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聊局勢
三顧茅廬的故事家喻戶曉，頭兩會邀請，諸葛亮並非不想肯跟劉備走，只是盤算著如何最大限度地抬高自身籌碼，正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想得到的」，從另一個角度看，劉備未必不知道諸葛亮的算盤，他只所以三顧茅廬，也是為了抬高自己「禮賢下士，求才若渴」的態度，大家相互演演戲，卻能各取所需，還能名揚天下。
見夏王恭恭敬敬的態度，我也不止一次的想跟他客套一番，甚至恨不得立刻拿出一份投名狀，畢竟他雄踞河北，目前跟李淵、王世充等平分天下，但我考慮此時跟當年的諸葛亮處境大同小異，何不探究一下夏王的耐性呢？
雖然危險，但結果卻很可能比較理想。
我慢條斯理地小口喝茶，一邊盤算著夏王接下來的各種情緒，他多年征戰沙場，若說殺人無數名副其實，若是一怒殺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愛才和忍辱是兩回事。
明月輕咳一聲，小聲暗示我道：「差不多得了，還想繼續演戲呢，他是夏王，可不是任你擺布的觀眾！」
夏王假裝沒聽見，喝茶掩飾，只是臉上隱隱出現了怒意，好像我這人天生不識抬舉似的。
我若此時懸崖勒馬，接下來的處境當然會風輕雲淡，但夏王一定會認為我這個人故意裝腔作勢，心理戰術上會輕視我，有損形象。
夏王依然弓身作禮，雖然保持了幾分鐘，但對於一代梟雄而言，他已經足夠謙遜了，儘管做的是表面功夫，換做任何人，他腦袋早已被夏王砍掉一百次了。
我端起茶水，自個斟滿茶杯，還低頭輕輕吹走了漂浮的茶葉。
夏王尷尬道：「李先生，這是武夷山上好的綠茶，味道還可以吧？」
我微微點頭，但隨之嘆息說：「可惜太淡了，我更喜歡濃一些。」
明月實在看不下去了，冷冷道：「能賞你喝一口已是無上恩德，你若是繼續無理取鬧，我可不客氣了。」
我撩起眼皮，不太友善說：「不客氣又怎樣？你的快劍未必能殺我！」
明月本想嚇阻，沒想到我油鹽不進，她心知肚明，曾經跟我交過手，但我的劍法與日俱增，她還真未必能擊殺我。明月氣得臉色發白，嘴皮子抖動幾下說：「我大不了跟你拼了我！」
她嘴上硬，手中卻並未拔劍，我知道她只是在夏王面前裝裝樣子，在夏王沒表態之前，她不敢擅自行動，再說我是友非敵，犯不著先惹怒我。
火候差不多了，我喝口茶，抹了抹嘴才說道：「夏王雄踞河北，你想分庭抗禮於天下，還是想著穩坐一代帝王？」
夏王洗耳恭聽道：「分庭抗禮如何，穩坐帝王又如何？」
我擺了擺手，意思讓夏王先坐下，等他坐下，我才翹著二郎腿說道：「若是分庭抗禮，安心蝸居河北，不管河南的王世充，還是長安城的李淵，我們都不幫。」
夏王低頭沉思說：「這不是我想要的。」
明月一一給我和夏王倒滿茶水，夏王卻興緻大發說：「撤下茶水，換上美酒，我和李先生喝個痛快如何？」
我不想掃興道：「煮酒論英雄，我也喜歡。」
明月轉身退了下去，她知道我和夏王談論時事不想被外人打擾，這個時候讓下人撤換酒水不合適，也只有她代勞一切。
我點點頭客氣說：「明月師傅辛苦了。」
明月笑著說：「劍白徒弟先暫時等會開講，我速速就來。」她臉色一紅，「你博識多才，觀察時局敏銳，分析中肯，我可不想失去學習的機會，千萬等我來呀。」她語氣頗為著急，但又不得不離開。
夏王笑道：「李先生剛才也說了，煮酒論英雄，沒有酒，我倆怎麼當英雄？我倆等你便是。」
明月剛要離開，夏王又道：「喊鳳兒也來聽一聽吧。」
我心想她就沒必要了吧，但一想夏王恐怕另有深意。
明月「嗯」了一聲，關上房門走了。
