此時，鄭溫笑道：「師弟，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我輩江湖中人，哪個手上又沒幾條人命？難道師弟下不了手？又或者說……你們本就認識？所以才不想殺？」

孫林心頭一突，猛地扭過頭看著楊開，卻見對方面含微笑，促狹地看著自己。

「師兄這句話什麼意思？」孫林的臉色冷了下來，心想難不成自己的計劃被他識破了？可是前前後後自己根本沒露出什麼破綻啊，怎會被識破的？

他卻不知，鄭溫會識破只是因為無意間的一撇，這一切實在是個巧合，如果不是那一撇，鄭溫今日也會被糊弄過去。

酒樓老闆為人精明，聽出鄭溫話裡有話，也不禁狐疑地問道：「小兄弟，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鄭溫頗有些針對孫林的味道，酒樓老闆怎會看不出來？

鄭溫搖頭不答，更不點破，只是依然看著孫林：「師弟，我看你也是個果敢之人，可今日替天行道，造福鄉里為何躊躇不前？更何況，還有師兄我陪你一起，你在怕什麼？」

「我怕什麼？」孫林哈哈一笑，臉皮有些抽搐，彷彿自語道：「我怕什麼？不就是殺個人么？誰沒殺過呀。」

好像承認自己沒殺過人就在鄭溫面前矮了一頭似的。

到底是少年心性，被鄭溫這麼一激，孫林頓時就無法下台了。

狠了狠心，孫林面露殺機地朝倒地的兩個大漢望去，那兩人一接觸孫林的眼神，就知道要壞了，這小子被人給忽悠的團團轉，已經神智不清了。

「師弟，我們上吧。」鄭溫繼續扇陰風點鬼火。

孫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緩地點了點頭。

兩個大漢一見這陣勢，立馬知道情況不妙了，性命堪憂，剛才那咄咄逼人的那個大漢哪裡還忍得住？當即就跳了起來，指著孫林的鼻子道：「孫林，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說好了讓我兄弟兩人來這酒樓裡面鬧上一場，你再來替這老闆解圍，博其好感，如今竟想對我兄弟下手，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糟粕堆里長大的垃圾。」

「你放屁！」當眾被人戳穿小人面目，孫林也是惱羞成怒。

「哼哼！」那大漢冷笑不止，卻沒想牽動臉上的傷勢，不禁又哎吆一聲捂住了嘴角，嘶嘶抽著冷氣，打起精神道：「各位老少爺們，今日我兄弟二來這酒樓找麻煩，全是這小子的主意，他看上了這老闆的女兒，奈何別人看不上他，所以就想出這個鬼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