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人夜
雪國的夜,寒冷而又寂靜。風吹過街道,遠遠的,一盞小小的燈火下映出兩道緩緩前行的身影。
腳踩在雪上發出鬆脆悅耳的聲音,兩道身影朝著城東富人區走去。
打更人老王今晚的工作顯得比較輕鬆,因為他身邊多了個陪他走了好久夜路的年輕人。一路上老王絮絮叨叨地講著附近近年來發生的奇聞異事,說著說著,來到了府邸錯落成道的富人區。
「公子啊,老漢給你說,這附近的人家可都是咱京都出了名的有錢人嘞。」
打更人老王佝僂著腰,指著前方一座裝飾華麗的府邸向著風清寒說道。府邸的門牆有三人高,牆上砌著整齊華貴的牆磚,在月色下隱隱的閃著光。深色的大門前蹲坐這兩隻實質的神獸,做工精緻,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這一帶的府邸大多如此。
兩人慢慢走著,穿過了大半條街道后,老王到家了。這一帶的更夫不止老王一人,而這些人多半都是這些富庶人家的家僕,這幾條街的富人們在稍稍商榷后,便通過了每家出一人負責打更這一提議。
「再次謝過公子了,老漢我到了,有空從後門來找我,老漢帶你進去逛逛,老漢我在這家裡也算是老人了。自打十歲來這做長工,就一直沒走過。就連我那老婆子,都是這院里的丫鬟來的,當年可是丫鬟中的一枝花兒啊,被老漢我撿到了。」
老王有些不舍,畢竟這麼多年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頭一個陪他打更的人。
風清寒有些著急,但並未表現出來。
「回去早些睡。」
「哦,哦,好好,公子,下次你來老漢這,老漢給你吃我老家老婆子煮的雪面。你別不信,就連我家老爺夫人都覺著好吃呢。」
「還有那......」
老王聊天的興緻不減,在自家門前和風清寒嘮上了。
「老婆子該等急了。」
風清寒的話語依舊如直線般,不帶起伏頓挫,也不拐彎抹角
老王受到風清寒提醒,想起家裡還有個老伴兒等著他。
「也是,這估計都快丑時了,那公子我先走了,有空記得來找我哈,找人問聲老王,就能著到我了。」
老王亦步亦鄒地向著自家後門走去,走時還不忘回頭叮囑風清寒。
親眼看著打更人老王走進院門后,風清寒緩緩轉過了身。
眼前的大門頂上有這兩個鎏金的大字,「陸府」。
風清寒站在門前台階下,被帽衫遮住的面龐上,有著無盡的冷漠,那雙青藍色的眸子閃爍著猩紅色的幽光。
隨著一陣威風吹過,風清寒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蹤。
洛王碧景宏一晚上都沒合過眼,坐在府中的書房裡,等待著某人。
雪國雖然四季如冬,常年降雪,但白晝的時間卻一點不短,寅卯交替時天就隱隱有些白了。
書房的窗半掩著,透進一股徐徐的風,風中帶著些許的血腥味。
碧景宏躺在椅子上,閉著眼假寐。
「你丫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
風清寒靜靜站在書桌前,一言不發。一襲青藍色帽衫纖塵不染,帽檐下的面龐依舊冷漠無情,那雙原本帶著猩紅色幽光的眼睛早已恢復正常,有如一汪死水,毫無波瀾。
「殺了幾個?」
碧景宏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六戶,七十三人。」
直線般無起伏頓挫的聲音敘述著一件血腥的事情。
「哦,我先睡會,一會兒還要去幫你擦屁股。」
碧景宏說完,頭往後一靠,昏睡過去。他這幾天忙前忙后的基本沒合過眼,又等了風清寒一宿,確實是累壞了。
風清寒站在原地未動,他在考慮是不是給面前這個噁心的傢伙一巴掌。
終究他還是沒這麼做,悄無聲息地從窗口離去,躺在了洛王府碧景宏寢殿的房頂,靜靜地看著黎明的到來。
太陽漸漸升起,照亮了碧落鋪滿白雪的大地。
一縷縷陽光照進碧景宏的書房,灑在碧景宏的臉上。淡金色的面龐上有著一層細細的絨毛,睡著了的碧景宏才比較像一個剛滿弱冠的青年,臉上尚有一絲稚氣未脫。
