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熟悉的阿姨
我進一步地分析道,「林福海說他在秦家時,秦涵不僅中途回來了,兩個人之間還有過交流。因為林福海想拉點私活。」
「他離開秦家的時候,柳小環還活著。但秦涵的說法是,她五點二十時到家時,柳小環已經死了,她還撞見了林福海。這完全就是天壤之別啊。」
「而且,項鏈的說法,也是各執一詞,不過,根據我目前的走訪調查,林福海是沒有能力,買到那條項鏈的。」
「按市場價,那條項鏈值確實一萬塊錢,這點看上去,秦涵的說法更站得住腳。」
劉隊嚼著嘴裡的菜,慢下來說,「現在最要的問題是,林福海離開的時候,柳小環是活還是死?」
他將筷子放下來,「你再去秦家一趟,問問那條項鏈的情況。另外,我們假設事實如秦涵所說,林福海殺害柳小環,被她撞見,那林福海肯定是立刻逃竄,而且是越遠越好。」
「但怎麼會逗留將近半小時,才離開風華美郡呢?所以,看看這中間,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好的。」
低頭再吃飯時,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夜宵攤,無意中聽到秦涵跟什麼人通話。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劉隊再探討下時,劉隊已經走了。
……
下午上班,李全將這兩天,秦涵全部的通話記錄,都放到了我的辦公桌上。
但我沒有找到案發當天晚上,她在夜宵攤打出去的那通電話。
這不可能。
不,也有可能,我立刻就說服了自己。
時代不一樣了,微信,或是QQ語音功能,一樣可以達到與別人通話的目的。
在與秦涵見面之前,我去了一趟自由人,從那裡,得到了一點關於秦涵的消息。
秦涵雖然一直在自由人上班,但與同事的關係並不好。
同事們對她的評價,大多是孤僻、自戀,冷漠,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沒有人跟她走得近。
但自由人的老闆,對她很器重,或許是看在木西的份上吧。
……
這是我第三次來到秦家別墅。
不得不說,秦家別墅是周圍,所有別墅中地理位置最好的。
雖然處於西北角,但是卻異常幽靜,周圍有假山、噴泉,還有一小片紫藤迴廊。
這些好像都為這一幢別墅的存在,而特意設置的。
秦家大門緊閉,我按了下門鈴。
在按門鈴的瞬間,我突然想到,林福海前天,也在這個位置,按了相同的位置。
在我長按了第二下之後,裡面的門打開了,秦涵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她氣色好了很多,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運動服,比之前的打扮,多了一份青春的氣息。
她默不作聲地過來開門,直到我進來后,她才說:「許隊長好。」
今天陽光不錯,院子裡面清清朗朗的,花繁葉茂,絲毫看不出前兩天剛剛發生過命案。
「有些事情,我還想跟你談一談。」我邊走邊說。
她帶我來到客廳,朝沙發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許隊長喝咖啡還是茶?」
「白開水就行。」
她去飲水機處倒了一杯給我,坐在我的側面,這個位置,正好與我和她第一次交談時位相反。
「許隊長還想知道什麼?」
「首先我還是想確認一下,那條項鏈的事情,你確定是你母親的?」
秦涵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許隊長,您覺得我在說謊?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您的犯人,您不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秦涵出人意料地跟我嗆了起來,並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我。
談話剛開始,就遇到這種情況。
我解釋道,「現在,對那條項鏈的來源,我們需要慎重查一下。如果你這邊有保管發票之類的東西,是最好的了。」
她緩了緩,臉依然板著。
「你說過,是你弟弟送給你母親的,或許你弟弟更清楚一些。如果你不能提供的話,我回頭去找一下你弟弟。」
「不,不用找他。」
她堅定地說,「我現在就上去看看,您稍等一下。」
她上了樓。
不久,我聽到樓上傳來一陣翻找的聲音,還有她打電話的聲音,「發票還在嗎……對,就是被偷的那條……哦,知道了……」
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環視著四周。
發現家裡像是精心布置過一樣,牆上的照片明顯多了起來。
全是木西的照片,很多都是與圈內大腕的合影。
很快,她下了樓,手裡多了一張粉紅色的小紙片。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是市中心亞細亞商場黃金專櫃的章,上面標註的價格為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這下可以了嗎?」
