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我覺得你這人不是壞人,你加入「正元天教」也有段時間,難道就沒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太過火了?」
言無純其實也只是因為今晚的氣氛不錯,才開口說說,並不指望對方會回答,結果王願此番還真就十分鄭重地回答他了:「江湖上的事情哪有過火不過火一說,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這不就是快意恩仇嘛,如果你主要說的是「落雁山莊」的事情,嚴格說來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這話言無純可不樂意聽,畢竟那滿大堂的殘肢斷頭,時不時閉上眼他就會夢到。
「你先聽我說完,「落雁山莊」是跟上主有過一份契約,那是在我加入「正元天教」之前的事的,具體的內容我不清楚,只是知道他們不但沒有履行這份契約,甚至背叛了我們。」王願平平靜靜地說。
「「正元天教」不是為了「狩癸圖」去的嗎?」
「那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他們欠「正元天教」的東西太多了,教主派過不下三撥人去找他們談,然而沒有一個人活著返回,所以最後一次那已經是秋後算總賬。」王願的語氣一直都十分平緩,他嘴裡的『真相』似乎並不在意言無純信或不信,僅僅是闡述出來。
言無純用自己一直所知道的信息問他:「可是你們做出來的事可不僅僅像是尋仇,更是故意嫁禍給「天合台」他們。」
「雖然我沒有參與到中原的行動中去,但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嫁禍給「天合台」只是順道的事情,因為上主的命令,挑起中原和南隅的紛爭,教主便順水推舟做了這個安排,」經過一天的接觸,王願實際也大致知道了言無純的脾性,便補充了一句,「所以你要是站在中立點的立場看,很難有明確的對錯之分。」
「再大的恩怨也不至於要滅了別人滿門吧,」言無純並不同意他的說辭,更沒法感同身受,「更別說做了又不敢認,還嫁禍給其別人,再怎麼說再怎麼想也非俠義之士所為。」
「俠義之士?」王願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詞,難以置信地看著言無純,「我年紀比你大,容我叫你一聲言小兄弟,你是怎麼會把這些大門大派跟『俠義』扯上關係?」
對方挺直了身子,之前若只是有一句回一句,現在似乎主動來了興緻。
「為什麼不能扯上關係?」
王願笑了起來,不過並不是嘲笑言無純:「言小兄弟啊,你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在江湖上見過不少人情世故,你想想看,這麼多中原的大門大派——哪一個是純粹為了行俠仗義而存在,上到『獨善其身』的「千流谷」,下到那些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小門小派,無不是為了自己盤算,真的行俠仗義也只是個人偶爾的行為罷了。」
若是換在來中原之前,言無純此時此刻一定會十分激動與對方爭論,然現在他卻十分平靜,只是搖搖頭,說道:「話可不該這麼說,儘管他們的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其中還是有許多人有一顆俠義之心,否則我跟小瑤子此刻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到這裡來,但我卻沒有在「正元天教」中看到這樣的人,一個也沒有。」
「「正元天教」中確實沒有,有的只是一些怒火攻心、內心充滿憤怒仇恨的人,當然還有我這種投機取巧的人,」王願十分坦然地說,「然而我要告訴你的是,「落雁山莊」其實也一樣,他的那兩位兄弟——「乾坤寨」、「八極地」——要知道他做了什麼,恐怕「落雁山莊」也是同樣下場。」
「你不是不知道「落雁山莊」跟你們的契約是什麼嗎。」
「但我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也許這些所作所為還跟契約沒有半點關係,」王願還是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往下說,因為他怕言無純認為他是在挑撥離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關係就又會對立,「你總該有所耳聞。」
言無純果斷搖頭:「並沒有,實際上我是在南隅長大,對中原武林並不了解,所以「落雁山莊」到底做了什麼?」
「他們出賣了整個中原,」王願一字一頓,以防言無純認為自己聽錯了,「僅靠「正元天教」自己是沒有辦法在這麼多年賣下那麼多暗線在中原各派的。」
言無純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他說不上信或不信,單純就是覺得不可思議,而這種不可思議似乎又在情侶之中。
「你有什麼證據嗎?」言無純直接了當的問。
「我不是在向你詆毀他們,也不是故意挑撥,我跟你說這些只不過是相互的交談罷了,」王願擺擺手,「許俞山不是活著嗎,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向他當面對質,我相信你一眼就能看出來究竟誰在說謊。」
儘管這一天中兩人都斷斷續續有在交談,然而今晚這一席談話,是讓他們——至少是言無純和王願之間關係融洽了不少,也讓於之后的幾日林中跋涉,效率提高了不少——當然,效率地提高更多是要歸功於方司思的適應與恢復,她已經十分善於使用那根拐棍,並且受傷的腳踝恢復明顯,雖還能見著紅腫,但已經完全能夠觸碰地面而無痛感。
林中的狂風不知在第幾日消散的,當他們走出紅木林,回到更為自然更為敞亮樹林時,就像是從是一個密不通風的山洞重見天日一般。不過『洞外』的狀況可並不美好,目所能及是一片狼藉,斷枝殘葉滿處都是,每走幾步路就能看到被連根拔起七倒八歪的樹,三人也只能從這裡體會那幾日的風是有多猛烈。
「這也太可怕了,我現在理解為什麼你那麼信心十足,說他們不會追趕我們了,」方司思在「千流谷」見過不少山洪,尤其之前還遇到了最猛烈的一次,但看到這裡的情景時,也不由心悸,「如果我們要是走得快,或走得太慢,當時不在紅木林里,現在恐怕無需「正元天教」的人動手,我們早已經被吹得遍體鱗傷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