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第二百四十章

月溪端看著手上的發簪時,雲子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假裝認真的看著奏摺,實際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室內沉靜許久,月溪先開口說到:「我以為你會把它扔了。」

雲子辰撇了一下嘴沒說話,你以為我不想扔啊,還不是怕你生氣嘛,越來越感覺自己是看著媳婦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窩囊廢了。

月溪把發簪放回了盒子里,收了起來,見他不說話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又是許久的沉默,坐那裡假裝看奏摺的雲子辰說話了:「你..要去看看他嗎?我求了爹,用辦法保住了他屍身暫時不腐。你若想再去看他一眼,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月溪詫異的看著他,外面的陽光從窗欞透進來,照在他臉上,他臉上的落寞與糾結讓人心疼。

雲子辰見她不說話放下手上的東西,站起身拿起一旁衣服架子上月溪的衣服,給她穿上,把她裹的嚴嚴實實的帶著她出了紫薇殿。

月溪任他牽著越走越偏僻,一路上他牽著她的手一直未放開,月溪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心酸,那日自己讓他在大臣面前丟盡了臉,那日他本來可以完全不用聽白芙蓉的,可是為了保護她,他卻一一照做,甚至褪去龍袍寫傳位詔書,難道在他眼裡她比他的江山還重要?

沒多久雲子辰帶著月溪在一座稍顯荒涼的小院子門口駐足,一個守門的太監走過來行禮:「奴才參見皇上,皇後娘娘,皇上金安,皇後娘娘金安。」

雲子辰一揮手讓她起來之後說:「把門打開,朕與皇后要進去。」

小太監打開院門,月溪著雲子辰走了進去,院子雖精緻典雅卻透著一股子陰冷之氣,現在臨近新年天氣也冷,加上昨晚下了一場大雨,現在院子里的積水都結了冰,雲子辰一邊交代她腳下小心,一邊推開了院子里唯一一間房間的門。

屋內比屋外還冷上一兩分,中間放著一張木板床,床上的人臉色無一絲血色,胸口無任何起伏,一看便知這是一個死人,月溪打量著他,他與他們初見時一樣的俊秀,只是比那是多了幾分成熟與滄桑,那雙永遠帶著笑意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眼帶柔情的看著她柔聲喚她溪兒。

月溪看著床上的人紅了眼睛,星闌哥哥,你這是何必,既然走了為何還要回來,這一回來便丟了性命,你當年沒從那條河裡救起我的話,你現在必是高官厚祿,賢妻美妾,兒孫滿堂吧,何至於現在英年早逝。

一旁的小太監看著皇後娘娘盯著孟大人的屍首神情悲切,心中很是疑惑,但又很快想明白,孟大人是為了保護皇上和皇后才逝去的,皇后是內疚吧,拿起收在一旁的包袱,彎腰站雲子辰面前:「皇上,這是那日孟大人的包袱,奴才不知該如何處理。」

雲子辰接過包袱,揮揮手讓他出去了,然後看著月溪說:「月兒,想哭就哭吧,憋在心裡更難受。」

雖然看著自己媳婦為了別的男人哭心裡很不舒服,可是他又好像沒什麼資格不許月溪為他哭一場,他是為了月溪才死的。那日孟星闌完全可以不用跳出來,那樣的話受傷的也只會是他,月溪不會有事。孟星闌跳出來不僅是要保護月溪,也是保護他,孟星闌是害怕他出意外月溪會更受不了。

月溪擦了一下眼睛溢出的眼淚,接過他手裡的包袱,包袱上面還有他的血跡,打開裡面只有幾件衣服,可是這幾件衣服顏色相同,都是天青色綉竹葉,唯一不同的就是款式了,有寬袖長袍,有窄袖長衫。

看見這幾件衣物想起那年他們初識沒多久,有一次他穿著他母親新制的衣裳來見她,她只誇了一句他穿著更像一個翩翩公子,比以往更加俊秀了,後來他便常穿著那件衣服。甚至於他娶了公主以後,家中也是全是天青色綉竹葉的衣服,還被京中人嘲笑他做不起別的衣服。

正打算系好,卻看到一抹不一樣的眼神,手微微顫抖拿出來,看到時一直隱忍不哭出來的人,終於忍不住了,這是那次他救她之後,她歸還衣物那日見他手上划傷了,給他包紮用的手帕,他後來雖要歸還她,可卻被她當成謝禮送與他了。

十多年了,手帕卻依舊潔白如新,月溪拿出來手帕時帶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著熟悉的木盒月溪失聲痛哭。

過了一會雲子辰抱起她,輕拍著她後背:「好了月兒不哭了,再哭下去你眼睛可受不了,你才出月子沒多久,要注意身子。」

月溪在他懷裡漸漸息了哭,抬起通紅微腫的眼睛看著他問:「雲清言在哪?」

皇宮大牢里,一間幽暗潮濕的牢房裡,雲清言穿著囚服,髮髻零散,臉上也不似以往的美貌,渾身散發一股惡臭,看見來人一個月無任何神採的眼眸,透出濃濃恨意,站起身抓著牢房的欄杆看著來人:「賤人,都是因為你我才會成這樣。」

