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郎君,賭王好逑(五)
兩人平時都是一起的,李恪和杜川柏日日鬼混也沒被家長發現,他的一眾好友要麼知道了不吭聲,要麼裝作不知道,他和杜川柏的小日子就這樣過得不錯。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情敵上門,李恪正歡天喜地的時候,楊彬出現了。
那日天光雲影共徘徊,碧玉妝成一樹高,李恪在杜府指揮著下人把院子打掃乾淨,一抬眸,就見到不遠處僕人領了一個郎君往裡面走。
那郎君身形清瘦,眼圈還是紅的,他抬手,用帕巾擦淚,帕巾上的圖案就落到了李恪眼裡。
那分明是杜川柏的帕巾,因為杜川柏喜歡柏樹,杜川柏的寢衣上都會綉些柏枝柏葉,李恪老愛摳他寢衣上的刺繡,對綉柏葉的東西格外眼尖。
李恪回想起來,杜川柏之前有箇舊人,就是因為杜川柏給了那舊人帕子,二人的關係才被杜家發現的。
李恪輕手輕腳地跟著那清瘦郎君,一直跟到杜川柏書房。
李恪還未趴到門上聽牆角,書房就裡就是一聲大動靜,李恪側耳細聽,只能聽到細小的聲音,隱隱還有哭聲。
半個時辰后,李恪站的腿都麻了,裡面還是沒人出來,李恪一鼓作氣,拿出捉姦的氣勢,一腳踢開門,氣鼓鼓著就踏了進去。
一踏進,李恪就呆住了,楊彬外衫都褪了,露出了整個肩頭,肩頭上都是鞭痕,他抽泣著,手拉不住衣服,那衣服總是往下滑。
李恪那個火大,勾引,這簡直是明目張胆的勾引!!!
杜川柏冷著臉,一把拉過要給楊彬攏衣服的李恪,直接出了書房。
誰料楊彬堅持不懈地追出來了,在花園處,堵住杜川柏的路,卻跪倒在李恪腳邊。
楊彬哭哭啼啼道:「小郎君,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投奔二郎來了,你寬容大量,就讓二郎和我再續前緣吧。」
李恪直想踹他:「續你娘的狗屁前緣,你要不要臉啊你!」
楊彬又改為朝杜川柏的方向跪,道:「二郎,不是我厚著臉皮來找您,您也知道,當初,那鍾玉是發了誓要對奴好的,他如今得了新的小童,就把奴忘了,還打罵奴,只有得了您這依靠,奴才能活下去呀二郎。」
李恪眼冒金星,手指發抖:「你不是跟杜二在一起的時候就和鍾玉混一塊兒去了,憑什麼還讓杜二來幫你,杜二當時怎沒打死你!」
楊彬衣襟半散,氣勢卻不差,他理直氣壯道:「二郎怎能打死我,我是二郎情竇初開的第一個情人,意義非凡。」
小郎君基本不罵人,瞧著楊彬那是真憋不住火,想起來啥罵啥:「我呸你祖宗的,仙人板板咯你,你好意思說。」
杜川柏將李恪拉到身後,冷靜如冰道:「我會讓鍾玉把你接回去,以後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
楊彬很白凈,白凈到單看細嫩的皮膚,你會以為他是女子,他楚楚可憐,眼底溢著情意,似被萬劍穿心般道:「二郎,你我當真再無可能了嗎?」
他低頭垂淚,用帕子拭淚,想勾起杜川柏的同情。
杜川柏抽走楊彬手裡的帕巾,撕爛,扔到楊彬面前,冷淡道:「你我形同此帕。」
楊彬控訴道:「二郎,你無情,你明明說過,會給我一個來找你道歉的機會,我來了,你卻這般對我!」
