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楊穎的來信
連續的天晴,今天卻下了一整天的雨,雨雖不大,淅淅瀝瀝別有一番撩人的趣味。雨中行走又是文冬最喜歡的事情,撐著雨傘走在細密的雨中,看著千條絲萬縷線似的從天而下,落在那青青的草叢裡、翠綠的桔林中,打著那葉片欲靜不能欲動又止,更有那林中沙沙聲給寂寂的林子平添了一種鬧意。種種雨景真是看也看不完聽也聽不盡,於不知不覺中就要結束這段雨中即景的路程了,從學校又回到了住所。臨近院門口時,遠遠地就看見小翠幾個恰好也從他們那邊興沖沖地走來,文冬在門口稍站了一會兒,待他們走近了,笑道:「我比你們遠,還先到了,可見我走得比你們要快呢!」程雲走在最前頭,回頭看著稍後的小松說道:「我們在等小松,要不然早就回來了。」後頭的小翠笑道:「你走得快?我們不是沒走過!要知道,我在學走路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做什麼呢!」說罷,格格地笑開了心,弄得走過來的小松和程雲莫名地看看小翠,又看看文冬,剛「咦」了一聲,文冬便笑道:「真是沒大沒小!我還沒這樣說,你倒先說了!」大家聽了,都哈哈地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各自走進了大院。
晚飯過後,天色尚早,文冬站在走廊上看著外面的雨,千線萬線,綿綿不絕,真別有一番迷人的景緻。正看著,忽然身後響起了新蓮的聲音:「文冬看什麼這樣專註呀?」文冬愣神回頭笑道:「看雨呀,這雨真好看!」新蓮端著放有幾樣剛洗過的東西的面盆,走過文冬身旁笑道:「雨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這樣下唄。」文冬則笑道:「不對!春天的雨不急不緩輕輕下著,落在草地上還會發出瀝瀝的聲響,很好聽的!」新蓮邊走邊回頭說:「是嗎?」說著,笑著往前走去。沒幾下,新蓮又拿著空面盆往回走,走近文冬微笑著說:「文冬還會欣賞雨呀!」文冬只是笑了笑。新蓮又說:「怎麼好幾天不見你和文錦下棋了呢?」文冬笑說:「他可能不敢和我下了吧,總說有事。」新蓮依然邊走邊笑說:「是嗎?說得文錦這麼沒用?」文冬聽罷,自是大笑了起來。還沒笑完,又聽新蓮在那邊說道:「文冬,你說人家文錦不敢找你下棋,文錦不是來了么?」文冬退後一步看去,果然文錦拖遢著已到了天橋上,聽了新蓮的話,問道:「說什麼呢?」只聽新蓮笑說:「文冬說你不敢和他下棋,真的嗎?」文錦笑著說:「勝敗是常事,有什麼敢不敢的?」新蓮笑嘻嘻地說道:「是喲,下贏他,省得他這樣說你。」說著,笑聲裊裊地隱沒在那邊走廊的黑暗中了。
這邊文冬也是興緻很高,沒等文錦走過來,就進房去拿下棋的各種傢伙。一盤棋剛下不久,小翠也從那邊走來,遠遠地看著這邊,腳步輕盈而從容。走到近前,與文冬相互對視一眼,便拉開紗門進了房,很快又從裡面拿了一條凳子出來,挨著文冬這邊坐下。文錦說道:「從沒見小翠看棋,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小翠微微一笑,說:「今天在下雨,看不見太陽的!」大家聽了,都為之一笑。文冬看了一眼小翠,文錦則說道:「小翠真會說話,蠻有深意的!」小翠只笑看著棋枰,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新蓮也過來了。