月溪看著好像比那日還有些瘋癲的人,冷笑一聲:「因為我?是我讓你造反的?是我讓你為非作歹,到處抓人,草菅人命的?是我讓你不知廉恥,搶他人之夫的?當年你下藥殺死我與孟星闌的孩子,我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自己說說你手上沾了多少無辜人的血。」

雲清言毫無悔意反而一臉得意的說:「是我吩咐人下藥的又如何,誰讓你不知廉恥,未婚先孕,想仗著肚子的孽種進駙馬府礙我眼,你做夢。我怎麼可能容忍你生下他的長子,搶我孩子的位置。」

「我從來沒想過要進駙馬府做他的妾室,我只是想以後守著孩子過平靜的日子,你不僅搶走了他,連他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你都奪走。」月溪越說越激動,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不止是為了孟星闌,還是為了當年那兩個未出世的孩子。

雲清言幾乎是吼著說:「你沒想過進駙馬府我也不可能容忍你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只能是我生的。我容貌才能,愛他之心皆不輸你,我對他那麼好,他卻一直只想著你,憑什麼?」

月溪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笑著說:「我不想和你說這些,我今日來也不是要算當年的帳。他死在你手裡,你休想好過。」

一盞茶的功夫月溪和雲子辰走出了大牢,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驅趕了剛剛在地牢里的一身涼意,月溪看著一旁一直一言未發的人:「對不起,我又讓你為難了。」

雲子辰牽起她微涼的手,「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這事我會和母后說的,她要怪就怪我。」

「你生氣嗎?我為了他一次一次讓你面上無光。」

「會吃醋不會生氣,這次他是為你而死的。那些流言蜚語我已經壓制下去了,不會對你有什麼損傷,至於我嘛,本來就知道的事更沒什麼好生氣的了。不過你以後都不許為他哭了,不是我嫉妒,我害怕你哭壞眼睛。」

月溪輕笑出聲:「娶我你後悔過嗎?像我這樣的女子,給別人做妾別人都嫌臟。你明明可以娶更好的姑娘。」

「後悔。後悔沒早點遇上你,不過卻從沒後悔過娶你。天下女子千千萬,而我只想要你一人。」

說話聲越來越遠,兩人十指相扣並肩而行,陽光下的影子合二為一。

大牢里獄卒看著在地上打滾,滿臉鮮血的人有些為難,看著一旁的獄卒頭領說:「大哥,這是直接按皇後娘娘的意思做,還是先治好她啊?」

「隨便給她上點止血藥就行了,皇上都聽皇後娘娘的,你我不聽是想找死嗎。」

一天後京城街上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乞兒,臉上的有幾處劍傷還往外淌著鮮血,血流到衣襟處,染污了本就黑白不分的破衣爛衫,有見她可憐的問她什麼,她只會張著嘴啊啊的叫,仔細一看口中居然連舌頭都沒有。

幸好天氣涼快臉上的傷狠快結了疤,可是傷好以後臉上卻留下了幾道猙獰的傷疤,一開始有好心人給她一點銀錢讓她去買吃的,她抬頭道謝卻嚇跑了好心人。

雲清言看著又一個被她嚇跑的人,眼中含淚,拄著棍子一路乞討,走到了一座緊閉大門的府邸面前,抬頭看去——駙馬府。

想起曾經的她是多麽的高貴,她是皇帝的長姐,從小錦衣玉食,珠釵環繞,奴僕一大堆,想要什麼沒有得不到?唯獨那年元宵在瑞城初遇那人,對他一見鍾情,強迫他娶她。

成親后他們連圓房都是因為她下藥,明知道他心裡有別人,卻一意孤行,後來還養面首,讓他成了京城裡所有人的笑柄。嫉妒他心裡的人,對那人屢下殺手,傷他愛人。

雲清言眼中含淚,拉上掉下去的蒙臉的布,向別處走去,今日的飯錢還沒乞討到,她已經餓了兩天了,有時有些好心人家會拿些剩飯菜出來給乞丐吃,她那薄弱的最後一點尊嚴不許她去與乞丐搶食。

她不是沒想過死,這樣活著不如去死,可是宮裡的人安排了人看著她,只要她一尋死就有人出來阻攔,她有一次故意不吃東西,在她快餓死的時候,卻被看著她的人灌下了一碗已經餿了的粥,讓她忍不住想吐,現在她想離京離不了,想死死不了。

雲清言慢慢走向別處,誰也不知道她這樣苟延殘喘的能活到幾時,誰能想到這個面容可怖的乞者,是當初那個在京中為禍一方的長公主。有相識的看見她,只會感嘆一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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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出身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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