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艾利星 44.墜落

旋轉，暈眩，墜落。

莫凡只感覺天地已經無法分清，他的空投倉的動力系統已經被剛剛經過的鳥群破壞——只是依靠那些鳥堅硬的喙，就已經破壞了堅硬的合金，莫凡作為一個自認為非常資深的修理師，快速的在天旋地轉中確定了不管是氣體減速，燃料反衝，亦或是比較古老的降落傘裝置，都已經壞掉了。

他的時間並不算多，而且已經將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檢查這些上。

並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在絕境中逃生的例子。

然後天地衝撞，莫凡的空投倉撞擊到了地面，從形狀上來看，已經完全的變形，其中就算是有人的話，看起來也會變成某種肉醬罐頭中的填充物。

「整個空間站都動起來了。」——湯姆瓊斯

他只發出了這一個消息，就已經被拉到應對小組了。

兩隊共計三十名傭兵，還沒有到達地面，就遇到了鳥群，然後被紮成了馬蜂窩。

「檢測部門是幹什麼吃的？」這是湯姆瓊斯第一次看到那位高高在上，有著非常高貴姓氏的修仕米爾長官這樣的暴怒，暴躁，甚至可以說是失態。

這感覺其實很不錯。

湯姆瓊斯不禁想到。

沒有人會懷疑到他，至少從責任上，負責按按鈕讓所有人從空間站進行空投的人沒有任何能力去左右一群鐵喙雁什麼時候到達什麼位置。

第五軍校。訓練場。

「呦，小姑娘？」還是上次那批人，開著貴重的機甲「暗行夜幽」，已經停在了米花租用的突擊手身前。

米花皺了皺眉。

「之前一直聽說兩個特招生喜歡抱團在一起，可是沒想到你的那位朋友似乎一直在做縮頭烏龜，而你的兩個保鏢好像也沒在啊。」機甲里傳出了那個欠揍的聲音。

米花一陣頭痛，她還真的很想要平平靜靜的惡補一下機甲的知識——在無法星球哪見過這個啊。

可是……

「要不然，咱們不用機甲，出了機甲解決一下吧。」米花靈機一動，說道：「你要什麼積分，什麼排名，或者是想要出口氣，都用這個來解決。」

「哈？可別說我欺負你，」機甲中走出了一個年輕人，光鮮的頭髮，漂亮的衣服，還有一張在米花眼中看起來就欠揍的臉，他有些得意的說道：「我已經知道了那位一直不出現的特招生去了哪了，是一個什麼艾利星吧，可是你聽說了嗎？艾利星的空間站傳來的消息，剛剛去的那批雇傭兵好像出了意外。」

米花感覺這張臉更加的欠揍了。

她要出來解決，一是因為她並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雖然長得很可愛，但是是確確實實的無法星球來的孩子。

二是弄壞了機甲還要賠錢，賠錢就算了，好像還是莫凡維修。

「這一次的事故，我們沒有辦法遮蓋。」修仕米爾低沉的聲音此時並不能給這個空間站的人一種有力的感覺，只是讓人感受到了那個身影的單薄。

「我們現在只能夠儘可能的搜救，看看是否還有生還者。然後將這一事件先報告給公司和傭兵組織——」

「沒辦法搜救。」說話的人是湯姆瓊斯。

修仕米爾問道：「為什麼？」

「因為磁暴。去多少，死多少。」

「所以他們要在磁暴之後才能夠進行搜救？」余靜正勒著一個男人的脖子，這男人比余靜高大，身上的改裝零件也不少，但是看起來卻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余靜說著話不禁加大了自己的力道，而這個男人看起來馬上就要窒息而亡了。

余靜，黑衣黑髮的青年，加上零號大型智能，這個奇怪的組合這段時間一直在整個亞博利爾帝國的邊緣地帶穿梭，而眼前這個男子是一個私人伺服器的擁有者，這是他們追蹤科爾金最後一次使用安塞網路時候找到的地址。

「是艾利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的磁暴，對於所有的機械設備都是致命的，就好像是……我一樣。」黑衣黑髮青年無奈的說道，他是一個靈能者，能夠一定程度上讓不算很大的電子設備失效——比如眼前這個強壯男子身上的改裝機械臂。

