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冤家」一說

第23章 「冤家」一說

在一個風雨飄搖的日子裡,文冬收到了楊穎的第二封信,信是這樣寫的-----

文冬,你好!

來信收閱,從而知道了你苦悶的原因。誠然,如你所料,我的確對你們的事感到很驚訝,沒想到那個高大英俊、能言善辯而又有點靦腆的男生居然談起了戀愛!想想當初,連正眼都不敢看女孩子一眼的你現在竟然有了女朋友,,簡直不可思議!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以學習為主,要知道還有一年多一點點就參加高考了,千萬不要因為這種事而影響了你,否則,是要後悔一輩子的哦!

謝謝你能把心底的事告訴我,並希望我的話對你能起到一定的提醒作用。你能在苦悶的時候及時想到我,我已經是很高興的了,作為同學,希望以後我們常聯繫。常聯繫,同學友誼才會長存、長青。盼!

同學:楊穎

×月×日

看了楊穎的來信,文冬的內心很興奮,興奮得一時難以平靜,佇立窗前,透過雨絲凝望著蒼茫的遠方,那秋波般如水的眼神難以揮去地時時浮現在眼前,過去那一幕幕回味無窮的情景不停地閃過腦際,令文冬心潮起伏激動難安,沒奈何又拿起信來反覆閱讀數遍,只覺得天高地闊,氣象煥然一新。夜晚時分,文冬拿起筆又回了一封信。

次日,從郵電所出來,撐著傘冒著雨往回走。雨密密地下著,不大不小,落在河塘里似有瀝瀝的響聲,走在寂寂的路上,聽著瀝瀝的雨聲,雖有微寒,可文冬依然願意緩慢地穿行在這樣的雨中,望著遠處的濛濛煙雨,並不急於往回走。煙雨中,忽然走過兩個女孩子,一人一傘并行著,遠遠地見了男孩子彼此相顧抿嘴一笑,待到近前又各自低著頭默不作聲相向而過,之後,只聽那女孩子又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回頭看去,那女孩子也正往後看呢!文冬的臉上有點辣辣的感覺,心中納悶:「自己難道就那麼惹女孩子笑嗎?」不禁又回頭看去,只見那兩個女孩子正相互嘻嘻地追逐著,嘴裡似乎在笑罵著什麼……。

剛進大院,遠處就見小翠撐著傘從她的那樓里走出來,見了文冬,便停下腳來,問道:「哎!下雨天,去哪裡了?」文冬邊走邊說道:「去了一趟街上。」說這話內心只不希望小翠知道什麼。小翠見文冬走得匆忙,微微帶笑說:「下雨天也去街上,不怕淋雨呀!」說著也就微笑著往家裡走去了。文冬回到房裡,坐在桌前靜了靜心,想了想方才小翠問話的可愛樣,便又把過去的一些事拋在腦後,且不理睬。心神已定,內心深處卻又生出絲絲愧疚之意。

一時小松進來,文冬問:「小翠現在在家做什麼?」小松邊走過來,邊說道:「沒做什麼,不就在家坐唄。」說著話,邊又翻著桌上的書,又說:「你那本第二期《知識窗》放哪去了?我想拿去再看看。」文冬說道:「看過了還要看呀?」小松笑道:「剛才和燕子爭論我們這裡的桔樹栽植是宋朝開始栽的呢還是清朝才栽的?好像那上面有呢。」文冬打開抽屜翻了翻,說道:「這裡沒有。那就應該在小翠那裡,你去她那裡找找。」待小松轉身要走時,文冬又說:「下去再給我把小翠叫來。」小松滿口答應著出去了。隔了好長一會兒,小翠才從下面噔噔噔地上來,門口放了傘,進來就說:「你要小松去叫我,他打起那個手式的樣子,偷偷摸摸的,看了就覺得好笑。以前做這手式不覺得怎樣,現在不知怎的,越來越覺得好笑起來。」受小翠開朗情緒的感染,文冬也笑了起來,說:「你媽知道嗎?」小翠笑說:「也不知我媽知不知道,反正我媽沒吭聲。我媽只是看了一眼我,也沒說什麼,也許知道,只是不願說破而已,看她表情似乎有這麼個意思。」文冬說道:「這叫做『女大不由娘』嘛!女兒長大了,總是要找人家的嘛。不然,難道要守著你這個『娘』一輩子不成?」小翠看著文冬笑道:「你可別忘了-----我媽不是說過『我這個女是不嫁人的,要做個養老女』嗎?」文冬說道:「你若不嫁人,那我豈不要做和尚道士了?」小翠抿嘴笑道:「天下女子又不只我一個,你可以再找唄!」文冬正色說道:「天下女子非只你一個,可我就是非你不要!」說罷,兩人都相顧著笑了-----笑得很開心,尤其小翠笑得更是迷人,迷住了文冬的心竅。