這兩人的年歲都不大,碧景宏二十,風清寒比他小三歲。
他們各自的特殊身份讓他們不得不儘早的成熟起來,以在這個世界給他們安排的充斥著慢慢惡意地命運面前能夠有著揮臂反擊的力量。
「我去——」
碧景宏在太陽高照的時候醒了過來,估摸了下時間,發現他好像快要遲到了。
「風清寒,你死哪兒去了?出來啊!!」
碧景宏在自家府邸滿世界地尋找著風清寒。
躺在房頂上的風清寒被吵醒,滿臉寒霜的跳了下來,落在碧景宏寢殿的後院。
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的,碧景宏快速地貼了過來。
雖說風清寒並不介意平時碧景宏和他有肢體接觸,但顯然現在不是平時,碧景宏昨天沒換衣服,顯然是沒洗過澡的。
風清寒特別冷酷的向後挪了好幾步,避開了碧景宏「親昵」的一抱。
碧景宏先是一愣,轉眼便明白了,不由得有些惱怒。他大吼出口:
「你有必要嗎,一天沒沐浴更衣而已,你看看你自己,好幾十天沒換過衣服了吧我估計,還嫌棄我?!」
風清寒瞳孔一縮,他突然想起他在見到碧景宏之前最想做的就是好好洗個澡!
當然了,其實他完全不用像常人那般麻煩,還要脫去衣物,打盆熱水。風清寒不脫衣服也能清理身體,就像他現在做的一樣。
風清寒的帽衫上漸漸透出了道道水漬,慢慢的浸濕了他全身。爾後他體表颳起了一陣輕柔的風,使得他全身的衣物鼓起。最後,風清寒體內散出一股微涼的寒意,將他身上的水分盡數化去,散至天地之間。
碧景宏在一旁看傻了。
轉瞬間他又變得清明急躁起來,說道:「別墨跡了,帶我去皇宮,我還得去幫你擦屁股,去晚了被其他人搶了,會很麻煩。」
風清寒轉頭就走。
碧景宏見狀,知道說錯話了,趕忙彌補道:「好好好,去幫你掃尾行了吧,快帶我去啊!」
碧景宏真的要遲到了。
風清寒這才轉過身,心不甘情不願地揪住碧景宏的衣領,他們的身邊無端的,起了陣強勁的風,吹得後院的花草樹木前後搖曳,嘩嘩作響。
碧景宏有些不舒服,挑剔道:「能不抓我領子嗎?怪難……」
話沒說完,風清寒便帶著他化風而去。
恢弘華貴的大殿上,看上去十分威嚴的中年帝王氣宇非凡,端坐在高高的皇位上。
碧霄翰的神色並不如何的好,一大早便聽聞城東富人區死了一堆的人,其中包含六位富賈,一眾富賈們的子嗣和得力手下。雖說這六位富賈家中的大部分家眷性命無礙,但死掉了這些人後,這六家無異於是被生生斷了延續之路。沒有了真正主事的人,等待這六家的,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所以,你們是說,這是早有預謀的暗殺?」
碧落皇平靜說道。
「那麼,你們誰給朕去找到兇手好了啊。」
碧落皇說的隨意,但語氣中蘊含的怒意卻是不加掩飾。
朝野中的文物官員鴉雀無聲,無人敢接下這庄差事。
位於群臣之首的左右兩相低頭思索著,權衡著利弊。站在左右相之上不遠的六位皇子也是噤聲不語。
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殺人,還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可是對當朝皇帝最為不敬的挑釁了。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極有信心,就是十足的瘋子。而剛好,這些官員們最不想惹的,就是這兩種人。
但他們更不敢惹面前高坐皇位之上的這人。任誰都知道,這事做好了,不會有多少的獎賞,畢竟這是他們身為臣子該做的,頂多就是在這六戶人家的財產中,分得一杯小羹。可若是辦砸了,十有八九官位不保,穩虧不賺的買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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