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疏遠
可姐姐這些日子病情再度加重，若是自己離家趕考，姐姐又該怎麼辦？
彼時江青眉與司御已經不算疏遠，動不動就會在司御回家的路上出現，將藥包塞在他的手裡。
江青眉識趣的避免過多踏進司家的家門，免得司雅見了自己不高興。其實司雅心中也清楚這些日子自家沒少受江青眉的幫扶，但心中悶了許久的結就是解不開，兩人就乾脆心照不宣的不見面。
「你這幾天怎麼每天都眉頭緊鎖，是葯不管用了？」江青眉照例送了葯后和他同行一段，覷著他的神情開口問道。
「不是。」司御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這個書生哪裡都好，相貌不錯才華也出挑，唯獨不怎麼會說話，有事全都悶在心裡，江青眉習以為常。
「那是為什麼？」江青眉的好奇心起，不依不饒的追問。
「不必你操心。」司御冷著臉回道。
江青眉同他相處有一段時日，最不怕的就是悶聲回絕。
「我不操心怎麼行。」江青眉理直氣壯的擺譜，「怎麼說功過相抵我也算你半個恩公，你還這個態度和我說話，不成不成。」
這是她逼問時的慣用伎倆，司御是個恩怨都算得清楚的人，自己只要擺出恩公的「架子」，就不怕他再藏著不說。
「……」司御無奈，只得開口道，「我在想要不要參加鄉試。」
「當然參加！」江青眉想都不想，連聲音都抬高了幾個度，「你寒窗苦讀這麼些年，不就指望著一朝中舉出人頭地？不參加鄉試怎麼行？」
「不中舉我也可以慢慢還錢。」司御掃了她一眼，沉聲說道。
江青眉被噎了片刻，忍不住送了他一個白眼，「我不是說還錢的事，中舉難道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么？」
她家裡又沒揭不開鍋，不急著催司家還錢，只是覺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算是司御半個朋友。身為朋友，自然想看他在自己喜歡的路上越走越遠。
他雖只是個農家漢，但天資聰穎，讀書可寫文章習武可斬逆賊，絕非池中之物。
這樣的人就不該一輩子窩在一個小小的清水村裡，被出身束縛前途，他就該連中三元，去天子腳下謀份差事。為自己改命，也為蒼生謀福。
可是這個書獃子偏是個榆木腦袋，鄉試在即卻在猶豫要不要參加！
「什麼夢想不夢想。」司御不為所動，「姐姐身體不好，我一走就是幾個月，誰來照顧她？」
江青眉毫不猶豫，「我幫你照顧。」
她還以為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到頭來就是為了照顧司雅，每日三頓葯，照顧她日常起居，再陪她說說話，這事交給自己不是妥妥的？
雖然司雅和自己一直彆扭著，但若是司御趕考，自己受託去照顧，司雅也就不會說什麼了，這簡直就是和司雅冰釋前嫌的好機會。
況且……照顧司雅這絕對算是大好事，自己的功德值也能再加不少，兩全其美！
江青眉正心中暗喜的思忖著，忽然注意到身邊司御頓住了腳步。
「江青眉你在想什麼？」司御面冷如霜，聲音中含著薄怒。
「啊？」江青眉一頭霧水，不知他怒從何來，「我在想什麼？」
「你一心勸我趕考究竟有何目的！」司御倒退幾步，似是覺得離她太近都髒了自己，厲聲喝問。
江青眉完全聽不懂司御話中的意思，疑惑道，「我能有什麼目的？」
「你如此積極的照顧姐姐，是不是存了害她的心思！我一走你就可以無所顧忌！」司御向來是個不知何為情商的人，人情世故半點不懂，甚至連措辭婉轉圓滑都一竅不通。
「你在說什麼？」江青眉恨不得把莫名其妙這幾個字寫在臉上，「我幫扶了你們這麼久，你還覺得我要害她？」
「或許你從一開始就是蓄意接近，待我們放鬆警惕時下手。」司御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
「……」江青眉險些被他氣笑，司御這個想法她簡直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反駁才好。
「你這是默認？」司御見她不說話，更覺自己及時察覺了一個深藏的陰謀。
江青眉倒退兩步，心中忽然覺得寒涼，她歪了歪頭，直直盯著司御的雙眼，「蠢貨。」沉默了半晌，她忽然開口說道，一字一頓。
司御一怔，沒想到她斟酌了半晌，說出口的竟是這兩個字。
「司御你就是個蠢貨，十幾年的聖賢書都被你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江青眉冷聲說道。
她向來不是個溫婉賢淑的小姐，性情開朗得過分，早些時候嬉笑怒罵，後來和司御待得久了，染上幾分言語端莊的性子，市井潑婦罵人的話一概不說。
司御很久沒有聽她這麼說過話，一時有些茫然。
「你懂醫術么？」江青眉問道。
司御險些沒反應過來，愣愣的搖搖頭。
「你姐姐的葯都是我抓的，我想害你姐姐，隨便再買兩味別的葯摻進去改了藥效就好，連買毒都省了。」江青眉接著道，聲音清寒，「到時我一口咬定是你自己記錯藥方我才抓錯葯，你想去衙門告我都不成，你上天入地都沒有讓我償命的本事。」
司御不知該如何反駁，咬了咬牙不說話，目光卻已經黯淡下去。
「我誠心悔過，一門心思對你和姐姐好，到頭來你竟覺得我處心積慮等了這麼久，還要趁你趕考伺機暗害，我可真是有空啊。」她說著，自嘲般的冷笑一聲，「你們姐弟是死是活，與我何干？蠢貨！」
說罷，她轉身就走，連讓司御開個口的機會都沒有給。
她沒有看到，自己轉身的瞬間，一向木頭似的書生向她伸了伸手，似是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可她走的太急，書生抓了個空，啞巴似的站在原地半晌，一聲不響，一動不動。
當晚，江青眉靠在床邊發獃，心中還在不住的暗罵司御榆木腦子，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混賬。
「青眉。」門聲一響，正是江青城走進屋中，喚她時面上還帶著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