半日,兩人才停止了笑。小翠問:「這下雨的天,沒事你跑到街上去做什麼?你也願走!」文冬抬眼看了一下小翠,然後又避開小翠那充滿溫情的目光,說:「有什麼不願走的?我覺得雨天里撐著傘在雨里走走挺舒服,挺愜意的,所以今天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街上,順便到書店逛了逛,也沒逛到什麼合適的書,逛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小翠笑著說:「真是個怪人!人家下雨天躲都來不及,你還要出去走,還說什麼愜意,真不明白!」文冬說:「不明白,是吧?那你會覺得我這人好笑嗎?」小翠本是手裡拿著一本雜誌的,這會兒聽了文冬的話,不覺以書半遮面,看著文冬笑說:「好笑倒不覺得,就是有時候會有一種獃氣-----呆得好笑!」說罷格格地笑了起來,文冬也微微笑著,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小翠收住笑,疑惑地問道:「嗯-----!是不是哪個笑了你,不然怎麼會問起這個?」文冬把眼一抬,看著小翠笑說:「看來我的小翠還不笨,還能猜到一些東西!」於是把路遇兩個女孩子的情景一一訴說了一遍,並說:「被女孩子這樣笑,真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小翠早已聽得捂著嘴直笑-----只管笑,卻並不說什麼。文冬看小翠笑得那樣開心,說:「又有什麼好笑的?」小翠這才說:「人家是看你這個獃氣好笑。你以為人家笑你什麼呀!」說得文冬好似真的獃子一般,頓時「呆」氣上升,問:「我呆嗎?」小翠笑得更歡了,說:「呆!就是呆!呆成了我的大傻瓜!」文冬喜滋滋地覷著小翠,心中不明白她們女孩子為什麼要把男孩子看成是「呆」,是「傻」的呢?-----看來文冬果然又犯「呆」了。

說說笑笑真是開心。小翠靠著桌沿,回頭看看床上,然後走過去,伸手拿過那塊毛毯,對著文冬笑說:「『客人』來了,也不叫坐坐!」說著走到睡椅邊躺著,毛毯蓋在了身上,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撐在扶手上,食指頂著下巴頜,面帶微笑,神情嫻雅,俏俏地看著文冬,又說:「不懂『待客之道』!」把個文冬說得直笑,說:「未盡『地主之誼』,失禮!失禮!」說罷,二人都大笑了起來。文冬站起身說道:「那我就來儘儘主人之道。怎麼樣?是吃我們中國的茶呢,還是喝外國人的咖啡呀?」小翠抿嘴笑道:「咖啡吧!」文冬笑道:「咖啡沒有,白開水倒有!」小翠笑道:「看你也拿不出!好好的中國的東西不吃,你想崇洋媚外呀!我雖沒喝過咖啡,但聽說味道是苦的,那苦的東西有什麼好喝的!還是我們中國的茶好-----醇香可口,還養身呢!」文冬笑著說:「那我就給你泡杯茶吧。」小翠躺在睡椅里看著文冬直笑,並理所當然地接受「主人」的款待。文冬果然泡了一杯清香的綠茶恭恭敬敬地端來,小翠抿著嘴,坐起身故作正經地說道:「謝--謝!」然後「撲哧」一聲笑,接過茶說道:「這可是第一次吃你給我泡的茶。」文冬說道:「我也吃了一次你給我泡的茶。」小翠煞時把眼一瞪,說:「嗯---!是兩次!吃過了人家的茶,咋就忘了?」文冬仔細一想,笑道:「是兩次!是兩次!」小翠笑道:「是兩次吧。」看著文冬那個低眉下氣的樣,自己滿心歡喜,端起茶杯,揭開杯蓋,輕輕淺淺地呷了一口,說:「嗯!果然好香的茶!不濃不淡正好。其實我在家裡很少喝茶,都是白開水,沒有喝茶的習慣,哪像你喝水就是喝茶。」文冬笑道:「而且我吃茶還喜歡嚼茶葉,你看我的牙齒都被染上色了。」說著露出牙給小翠看。小翠笑看了一眼,便露出不屑的神情說道:「你這牙齒我早就看到了,黑漆斑斑多難看!看來還是喝白開水好。」文冬說道:「聽你這樣說,我要改喝白開水啰。吃慣了茶再去喝白開水,淡而無味,會不習慣的。」小翠已經喝了好幾口茶,停停喝喝,看那樣兒似乎喝出了味道,抬起頭來說道:「白開水有白開水的好處,茶有茶的味道,改倒沒有必要,就是別嚼茶葉就是了。」說罷又低頭吃了一口茶,說道:「不能喝了!」文冬問:「為什麼?」小翠笑道:「你難道沒聽說過『牛飲』一說嗎?我再吃下去,豈不成『牛飲』了嗎?」文冬拍著腦袋說道:「好像在哪看過。這樣看來,我吃茶從來都是『牛飲』了!」說著話,小翠捂著嘴看著文冬直笑-----笑聲裊裊,餘音繞廊。