人未到,笑先到:「小翠今天也在看棋?真是難得!」小翠抬頭笑道:「下雨天,沒哪裡去的。」剛下出一步棋的文錦笑道:「我剛才也是這樣說的。在我的印象中,小翠從來都沒看過棋,最多在旁邊站一站就會走的,哪像今天這樣坐下來看的。」新蓮笑道:「今天特意來為文冬助戰的吧。」文冬聽了,笑看一眼小翠,滿心歡喜的樣兒;小翠則笑道:「那新蓮你又是來為誰助戰的呢?」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新蓮笑道:「是呀,那我又是為誰助戰呢?」文冬笑道:「自然就是為文錦助戰啰!」大家又看著文錦笑,文錦也是自笑不已。新蓮笑道:「為文錦就為文錦。小陳,下贏文冬來!」說得文錦倒有點掄胳膊捋腿似的-----勁頭足呢!小翠見了,微微笑道:「小陳要發威了!」文冬聽了,抬眼看去,「噗」地笑出了聲。果然文錦下出了一步好棋,令文冬收住了笑,凝神思索起來。這一下輪到文錦輕鬆了-----衣袋裡摸出一支煙,輕輕點上,緩緩吸著,口裡不時吐出一圈一圈的輕煙來,裊裊升騰,張嘴一吹,飄散得滿廊都是一股煙味。文錦手夾著煙,抬眼看了一下大家,臉上露著笑意。
好在走廊空氣流通,很快煙就隨風飄散了。真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新蓮見文錦這樣,又見文冬蹙著眉,遲遲不肯動棋子,便笑道:「這下文冬難辦了!」文錦邊吸著煙邊笑道:「恐怕是胡榮華來都沒救了。」坐在一旁的小翠一會兒看看文冬,一會兒又看看棋盤,只見兵馬交錯,哪裡看得懂!只是臉上微露些許笑意。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文冬沉得住氣,只見文冬置左側於不顧,抬手在右側行起了棋-----這分明是棄子攻殺!好!此刻的文冬依然凝神不動聲色。然而文錦煙到嘴邊卻突然停滯不動了,似乎忘了吸,目不轉睛看著盤面,半日才動起了子,嘴裡還咕嚕道:「我就不信-----吃了你,還能翻起什麼浪!」說罷,照吃不誤。可文冬依然不理,照樣你吃你的,我走我的-----再棄一子!旁邊觀棋的新蓮和小翠看著二人噼里叭啦地開始快節奏,覺著熱鬧有趣,看著津津有味。忽然新蓮看著文錦手上的煙,說道:「小陳,煙都要燒到手指了。」文錦這才舉手一看,慌忙隨手把煙丟了。小翠見了,便笑起來,說了一句「連煙也忘了吸!」文錦置若罔聞,一心下棋。
可沒幾下,文錦竟然認輸了!新蓮笑道:「怎麼!就認輸了?」此時恰好程雲走來,上來就說:「輸了不奇怪……」言下之意,贏了倒有點奇怪了!小翠聽了,笑嘻嘻地看著文錦;新蓮聽了,說道:「都說小陳下棋很厲害,怎麼程雲會說出這樣的話呢?」程雲倒是無所顧忌地說:「強中自有強中手。小陳雖然厲害,可跟文冬比起來,還是要差那麼一點點。小陳,你說是嗎?」他反問起人家文錦來!文錦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怎麼說呢,……」言語中露著一股子不服氣,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含含糊糊地應諾著。新蓮倒是希望文錦能威風起來,站在旁邊,交叉著雙手,笑而不語。說話間,棋又擺好,第二盤又開始了。沒走幾步,文冬吃了一個兵,新蓮急道:「就少了一個子!」真是婦人之見!文冬微微一笑。程雲則說道:「少了一個兵算什麼?沒少別個子就算不錯了。」小翠指著文冬吃兵的這個子問道:「你吃了他的兵,那他的哪個子可以吃你這個子呢?」