「所以，就算是那個空間站想要搜救，也必須等到覆蓋那一片區域的磁暴結束才能夠開始，不得不說……」青年有自己的懷疑。

「我知道，就像是設計好的一樣。」余靜的眉頭緊皺著。

「你相信他還活著？」青年好奇，他沒見過這個傳說中的莫凡，這個莫凡似乎讓余靜有了情感，至少在說道莫凡的時候，余靜的心並不平靜。

這不多見。

余靜說道：「不知道，我想他應該還活著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夠和一個身體幾乎百分百改造的改造人戰鬥的身體素質。」

青年聳了聳肩：「我不知道莫凡死沒死，但是我肯定要是再不鬆手，我們最後一條線索就要斷了。」

余靜看了看已經窒息暈過去的男人，鬆開了手。

米花並沒有鬆開手。

戰鬥在一瞬間就結束了，那個公子哥說了開始，米花動了手，並不是什麼很厲害特殊的戰鬥技巧，只是米花跑過來，搭上了公子哥的手。

「別動。」米花的聲音讓公子哥揮起的拳頭停住。

這是不能自控的停止。

米花很輕鬆的跳起，按著公子哥的肩膀，然後翻過，從他身後的位置，鎖住了公子哥的腦袋：「我一隻手裡捏著的是你的氣管，另一隻手則是可以擰斷你的脖子。」小米花現在的動作或許有些滑稽，趴在這公子哥的背上。但是她的話一點都不滑稽。

「所以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說的那個出了什麼意外的莫凡，是我完全控制不住的存在，或者說他就是一個怪物，要用怪物的方式來想他，那他現在至少不會有需要你來擔心的意外，我說的夠清楚了嗎？」米花輕聲說道。

公子哥僵硬的輕輕的點了點頭，他能夠感受到，剛剛到了自己腰高的小姑娘，手臂上真的有可以殺掉自己的力量。

米花嘆了口氣。

開普勒也嘆了口氣。

開普勒是一個傭兵，是一個很悲催幾乎每次出去執行任務都會讓自己少一個零件的傭兵，這也就讓他全身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機械，頭骨都用合金進行了加固——雖然他是一個實力很不錯，能夠完成很多高難度的委託的傭兵，可是拿來的報酬基本上都投入了醫療和身體改造。

他現在正躺在艾利星一眾空投倉墜落的密林之中，靠在他的空投倉。

身體改造讓他就算是只剩下半截身子，還是能夠勉強支撐著從空投倉里出來，然後嘆氣。

腹部以下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空投倉壓扁了，他也是個狠人，確定了自己維持生命的內臟系統完好，就用合金刀把半個身子都割斷，然後從空投倉里爬了出來。

「運氣真差。」開普勒搖了搖頭：「這個星球最危險的幾種生物竟然被我們遇到了。」

超大型的怪獸級別的傢伙，需要戰爭級武器，還有就是鐵喙雁，個頭小，數量多，破壞力強。

打起來費事，不小心還會被這些傢伙俯衝扎個透心涼。

都屬於在艾利星上不會被招惹的存在。

「誒，本來鐵喙雁性情也算是溫和，只要是不惹到它們，就沒事的。」開普勒眉毛耷拉著，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副：很「喪」的表情，這一點竟然還是開普勒自己在身體改造時強烈要求保留的。

他從空投倉中拖出來了一桿電磁突擊步槍（注），檢查了一下彈藥情況。

不是很樂觀。

合金刀也只剩下一半了，自己肚子上的裝甲太厚重了，把刀都弄折了。

看著天空上正在積攢的雲層。

「磁暴嗎？誒……」開普勒更是嘆氣，自己的糟糕運氣這次好像更加誇張了。

他這個樣子也沒法動彈，等到晚上估計就會被那些捕獵者……「好像也吃不掉我啊。」開普勒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除了腦子已經沒有生物組織了，那些野獸得多有閑心才會從自己這個鐵皮疙瘩里找出腦子吃掉。「還是到晚上再頭痛自己怎麼假裝是個機器……」開普勒喃喃自語停止了，他剛剛發現了一個隱藏在密林之中的巨大身影。