窗外雨聲淅瀝,春雨綿綿。忽然外面隱約傳來聲音:「快去把你姐姐叫下來做飯。」是曹玲的聲音,只聽小燕說:「她自己不會下來呀,還用去叫?」又聽:「不要懶!快去。」不知什麼原因,母女倆在雨地里說話。文冬看著小翠問:「聽到了嗎?」小翠微微一笑,說:「聽到了。又沒上來多久,怎麼就到吃飯的時候了?」文冬說:「人家小燕來叫了,快下去吧。」只見小翠依然躺著沒動,微笑著說:「管她呢,她愛叫不叫吧!下雨天,躺在這睡椅里挺舒服的,我還沒躺夠呢!」正說著,果然小燕跑上樓來,徑直走到房門口,探頭看了一下,便說:「我就知道還在這裡!姐,媽要我上來叫你下去做飯。話已傳到,還不快下去!」站在門口似乎要等小翠一起下去。小翠則笑著說:「什麼『我就知道在這裡』,難道就不可以在我自己房裡嗎?」小燕說道:「你一個人會呆在自己房裡嗎?我才不信呢。」站在門外,一副欲走不走的樣子。小翠笑說道:「什麼信不信的,我一個人在房裡的時候多呢,這又不知道了。」說著,伸了伸胳膊,說:「正躺得舒服,就來叫!」小燕嘴一噘,說:「別下去呀!」說著,一扭身自己先下去了。小翠笑了笑,說:「這個燕子,沒說她兩句就生氣了。」說罷,站起身就要下去。文冬忙說:「待會兒我也過去嘗嘗你的手藝。」小翠迴轉身笑道:「又不是沒嘗過,不就是那麼回事么。」文冬笑道:「隔久了沒嘗,又想嘗了,說不定會有新的味道呢。」小翠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回身出了房門,外面拿了傘,噔噔下樓去了。

文冬望著窗外的細雨,美美地出了一會兒神;獨坐寂寂,又忍不住拿出信來閱讀,心裡別有一種海闊天空的洋洋之意。呆坐了一會兒,午飯的鈴聲響起,文冬有點飢不可奈地拿起碗筷直往食堂走去。今天伙食不錯,吃的是紅燒肉,更為可喜的是曹玲偷偷地另外給文冬加了一點,文冬很感意外,不知曹玲今天為何這般高興,臉上的表情滿是慈祥,不管怎樣,文冬滿心歡喜地邊吃邊走出食堂。本欲去小翠家,走到走廊口,看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又打消了去她家享受「美味佳肴」的念頭,望了一眼她家窗戶,腦子裡閃現出親愛的人正做菜的背影,搖頭望雨興嘆,便又折轉身沿著樓梯上了樓,穿過天橋回到房中。

吃罷飯,坐了一會兒,閑來無聊,便走出房門,站在走廊的護欄邊望著外面,雨絲密密,雨景撩人,頓生了雨中散步的慾望,轉身正要去拿傘,忽又隱約聽到程雲房中有下棋的噼啪落子聲,一時又勾起了久未下棋的癮來,於是來到程雲房中。原來程雲正和小松下棋,見文冬到來,都唯唯地笑著,不知該怎麼下才好了。-----文冬的到來,反倒弄得他倆拘謹不知所然。文冬微微笑著,覺得沒甚意思,便轉身出來,興頭正起,直往文錦房間走去。房門緊閉,剛要叫門,忽然裡面傳出嘻嘻的笑聲,輕柔的笑聲令人遐想,文冬自知沒趣,便轉身又回來。-----看來雨中即景才是自己所為了。