「我需要將這東西帶走。」我將發票放進包里。
「許隊長還有什麼問題嗎?」
「前天下午五點二十,你回到家的時候,上樓正好撞見了林福海,他正在逃跑對不對?」
「哪兒又不對了?」她的語氣陡然又上升了。
「你知道嗎?我今天並不歡迎你到我家裡來。我請問你們,嫌疑犯明明抓住了,為什麼不結案?我恨不得那個混蛋,馬上被執行死刑!」
她的情緒一下子失控了,胸脯劇烈地上下浮動著。
「秦小姐,雖然嫌疑人抓住了,但案子現在還在審理之中。我們慎重一點,也是對受害者家屬負責,所以,也請你理解一下我們。」
秦涵點點頭,「我懂,我懂。」
我不明白她懂的是什麼,但肯定不是我剛才所說的話。
「你們肯定是被他表面的善良給騙了,你們被他那點伎倆給迷惑了。我親眼看見,他從我媽的房間裡面跑出去的,他不是兇手還會是誰?難道是我媽自殺?」
法醫的診斷結果相當肯定。
柳小環的死,是他殺,不存在自殺的可能性。
「因為他是弱者,所以你們就同情他,對不對?」
她越說越離譜,「你們當執法者的,是不是也有仇富的心理?」
這句話真是過分了。
我大聲地告訴她,「我們是在查案,一切都是靠證據,不是誰說誰是罪犯,誰就是罪犯!」
秦涵不以為然,但氣焰明顯被我打壓下去了。
說實話,自從案發那天起,到進門之前,她給我的印象,其實都不錯。
但是現在,我有點對她刮目相看了。
「繼續剛才那個問題,前天下午五點二十,你回到家的時候,上樓正好撞見了林福海,他正在逃跑對不對?」
「是。」她憋著氣回答。
「但林福海說,當時的情況並不是這樣,你回來的時候,家裡一切都很好,你母親好好的,而且他還想著和你們談接點私活的事情……」
「說謊,說謊,他完全就是在說謊,壓根沒有的事情。」
秦涵急了,臉頰發紅,接著眼淚也出來了,「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離開你家后,你覺得他會跑向哪裡?」
「當然是跑到外面啊,難道在我家,等著執法者來抓嗎?」
「可是按你的說法,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在半個小時后,才從別墅大門口出去。」
「這……」
她也愣住了,人一陷入思考中,情緒都會一下子緩和很多,她思索著,「我明白了。」
「什麼?」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小區門口不遠處停著一輛警車,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如果真是那樣,可能性倒真的很大。
林福海將柳小環殺害后,想從大門口溜出去,卻看到警車停在那裡,以為是來抓他的,便一直在暗處躲著。
直到五點五十分的時候,警車走了,他才從大門跑出去。
「沒錯,只有這個原因。」秦涵又想了想,肯定地說。
「這個我們會再次調查的。」
我指了下牆上的照片,「好像前天這些照片還沒有掛起來。」
「是的,主要是因為想給媽媽辦一個葬禮,雖然別墅裡面有公共的追悼場地,但客人來了,肯定是要到家裡坐坐的,這次來的人比較多,掛一些這樣的照片,怎麼說呢,算是裝點門面吧。」她的態度平緩了很多。
「你弟弟的歌,我基本都聽過,非常獨特。」
其實我只聽過那首《逍遙遊》,只是案發以來,臨時惡補了一些,雖然覺得很好聽,但感覺未免太蒼涼了點。
「你弟弟原名叫秦凱,為什麼藝名叫木西呢,是不是有什麼含義呢?」
秦涵難得微微苦笑一下,「這是他自己取的,我也說不上來。」
離開秦家時,在門衛處,我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前天下午五點二十分的時候,確實有一輛警車,停在風華美郡的大門口,門衛還給我指了車停放的位置。
我給李全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再看一下監控,李全很快回復。
那個時段確實有一輛車停在那裡,只是當時處在監控盲區,露出一點白色,以為是燈,便忽視了。
……
林福海再次被提審的時候,我提到了別墅大門口的那輛警車,「那輛警車走的時候正好是五點五十分,而你,直到警車走後,自己才敢出來。」
林福海嘆氣地搖著,「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呢?我走的時候,那個女人真的還活著。」
「那警車停不停在那裡,跟我沒關係,我沒有殺人,我為什麼要害怕那輛警車?」
「那項鏈的事情又怎麼解釋?死者的女兒,已經向執法者提交了在亞細亞商場的購買發票,時間是在今年春節的時候,而你對此什麼證據也不能提供。」
林福海無話可說,開始陷入沉默中。
本以為他在做著心理鬥爭后,會很快承認,但是沉默被拉長了。
他嘴唇緊閉,目光投向虛無處,像進入了冥想狀態。
即使劉隊氣洶洶地拍著桌子,大聲念牆上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時,他的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好吧,我來講一下案件經過。」
我上身傾向他,敘述起來,「10月7號上午,你獨自一人在維修部值班,接了柳小環的電話,她想讓你去修一下陽台的燈。」
