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無憂
燕遙遙獨闖江湖,遇到了諸多奇人異士,也見到了與她阿娘口中無二,身不由己的江湖。
她與佟妞妞約好了在山頂相見,她來得早,在山頂上瞎晃。
秋風蕭瑟,卷了許多枯黃的樹葉,在地上嘩呼啦啦摩擦,還夾雜了許多塵土,那些塵土圍著人的褲腿打轉,總能弄髒人的靴子。
燕遙遙拍拍靴子,覺得無聊至頂。
因山上有道觀,是以山頂上有許多攤販,燕遙遙看看這個,挑挑那個,對那些香紙不感興趣,卻樂此不疲地和小販討價還價。
一陣風吹的燕遙遙額前碎發扎眼,她揉完眼睛,瞥到一個身著衲衣的道士。
那道士站在樹下,手裡拿了幡布,站姿筆挺,神色不耐。
燕遙遙納悶,方才還不見有道士,怎憑空出來了一個?燕遙遙好奇地走過去,道:「仙人,你可會逆天改命?」
道士是被風吹來的,至於那風,來的邪乎,道士對那風怎麼來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那人在搞什麼把戲。
道士心情不好,低著頭整理腰間的荷包,心不在焉道:「不會。」
燕遙遙指著道士的幡佈道:「可你這上面明明寫著逆天改命。」
少女的聲音爽朗清脆,道士抬了一下頭,愣住,而後溫聲道:「都是騙人的。」
燕遙遙眉眼和杜忘憂極像,笑時眉眼溫柔,眸光靈動,她一身赤紅勁裝,頭髮被束起,身形有些偏瘦,細看之下,容顏帶著一些稚氣。
燕遙遙手裡拿了一把劍,瞧著是名劍黑神,她調皮道:「那你招搖撞騙,不怕被人拆穿嗎?」
她問的認真,道士清冷的容顏上堆了笑,道:「沒有人來問我,你是第一個。」
燕遙遙更好奇了:「那你沒有生意,是怎麼過活的?」
道士仍是笑著道:「我師父是仙人,會接濟我。」
這世間哪有仙人,都是騙人的罷了,燕遙遙想著這道士八成是破罐破摔,沒錢幻想出了一個師父。
燕遙遙極為同情道:「你師父他,辛苦了。」
道士點頭,寧秋良登了仙界,確實很辛苦。
燕遙遙想照顧一下道士生意,她遞了一粒碎銀給道士,笑道:「那仙人不妨為我算算?」
道士不接銀子,凝著燕遙遙道:「娘子的命,我算不了。」
燕遙遙不樂意了,她秀眉一擰,嚴肅道:「你有話直說就是,吞吞吐吐的,不會真的是招搖撞騙的吧?」
道士微微搖頭,溫聲道:「我......娘子父兄身份尊貴,我不敢妄言。」
燕遙遙低頭看看自己,卻是猜不透自己樸素的裝扮有哪裡讓道士看出她的身份,她撓撓頭,算是信了這道士的本事。
道士彈指,要落到燕遙遙肩頭的樹葉轉了一個方向,錯開她的肩落下。
燕遙遙又轉了一圈,無聊的緊,乾脆圍著道士問東問西:「仙人叫什麼名字?」
道士聲音平淡道:「無憂。」
燕遙遙納悶道:「好奇怪,你和我阿娘的名,竟只錯一個字,我阿娘叫忘憂,取自樂以忘憂之意。」
道士苦澀一笑,盡量平靜道:「娘子的母親,過得可還開心?」
燕遙遙難得在外人面前心無防備地說起自己阿娘:「她每日都欺負我父親,我瞧著她是挺開心的。」
提起阿娘,燕遙遙笑容滿面,若不是她阿娘慫恿,她還不敢來闖蕩江湖呢!
道士目光晦暗,旋即又欣慰道:「如此便好。」
燕遙遙生在皇家,自幼被燕英拉著看文書,聽慣了朝堂之事,深諳人心難測。這道士神情不妥,她暗道自己大意,警惕地打量了道士一眼,狐疑道:「怎聽著,你好似認識我阿娘?」
道士神色自若道:「娘子的母親,年輕時在江湖頗有聲望,貧道略有耳聞罷了。」
燕遙遙的目光在道士腰間停下,道:「我阿娘竟如此厲害,怎從未聽她說起。」
道士道:「都是年輕時的事了。」
「仙人,你為何,腰間會有一個荷包?」燕遙遙仔細瞅了那荷包一眼,稀罕道:「怎還有個慕字?繡的......嗯......很別緻。」
燕遙遙本要脫口而出不好看,但又覺得失禮,改口為了很別緻。
道士摘了荷包,遞到燕遙遙面前,道:「一個故人送的,你可是看上了?」
燕遙遙趕緊擺手,連忙解釋道:「不不不,只是好奇,仙人別誤會!」
可那荷包好似帶了魔力,燕遙遙被好奇心驅使,很想看看荷包中是何物,鬼使神差的,燕遙遙脫口而出道:「我可以打開它嗎?」
道士手頓了一下,輕輕道:「可以。」
燕遙遙接過,懷著忐忑又神聖的心情打開,入眼的,是兩縷系在一起的青絲。
只看了一眼,燕遙遙就將荷包合上,歸還給道士。
燕遙遙莫名地鼻酸,壓著不適道:「仙人以前,很愛這青絲的主人吧?」
道士笑了笑,不置可否。
燕遙遙還想說什麼,突然一個嬌俏的少女從她背後跑來,一下攬住她的脖子道:「找你半日了,你怎躲這兒來了!」
燕遙遙扭頭嗔道:「誰讓你來的這般慢,我都無聊死了。」
佟妞妞看了道士一眼,點頭示意,隨後向燕遙遙抱怨道:「還說呢,傅尚晚追來了,纏了我許久,好容易才甩開他。」
傅尚晚是傅沉舟的兒子,按輩分,要叫佟妞妞姐姐。但佟妞妞不愛跟他玩,他小時候太愛哭了,白長那麼高個子,每次一遇見有人欺負他,就阿兄阿姐叫個不停,為著他,唐山寨附近的孩子都被佟妞妞揍了,佟妞妞對他煩不勝煩。
燕遙遙神色一慌,給道士頷首笑笑,拉著佟妞妞就溜:「他都來了,是不是外公也來了?」
兩人腳步輕快,挽著手臂,親密無間的樣子。
佟妞妞抓狂道:「何止,舅舅舅母也來了,表面說是探親,實則是抓我們回去的!要不是我聰明,看穿他們的詭計跑出來,咱們就等著被罰吧!」
燕遙遙大呼小叫道:「那還等什麼,咱們逃吧!」
佟妞妞跑的更快了:「成,等我阿娘快生了,咱們再回來。」
兩人盤算著,漸漸消失在道士視野。
道士收回目光,昂首闊步,朝前而去。
凡塵皆了,因緣已清,只有一個無憂道士,在人間飄蕩。
他掛著布袋,穿著衲衣,眼角微有細紋,笑看俗事,譏諷仙師,一舉一動,皆因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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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撒花~下章開始是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