文冬看著正不知怎樣回答時,程雲搶著說:「文冬這匹馬可是匹寶馬,跳來躍去哪個子也吃不了它。」小翠看了一眼程雲,倒是有點含笑疑惑不信的樣子。一會兒,小松又從下面來了,頭上身上有點濕,上來拉著程雲就說:「下棋有什麼好看的,又看不懂。走,到你那裡去。」程雲甩掉小松拉著的手,說道:「去我那裡做什麼,我要看看文冬是怎樣大顯神威的。」說完,大家都看著文冬笑。文冬更是得了勁似的,精神倍增,鬥志旺盛;文錦只是煙不離手,手卻微有發顫,竟時時忘了吸!新蓮見狀,忍不住說道:「莫說話,吵了人家。」
就在這時,文冬哼起了《北國之春》的曲子。借著《北國之春》的調子竟然改著詞哼道:「請你走吧!快快走吧,怎麼不走了呢?要知道,我可在等你,等你等得正發苦!你再不走,我可就不理你了……」一首優美的曲子竟哼得這樣亂七八糟的,惹得人捧腹大笑起來。程雲說:「只要文冬在哼歌,說明就要贏了。」新蓮說道:「棋還有這麼多,怎麼就說要贏了呢?」程雲說道:「那當然啰!走著瞧唄。」新蓮又說:「其實文冬哼歌,我覺得就是為了擾亂小陳的思維。是嗎,文冬?」文冬說道:「你問問小陳,我擾亂他的思維了嗎?」新蓮果然要問,連問了兩遍,文錦才回過神來問道:「說什麼?」小翠坐在一旁本來就想笑,此時見狀,早已捂著嘴吃吃地笑著;新蓮見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乾脆不問了。
就在雙方難解難分的時候,忽然文錦吃了文冬一個馬,文冬伸手欲要悔棋,文錦便緊緊拿著不讓悔,文冬只得作罷,認真地思考起來。旁觀者都默不作聲,靜觀變化。關鍵時刻,文冬吃回了一炮,還沒把子放下,文錦便伸手要奪,說:「我、我還沒鬆手,你就吃。」樣子之滑稽惹得大家大笑不止。文冬笑道:「你知道什麼是『摸子走子,落子生根』嗎?規則你也不懂嗎?」說著就是不讓。程雲隨聲附和道:「就是!人家文冬想悔你不讓悔,現在你要悔棋就可以悔嗎?」旁邊的小翠笑看著插不上嘴,只是對新蓮說道:「看他們下棋真是好笑!」新蓮應道:「就是喲。」就在一個要悔,一個不讓悔的時候,小松說了一句「文錦原來這麼賴!」程雲介面道:「不賴能贏么?」文錦本來就情緒激動,聽他倆這麼一說,把棋一推,嘴中說道:「不下了!」說罷起身就走了。
看著文錦遠去的背影,新蓮笑道:「小陳今天有點不高興呢。」小翠笑道:「還不是程雲左一句右一句,人家文錦聽了當然會不高興的。」程雲忙說:「我沒說什麼呀。」小翠說道:「你還說沒說什麼,自己說了都不知道。」新蓮笑著說:「是喲,程雲盡說些風涼話,換了誰都會不舒服的。」又說:「你對文冬怎麼那麼好?」說得程雲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只得嘿嘿地訕笑著和小松走了。新蓮和小翠說了些閑話也識趣地走了。小翠則起身走進房裡,剩下文冬一人收拾著棋子。見小翠進了房,便喊道:「小翠,幫我收拾這裡呀。」待文冬端了棋盤拿了象棋進房的時候,見小翠坐在書桌旁正靜靜地翻弄著桌上的書,便笑道:「人家忙得不可開交,也不來幫忙!」只聽小翠格格地低笑著,依然坐在那裡翻弄著沒動。
搬完桌凳,文冬才走過去。小翠手拿一本書,背向後一靠,仰頭看著文冬笑說:「搬累了吧!」說罷用書半遮著臉又格格地笑起來。笑得文冬到不知怎麼說才好,只好也嘿嘿地笑著。其實小翠有時候說話喜歡逗趣,可文冬卻沒能很好地應對,以致錯過了相互取樂的機會。假如剛才文冬不是傻笑而是這樣說:「累呀,可有了你這句心疼人的話,也就不覺得累了!」那才有趣呢!想必小翠更會嬌俏昵人起來。遺憾的是沒有出現這一幕,事後文冬也覺得應該這樣說才好,嗯!人生中又有了一點遺憾。看來,十全十美的事也真難以做到,類似這樣的遺憾在以後還會出現。(以後「那我專吃菜,你專喝湯」的話就屬這類。)