「下午時分,你趕到了風華美郡。按了門鈴后,跟隨柳小環上了二樓卧室。」
「燈很快修完了,但你發覺柳小環一個人在家,便心生歹意,趁柳小環不注意時,打開抽屜,尋找值錢的東西。」
「不,不是這樣的。」
林福海遊離的目光醒了過來,看著我的臉,連聲否認道。
「在你發現那條項鏈,並準備逃之夭夭時,遭到了柳小環阻止,你將柳小環刺傷到地上。」
「本來還想著再撈點其他的東西,卻發現樓下有人進來了,便慌亂地逃出卧室,在門口時,與秦涵碰上,然後逃了出去。」
「但在風華美郡的大門口,你看到了一輛警車停在那裡,以為是執法者來抓你,心裡很害怕,直到警車開走了,才從大門口走出來。」
「不……」
「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你將那條原本項鏈一萬塊錢的項鏈,以五千塊錢賣到了小販手裡。」
「然後打算東躲西藏,至於去哪裡,你一時還沒有決定。大概是挂念自己生病的老婆,和上學的兒子吧。」
林福海不停地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劉隊叉著腰,怒道:「你知道你這樣死扛著的後果嗎,只會讓你判得更重。」
他說完,還拎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放下。
……
案子僵持了兩天,再提審時,林福海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他向執法者坦白了作案過程,與秦涵所說的基本吻合。
今天晚上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我欠麥芽一頓晚餐,終於如願如償了。
我在學校門口接她。
原本準備上校車的她,看到我后,驚喜得雙眼發亮,飛快地跑過來,撲到我懷裡。
我們一起去超市買了點食材,回到家后,我便大刀闊斧地幹起來。
她也沒有閑著,幫著我打下手,看著她生疏、笨拙又異常認真的樣子,感覺她真是個天使。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我們,我們做了一桌子的菜,像過節一樣,倒起了飲料和啤酒。
隔壁的白奶奶,也被我們請了過來,加入到慶賀當中。
白奶奶和我們一樣的開心,只是吃到中途,面帶憂慮地說:「我兒子打電話給我,讓我去美國和他們一起生活。」
我心裡咯了一下,「好啊。那是應該的。」
我知道,白奶奶這句話另外一層意思——以後不能再幫我照顧麥芽了。
「以後,我就見不到我的小麥芽了。」白奶奶寵溺地撫摸著麥芽的頭。
麥芽默默地扒著飯,突然頭一仰,咯咯咯地笑起來,「我可以和爸爸坐飛機去看您啊。」
「是啊是啊。」
我附和著,「正好我和麥芽還沒有去過美國呢。」
大家都不再說話。
白奶奶匆匆地吃了兩口,就離開了。
她一走,麥芽就憋不住了,眼淚在眼眶裡面閃動。
她勾了勾我的手指頭,「以後,爸爸記得要經常陪我哦。」
我應了聲,也勾了勾她的手,心情不由地沉重。
「看個動畫片吧。」麥芽提議道。
主意不錯,可以調節一下氣氛。
我打開電視,電視裡面正播放著《都市快報》。
這是當地一家電視台,收視率很高的欄目。
每天這個時候,這個欄目就播報一天的城市新聞,大到市委班子調整,小到小區物業供暖問題,內容無所不包。
我正想調一個台時,畫面切換到了風華美郡別墅區,知性的短髮女主播,開始播放柳小環被殺案的進展。
畫面人物,主要集中在秦涵和木西的身上。
柳小環和林福海的照片,只被匆匆掠過。
「……目前,殺害木西母親柳小環的兇手已經入網,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罰。」
「另外,在此案中,眾多歌迷們對於木西的現狀非常的擔憂,木西在今天下午發出微博聲稱,感謝歌迷的一路支持,他會更加努力創造出優秀的作品。」
短短的一分鐘后,這則新聞就結束了。
下一則新聞,是針對幼兒園收費的問題。
我將台調到了少兒頻道。
嘻嘻哈哈的歡樂聲傳來,但麥芽卻絲毫沒有流露出往日看動畫片的興奮。
她若有所思地說:「爸爸,我覺得剛才的阿姨像一個人。」
「哪個阿姨?」我猜測可能是主持人。
「就是剛才新聞裡面說的那個,死者的女兒。」
「她像誰?」
「她像那天救我的那個阿姨,真的好像啊。」
會有那麼巧嗎?
我拿出手機,調出秦涵的照片,「你再仔細看看。」
麥芽仔細地看了兩眼,「真的是她啊。」
「這麼肯定?也許只是長得比較像呢?」
「就是她。她戴著手套呢。」
我回想了一下,麥芽被打事件發生在夏秋之交。
那個時候,正常人外出時,都不會戴手套的。
如果有人戴,那肯定是非常的惹眼。
我在心裡決定,找個機會問問秦涵,當面感謝她。
麥芽過來摟著我的脖子,問我:「爸爸,你能不能讓我見見她?我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嗯,看情況吧。」
麥芽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蹦躂地站起來。
跟著電視機裡面的動作節奏,扭了兩下腰,又喝了一口飲料,歡快地拍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