「褐豹……」其實褐豹的皮毛顏色並不是褐色，而是一種介於土黃色和紫色之間的混合顏色，在艾利星環繞的恆星——其實也是首都星環繞的那顆恆星的光芒照耀下，卻並不會有反光，而是完美的隱藏在了密林的陰影中。

要不是開普勒的電子義眼偵測到了微弱的熱能量信號，他也不會發現這東西。

「我為什麼要說話呢，不說話它就不會發現我，但是話說回來，讓我碰到食腐狼都比碰到這玩意強啊……」

食腐狼，群居，並且對於食物的要求很獨特，新鮮的食物並不適合它們，攻擊性極強。

而褐豹呢，是這顆星球上地面生物中上水準的，很厲害，但不是最厲害，有六隻腳，類似地球上的貓科動物，而且還有很多和貓科動物相似的習性。

比如它會把開普勒圓咕隆咚的腦袋拔下來，然後扒拉著玩上好幾天。

開普勒知道既然自己已經引起了這頭畜生的注意，那就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假裝自己是機器人，然後等到救援了……

把握住手中的槍。

按照褐豹的生命力，就算是開普勒手中所有的彈藥都打光，也沒有辦法殺死這隻褐豹，更多的彈藥都在空投倉的深處，他也拿不出來。

還是有機會把它嚇跑的，開普勒心想。

褐豹觀察了許久，現在緩慢的從叢林中走出，步伐輕盈，甚至可以說是優雅。

這是捕食者的自傲，它已經主宰了眼前這個傢伙的生命——它其實也分不出什麼是機器人，什麼是人，它只是感覺好像眼前這個剛剛一直絮絮叨叨的生命的腦袋，很好玩的樣子。

褐豹漫步的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結構扭曲變形的空投倉，這些空投倉本來就沒有設計成從太空進入星球的時候可以承受這種毫無減速的衝擊，在和鐵喙雁相遇的時候還被穿透了一些核心的支撐框架，在其中有血腥氣，可是卻沒有生命的感覺。

所以褐豹走的很慢，腦袋上的六隻眼睛隨意的看著周圍的空投倉，很輕鬆。

漫不經心。

它的注意力全都在開普勒身上。

開普勒渾身上下每一個零件都緊繃著，隨時準備抬槍，距離越近，能夠對這隻褐豹的傷害效果也越好。可是也越容易被褐豹一擊致命。

開普勒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自己被當成一個球玩弄的腦袋裡儲備的預備能源是否能夠供應自己的大腦生存到救援隊來的那一刻。

那時候自己是否還有力氣呼救告訴那些救援的人，自己其實是個人？

這褐豹又是否能夠在救援隊到達的時候正好在附近？

最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是否能夠活下來。

開普勒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褐豹。

全神貫注。

「喂喂喂，你踩到我的手了。」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是在褐豹的腳下，它聽不懂，也沒準備聽懂，抬起了一隻前足，看到了一隻有些扭曲的手。

一隻手為什麼會是扭曲的？

或許是因為它的全部骨頭都已近骨折，甚至還有骨茬刺出皮膚。

褐豹低下頭，認真的看著這個似乎是個生物的零部件的東西。

「對，仔細看看，這是什麼？」

褐豹嗅了嗅，食物一定要聞一聞。

那隻手突然向上伸去，那些折斷的骨頭反而讓這隻手的穿透性更強，穿過了褐豹的脖子，扯出了喉管。

四米身長的褐豹就這樣轟然倒地。

開普勒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形容眼前的發生的事情了。

從空投倉的殘骸中，合金被掰開，走出了一個血人，看不出面目，那隻手活動了活動，好像也沒有什麼用，他緩慢的從殘骸中走出，到了褐豹還在喘息卻已經沒有氣力的身體旁邊。

吃了起來。

血人嘟嘟囔囔：「血不能白流，流多少，就吃多少。」

這個聲音沒有了金屬的阻隔，開普勒認出了這個聲音。

「莫凡？」

「啊。」

在那一刻，開普勒有三個智腦進行輔助運算的大腦停止了思考。

他們同來的傭兵之中好像有個怪物。

註：宇宙常規步兵武器，其實應該聽起來更高檔一點，比如「量子加速能量衝擊軌道炮」什麼的，可是其實就是一把傷害更高的突擊步槍，至於那個開玩笑一樣的開玩笑名字……是不大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