小翠見文冬嘿嘿地笑,本已快要收住笑的她又撲哧笑起來,眼睛乜了一下文冬,就又展開書低頭翻看著。文冬問道:「你今天怎麼也來看棋?你一向是不愛看的。」小翠抬起頭,說:「這樣的天氣,又沒哪裡去,一個人呆在房中又怪悶的,不看棋又能怎麼樣呢?」說著話,幽幽地看了文冬一眼,便合上書,放在一邊,輕輕翹起自己的右手背,自我欣賞地撫弄著。文冬見了,說道:「看看你的手。」小翠停止撫弄,微微抬起,問:「我的手怎麼啦?」文冬彎下身,輕輕握住小翠的手,像欣賞寶貝一樣細細看著,說:「都說經常做事,手會變得粗糙。怎麼你的手還是這麼細嫩有彈性呢?」小翠看著自己的手,說道:「也沒做什麼事,不過就是洗衣做飯之類的事。這樣的事,哪裡就會把手變粗糙呢?」說罷,看著文冬的手,說道:「看看你的手。」說著,也把文冬的手握住。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來,忽然叉開她的五指,與文冬的五指十指交叉用力一握,只聽文冬叫道:「哎喲!」然後小翠便格格地捂著嘴笑起來,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有勁嗎?」文冬說道:「好大的勁呀!」小翠笑問:「知道怎麼來的嗎?」文冬問:「怎麼來的?」小翠說道:「練出來的唄!以前在那邊的時候,我們幾個女孩子經常是見面就要握手,手拉手時冷不丁就要手指夾手指,看誰夾痛誰,那哎喲聲經常惹得旁邊的行人回頭觀看,我們也樂得讓人看去,更加你追著我夾,我迎著你握,好不熱鬧,好不開心!」說著話,臉上閃著光彩,流露出無限美好的眷念之情。文冬邊往睡椅里躺,邊笑道:「我還以為是洗衣服洗出來的呢。」小翠看著文冬開心地抿嘴笑道:「洗衣服能洗出勁來,那天下女子豈不都是手上有勁嗎?」文冬連忙說道:「是喲,是喲!」小翠冷不丁又問:「是喲什麼?」問得文冬倒是一愣神,說道:「是喲你們女子都是手若無骨般軟軟的。」小翠偏著頭微微笑問:「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同天下女子都握過手嗎?」一句話問得文冬一時啞口無言,半天找不出話來回答,小翠捂著嘴笑道:「怎麼樣?說不上來吧!」這時文冬才慢慢地笑說:「有這麼一句話『女人是水做的』,水是什麼呢?水無定形,用在人身上,那豈不是軟軟的嗎?」一席話說得小翠兩眼放光,望著文冬含笑說道:「女人是水做的,那你們男人又是什麼做的呢?總不會說是木頭做的吧!」說罷二人不由得大笑起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說說笑笑談興正濃,任由房內昏昏暗暗全沒有開燈的意思。窗外的雨依然不大不小地下著,淅淅瀝瀝,寧靜悅耳。小翠興酣猶濃地說道:「這樣的雨天應該有魚捉了吧?」文冬聽著就覺著新鮮!一個女孩子也知道捉魚嗎?於是笑問:「你也捉過魚嗎?」昏暗中小翠說道:「我捉魚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做什麼呢!」又聽此話,文冬不禁「嗯-----」了一聲;小翠見文冬直瞪瞪地看著自己,便抿嘴直笑。文冬不由笑了起來,說道:「真是吹牛不怕臉紅!」