剛下樓梯,正要打開傘,迎面小翠卻來了。見文冬下來,便笑道:「怎麼現在才去?飯都吃完了。」說完,收了傘走了進來,並甩了甩傘上的雨水,低頭還看了看自己的褲腳濕了沒有,然後把腳往地上輕輕跺了跺。文冬見了小翠,如公不離婆、秤不離砣一般又不想去了,笑說:「我這不是去你家,是想出去走走,看看這雨中景。」小翠一聽,嗤地一聲笑,說:「說你怪,你還真有點怪,你看這雨!-----是不是又想去看女孩子呀!」說著,自己倒捂著嘴「撲哧」笑了起來。說得文冬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只一個勁說:「哪裡是呀?怎麼會呢?」小翠倒是很開心的樣子,笑著就往樓梯上走去,文冬緊跟在後頭。邊走,小翠邊說:「你不是說要去我家嗎?我還以為你真會去呢,望了你老半天也沒見你來。」文冬說:「本來是想去,見雨這麼大,又沒帶傘,所以就沒去。都走到那個走廊門口了,還是轉身又回來了。」小翠說:「你沒去還好,去了,那燕子又有話說了。」文冬問:「她有什麼話說?」小翠說:「她本來就在說『平時不見來,這會兒吃飯了就來,什麼意思』。」文冬笑道:「『什麼意思』?是和她搶飯吃的意思唄!」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上了樓,來到文冬房門口,放了傘,不去拉紗門,卻直往前走,文冬「咦」了一聲,小翠回頭說道:「去小松那裡。我媽要他下去。」文冬說:「小松不在房裡,他在程雲那裡下棋。」小翠才又轉身,笑說:「吃了飯就跑過來下棋,我還以為他來做什麼呢。」說著就往那邊走去。文冬看著她的背影,端麗而飄逸,覺得自己的小翠就是漂亮。正看著,冷不丁正過天橋的小翠回頭笑道:「這裡的風好大!都把雨吹到臉上來了。」說完,匆匆然舉手遮面嘻嘻笑地快步走了過去,文冬看著也是笑。

知道小翠去了還會過來,便回到房中,坐在桌前,拿了本書隨意翻著。果然不久,她姐弟倆的聲音從天橋上傳了過來,只聽小翠說:「你不下去,媽罵了你可別怪我。」前頭的小松說:「這樣的雨天,叫我下去能有什麼事?真是呢!」小翠則笑著說:「不怕罵就別下去呀。有事沒事去了不就知道了,去都沒去就說沒事。」說著話,只聽小松噔噔蹬地下樓去了,小翠則輕輕巧巧地走了過來,伸手拉開了紗門,然後又隨手關上。

進門就說:「要他下去,他還不願下去,下棋都下出癮來了。」又說:「你這個象棋大師好像有一段時間沒下了。」文冬笑說:「怎麼說起我是象棋大師來了?」小翠說:「別人都這麼說,說你下棋很厲害,就像大師一樣。」文冬微微一笑,說:「下棋厲害就像大師,那世上的大師就太多了。我只不過比文錦稍佔上風一點罷了,比起街上那些高手,我差遠嘍。」小翠走了過來,背著手站在桌旁,問:「文錦他老婆在這裡,是不是他老婆在這裡你們就不下了?」文冬說:「不知道,反正他又沒來找我。」說到此,文冬抬頭看著小翠,輕輕笑道:「不過剛才我去找他,你猜怎麼啦?」小翠笑問:「怎麼啦?」文冬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聽到他兩口子正在親熱呢!」小翠抿嘴一笑,羞著臉說:「瞎說!人家親熱怎會讓人聽見?」文冬笑道:「讓人聽見怕什麼?哪像我們,偷偷摸摸的!」小翠羞得趕緊抬腳輕輕踢了一下文冬,說:「說什麼呢!不跟你說了。」說罷,扭身往睡椅里一躺,噘嘴不理文冬了。