夏王沒話找話說：「我閨女的閨房倒是雅靜，她潔癖自好，咱們不打招呼呆在這裡喝酒，我擔心丫頭鬧情緒。」
我卻點播道：「其實公主殿下跟李世民頗有緣分，夏王若想跟李淵相安無事，不妨搭搭線。」
夏王站起身子，來回踱了兩步，突然說：「不隱瞞你，我已經跟東突厥頡利可汗和西突厥突利可汗許下婚姻，你們一起來的巧那估爾和巴勒圖將來有一位是駙馬爺，李世民為李淵二子，只怕我也高攀不起，說說無妨，但若要攀這門姻緣恐怕痴人說夢，你恐怕不知道，李淵一直視我如眼中釘，眼下李世民吃掉王世充，下一個一定是我。」
「自古政治婚姻可以消除戰爭，這個道理夏王想必懂得，你聯姻東西突厥是一條高明的計策，頡利可汗和突利可汗倆人素來不和，早晚必有一戰，你一女二嫁乃是虛晃一槍，兩位可汗不可能看不破，看破而不說破，說明他們也想利用你的實力削弱對方。」
夏王哈哈大笑說：「你的年齡如此年輕，而你的經驗如此老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你能看破也能說破，智慧更高一籌。」
明月跟竇金鳳沒來之前，我跟夏王聊聊竇金鳳的事倒是挺好，呂胖娃的魔咒只有竇金鳳能解，而若想解除魔咒，竇金鳳還必須當李世民的良妃，我既然答應呂氏全力相救，這條路線是必走路線。
我獻上一計道：「一石三鳥未嘗不可。」
夏王說：「都打不中怎麼辦？鳳兒到最後恐怕凄苦一生，我怎麼忍心呀。」
我心中冷哼一聲，你若真對她著想就不會答應東西突厥的婚事，政治婚姻大多數是為了交換利益，實際上並不幸福。現在口口聲聲為她好，只是說給我聽罷了。
但我也有點慚愧，我何嘗不是一心想將她嫁給李世民呢？以後所有的路線都會為她量身定做，如果不出意外，她最後的歸宿就是跟著李世民了，我也完成了任務。
我嘆息一聲，說道：「我呢跟李世民有點關係，我願意撮合。」其實我跟李世民也是剛認識，在驪山農家大院並肩戰鬥過，戰友的情誼對於沙場出身的李世民，他或許更看重。也許在我的推波助瀾之下，竇金鳳有一天真得成了良妃。
夏王眼珠子直轉圈，忽然問我說：「李先生不會跟李世民合謀陰我吧？」
戰局困擾，夏王草木皆兵沒有什麼錯，時下所謂的謀士腳踏幾隻船的比比皆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尤其像我這樣出色的人才，在他心裡也認為我八面玲瓏、口吃四方。
我順口說道：「夏王，你知道你跟王世充和李淵有何不同嗎？」
夏王問：「有何不同？」
「你泥腿子草莽出身，一旦坐穩了江山，更多的是為百姓著想，另外你體恤將士，鼓勵農耕，從不仗勢欺壓官兵，單憑這一點，你受我尊敬，我不捧你捧誰呢？」
這話說的有點違心，因為我知道歷史的結局，夏王是當不了皇帝的，但他並不知情。
夏王點頭歡心說：「你真心對我，我將來必真心對先生。」他有所顧慮，「我這邊了解到的情況是，鳳兒好像喜歡的是你，回來後幾乎把你吹成了一代戰神，他從來不正眼看一眼兩位王子，唯獨對你滿心歡喜。」
我苦笑說：「既然想撮合她跟李世民，我豈能有非分之想？喜歡我，我看就算了吧。」
「但她的脾氣我做父親的能不知道嗎？她寧願毀了，也不會讓她喜歡的東西成為別人的，萬一來個玉石俱焚，誰都不想看到這場悲劇。」夏王搖頭嘆氣，隨即又說，「你做事老練，千萬不能告訴她你不喜歡她，否則這丫頭不知做出什麼瘋狂的事，為了我的立場吧，你暫時委屈你，哪怕裝一裝，她容易哄開心。」
我點點頭，心裡苦笑不已，哄開心容易，但公主較勁了，我可不好收場。這場戲不好演呀，但我霸王硬上弓演了個角色，還必須一心一意地演下去，老天爺自始至終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