小翠邊笑邊說:「知道你會捉魚!」說罷,依然是捂著嘴笑不停聲。一說到捉魚,文冬的興頭更足,便說:「以前我家在那邊的時候,每年春天下雨,那魚兒從田裡直往路上游,你只需守在流水的當口幾乎就能捉到魚。那魚兒逆水上游,發出的嘩啦聲想起來就有趣。」小翠也說道:「你說的這個正是我以前最愛捉魚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和燕子一起撐著傘沿著我家門口的大路一直往前走,看到哪裡有魚游到路上來就去捉,也真好捉,一捉就捉到了,然後燕子就拿回家去。有時候捉都捉不贏,捉了這條,又聽到那邊嘩啦嘩啦的聲響,只好喊燕子快點。燕子不得贏,就乾脆拿了面盆來,可拿了面盆來偏魚又不上來,弄得燕子說『哪裡有魚呀』……」文冬興緻勃發,搶著說道:「是喲,記得我小時候站在門口看下雨,忽然……」小翠打斷文冬,說:「忽然什麼呀!別打斷我,聽我說呀……。文冬忙止住,微微一笑,說:「你說,你說。」小翠正想說下去,忽又停住,側過臉來問:「你剛才講『忽然……』,忽然什麼呢?」問得文冬好不詫異,故作糊塗地說道:「忽然什麼呢?哎呀!被你一打斷,竟然一時給忘了。讓我仔細想想。」小翠啐道:「去你的!別裝模作樣弄玄虛。還不快給我說!」昏暗中,雖不十分清楚,但可感覺到小翠此時的嬌態,文冬不無歡欣地說道:「其實沒什麼,就是有一條鯽魚從禾田裡一下子衝到路上來了。」小翠聽了,抿嘴笑道:「你這個傢伙!還不是故弄玄虛來吊我的胃口。」文冬哎呀說道:「真是有冤無處訴了!明明是你打斷我的話,又逼著我講『忽然什麼』,……」未等文冬說完,小翠已然捂著嘴笑得不成樣了,邊笑看著文冬,邊說:「我逼你了嗎?」笑聲悅耳親切,文冬聽了,竟覺得自己不像比她大倒像比她小似的!不由得跟著她笑起來。
二人說笑得正熱鬧,門外忽然響起了小燕的聲音:「姐,還不快過去,媽在房裡等你。」說罷,並未停留,轉身就走了。文冬問道:「你媽上來,會有什麼事嗎?」小翠站起身,說道:「還不是上來看看,也沒什麼事。」文冬笑著說:「怕是不放心你這個女兒吧。」小翠笑了笑,沒有說話,昏暗中輕移腳步向房門走去,順帶在床頭一按開關,頓時房內一亮,回頭看一眼文冬,微笑著說道:「懶得連燈也不開!」文冬則一直看著小翠走出房門才從睡椅里起來。可沒過多久,小翠又過來了,進門就笑。文冬奇怪地問道:「怎麼沒過去多久就又來了?」小翠滿面笑容地說道:「你猜我媽上來做什麼?」文冬說:「看你這樣子,准不是壞事。」小翠笑著說:「哪有那麼多壞事!我媽上來是想和我說話的。你猜她說了什麼話?」文冬說:「猜不到。」小翠笑眯眯地看著文冬說道:「我媽說呀,『我來看看你在文冬那裡學到了多少東西?』我說學到多少東西哪裡看得出?我媽說『學到什麼,學到多少,我心裡清楚。』我不知我媽什麼意思就不敢再說,我媽見我不說話反倒笑了。不知怎的?又沒說幾句話,只在房間里看了看,就又下去了。你說,我在你這裡都學到了什麼?」問得天真!文冬覺得很好笑,就說:「學到什麼,可能很難說得清楚,這隻在我們的潛移默化的變化中,往往我們自己並不知道,可別人卻看得一清二楚。不過我這人實在沒什麼可學的,不知你媽看出了什麼?」小翠笑道:「但願不是壞的就行!」說罷,轉身含著笑出去了-----那腳步依然是輕盈富有節奏。