文冬趕緊移過身子,眼瞅著小翠,說:「『妹妹』生氣啦?『妹妹』不要氣,都是『哥哥』一時說錯了話,『妹妹』千萬不要生氣!」引得小翠眉眼一笑,說:「誰是你妹妹?你妹妹是誰?我有哥哥嗎?我哥哥又是誰?」文冬忍不住笑道:「你有『哥哥』呀,-----『二哥哥,妹妹可是不陪你了』,這是誰叫出來的呢?」小翠抿嘴一笑,說:「不記得是誰叫出來的!」文冬故作長嘆一聲,說:「看來『哥哥』心裡有『妹妹』,『妹妹』心裡卻沒有『哥哥』喲!」小翠噗哧笑道:「誰叫你亂說話呢!」文冬輕輕笑著說:「難道我們不是嗎?」小翠「嗯-----」了一聲,把眼一瞪,轉臉又幽幽笑道:「人家是兩口子,我們是什麼呢?」文冬笑道:「遲早我們也是兩口子的。」小翠把嘴一噘,白了一眼文冬,含笑看著別處,並不言語。

文冬說道:「在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小翠說道:「沒想什麼呀,不是在聽你說嗎?」文冬故意問道:「聽我說什麼呢?」小翠說:「你不是說……」話未出口,又打住了。文冬笑問:「說什麼呢?」小翠也是笑答:「說你胡言亂語呀!」文冬說道:「我胡言亂語嗎?這可冤枉我了,難道我說得不是嗎?」然後做出一副受了冤枉的委屈樣,小翠抿嘴笑道:「是!是!是!」文冬這才露出了笑。說笑中,忽然小翠拋出一句:「你真是我的冤家!」文冬眼睛一亮,說道:「冤家?」兩人四目相對,小翠眼睛里含著笑意,點著頭說道:「是呀,冤家,就是冤家!」文冬含笑說道:「冤家有幾種說法,一種是有怨有恨,所謂『冤家路窄,冤冤相報何時了』就是這種;一種是大人對小孩無可奈何的責罵,比如說『你這個冤家,怎麼這麼不聽話!』」說到此,小翠抿嘴直笑,說:「還有嗎?」文冬停頓了一下,看著小翠語氣加重了說:「這第三種就是你剛才說的『你真是我的冤家』。」小翠不禁格格笑問:「這又是一種怎樣的『冤家』呢?」文冬說道:「這其實是一種有情人之間愛的特殊表達,是一種愛。」小翠收住笑,噘著嘴說道:「我可沒有感受到這種意思,這是你自己瞎說的。」文冬說道:「你沒感受到,這正是有這種意思的具體表現,是愛的自然而然地流露。試想,兩個沒有愛的人在一起,會說出『你是我的冤家』的這種話來嗎?」小翠微微笑著,眼睛里發亮,可嘴裡卻說:「說是說得有理,可我還是不明白!」文冬說道:「怎麼會不明白?假如你感受到了是因為愛著某個人,當然是我啰……」小翠此時抿嘴笑著,「而說出『你是我的冤家』的話來,那就不是愛的流露,而是一種平常話而已。」小翠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更不明白了。」文冬有點急了似的,說道:「這樣給你說吧,一個是帶有感情色彩地說出,是愛寓於話中;另一個只是一句話,語氣沒有感情色彩,雖然也是因為愛,話中卻沒有愛意。這樣說應該能明白了吧。」哪知道小翠依然抿嘴笑著,看著文冬,說:「還是不-----明-----白!」說了半天,結果還是「不明白」,文冬急的乾脆不說了,拿眼直瞪著小翠,希望從小翠的臉上能看出點什麼。見文冬這樣,小翠倒笑得開心,邊笑邊說:「你這樣看我幹嘛?不認識似的!」笑罷,又說道:「說你是冤家,你還真是『冤家』!」說罷,一聲笑著,站起身來往外要出去的樣子,文冬見了,說:「怎麼就走?」小翠說:「我下去看看,不然,我媽又要說我『就知道出去,家裡連影子也看不到』。」說著,笑嘻嘻地出了房門。

小翠走後,文冬倒是有滋有味地咀嚼起「冤家」的話來,覺得讓小翠稱自己為「冤家」,挺入耳,挺有意味的,忽然有了願一生都做小翠的「冤家」的意念。這以後的發展,果不其然,正應中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相聚幾時休?早知日後無情義,定把恩愛一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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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林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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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冤家」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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