次日,雨過天晴,大地一派欣欣向榮生機勃發的盎然景象。吃過早飯,文冬挎上書包走下樓來向院外走去,忽聽身後一聲「哎!」回頭看去,見小翠也是肩挎書包笑吟吟走來。文冬問道:「他們都去了,你怎麼現在才去?」小翠笑道:「臨時有點事,耽誤了。你不也是現在才去?」文冬笑道:「我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去,不像你們去得那麼早。」說話的時候兩人已到了院門口,彼此俏皮地笑看著。小翠笑道:「我們早嗎?那你現在才去,不怕遲到嗎?」文冬笑著說:「不會的,我走得快。」小翠抿嘴笑道:「在我面前,你敢說走得快嗎?!」說罷格格笑著向著她那個方向走去。文冬則向著自己的方向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去,遠遠地見小翠揚著頭辮梢輕晃步履堅定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這段文字反映了小翠的性格是柔中帶韌,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旦作出抉擇,就絕不回頭,堅韌不拔地走下去;而文冬則不同,兒女情長,戀戀不捨,註定了會有一番痛苦折磨。)
中午時分,文冬回到大院,來到房中,意外地別的沒看見,一眼見到桌上放著一封信,心下明白,頓時兩眼發亮,心內突突跳著。走過去,拿起信,見信已拆開,文冬心中老大地不高興,心說:「怎能拆看我的信呢?」取出信,展開信箋,懷著一種忽見眼前又是一片新天地的心態閱讀著-----
文冬,你好!
來信收閱,謝謝還能記著我!
你在信中說我是否還能想起你?我覺得你問得有點好笑,你能記得我,我何嘗沒能記得你呢?只是乍一收到信時,有點詫異,但細一想,很快就想起來了。能收到你的信,我心裡真的很高興!再次謝謝你能記得我並給我來信!
信是中午吃飯時收到的,是我的一個同學幫我拿來的,交給我時還笑問:「這是誰寫來的信呀?」拿過信,我沒理她。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寫來的,只是看信封的發信地址和寄信人的姓,猜可能是你,後來才知果然是你。一別就是兩年,同學之間音信全無,閑暇時偶爾也會想起一些同學來,這其中就有你。一想到你,就會想起你那見了女孩子就害羞的樣子,我常常想一個男孩子難道會怕一個女孩子看嗎?常想常好笑!要知道我們這裡的很多男生可都是貧嘴滑舌、油腔滑調的。
你在信中說你很苦悶,因為苦悶才想起給我寫信,關於這一點,我很高興。你能夠最需要人給你分憂解悶的時候想到我,我自然高興,只是你在信中並未說明什麼原因令你苦悶,這叫我如何替你分憂呢?不能替你分憂我心裡也很著急,我希望你收到我的信時苦悶的心情煙消雲散,代之以快樂和開朗。儘管如此,我還是想知道什麼原因令你苦悶呢?你能告訴我嗎?
盼復!
同學:楊穎
×月×日
讀罷信,文冬激動地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換了天地一般,抬頭望著窗外,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又飄來一朵白雲。(親愛的讀者,這句話運用了什麼手法呢?)從此,文冬心中又多了一份心事。
正要轉身,文冬的父親進來,文冬責問父親為什麼拆看了信?父親被問得莫名其妙,說道:「我難道不能看你的信嗎?」文冬以從未有的大逆不道的語氣說:「不能!」父親因此氣得夠嗆,然知子莫若父,從此父親再也沒有私拆文冬的任何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