從前,杜川柏對楊彬百依百順,他的袍子,他的帕子,這些旁人碰不得的東西,楊彬隨意摸,隨意拿,可如今,那帕子楊彬也留不得了。
楊彬將火發到李恪身上,他憤恨地瞪著李恪道:「就是因為這狐媚子,就是你這狐媚子勾引了二郎。」
李恪哪被人罵過狐媚子,當下要給楊彬一拳:「你罵誰呢你!」
杜川柏攔著李恪的腰,將李恪禁錮到自己身上,算是正眼看了楊彬,只是眼底,都是冷清:「楊彬,收回你剛才說的話。」
杜川柏面容高雅,極少有露出冰冷的時候,至少楊彬是第一次見杜川柏那樣的眼神,楊彬話都說不利索了:「二......二郎......」
杜川柏放好李恪,嚴厲道:「喚我使君。」
楊彬牙齒晃動,一點不敢含糊道:「使君......」
杜川柏道:「道歉。」
楊彬不想道歉,可杜川柏的語氣帶著壓迫,他不敢違背,乖覺地沖李恪道:「對不住小郎君。」
李恪看看杜川柏,苦惱道:「我要原諒他嗎?」
他這麼說就是不想原諒,杜川柏揚眉一笑,道:「看你自己。」
他的態度就是李恪的底氣,李恪覺得有人撐腰,遂高傲地斜睨著楊彬道:「我且問你,你為何會被鍾玉打?」
楊彬滿腹牢騷無處發,立刻大吐苦水:「他喜新厭舊,對我不起!」
李恪嗤笑出聲:「你不也是喜新厭舊,背叛了杜二,才得了鍾玉,這是你應得的下場。」
杜川柏那麼驕傲的人,居然經歷了楊彬和鍾玉在榻上衣衫凌亂,滿身紅痕的不堪,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李恪想想都替杜川柏不平。
楊彬大哭一聲,想抱杜川柏的腿,最後改為用手壓住杜川柏的靴子,哀戚道:「我也不想啊小郎君,二郎......使君他太正經,他連衣物都不願我給他安置,哪像鍾玉,事事都讓我為他打理。」
那時杜川柏也才十七八,即便是喜歡,也帶著青澀,又是第一次和人處,哪有情場高手鍾玉會撩人。鍾玉把楊彬迷的神魂顛倒,楊彬事後不是不後悔,但鍾玉甜言蜜語把他哄得甚是開心,他若不是被鍾玉打了,他也想不起來找杜川柏。
要說楊彬和杜川柏,不是沒有甜蜜的時候,那時間為了和楊彬好好的,杜川柏帶他見了所有親戚朋友。在江北,只要是沾著杜家關係的,見了楊彬,不熱絡也不至於冷麵。
要怪就怪杜川柏不會說自己的心意,楊彬又是那種耳根子軟的,就喜歡那甜滋滋的情話,所以鍾玉不費多少力氣,就搶了杜川柏的人。
杜川柏有潔癖,旁人招過的,還是那種情況下招過的,杜川柏是氣惱帶厭惡的,斷不會再要,但到底是處過,對鍾玉和楊彬,杜川柏只把他們趕出了江北。
出江北前,賀知秋幾人把鍾玉好一頓教育,讓鍾玉光著身子在江北走了一圈。畢竟楊彬曾是杜川柏的相好,幾人對楊彬留了情,只在楊彬身上刻了水性楊花四字。
是以,楊彬即便和鍾玉在一起了,鍾玉也總會想起自己受過的屈辱,而每次一親熱,楊彬身上的字就是兩個人快事上的一盆冷水,久而久之,鍾玉對楊彬,不可謂不厭棄。
厭棄之餘,就動手了。
偏巧鍾玉二人最近到瞭望京,楊彬把杜川柏當靠山,還起了要和杜川柏再好的心思,他提及舊事,說著杜川柏對他的冷淡,想引起杜川柏的憐憫。
李恪掰著楊彬的臉給楊彬拍到一邊,尤其是楊彬伏在地上,拽著杜川柏的靴子這一行為,讓李恪想打他一通。
杜川柏動了動腳,離楊彬遠些了,道:「說吧,你要多少錢。」
複合不是目的,要錢才是正事,楊彬當下就止了哭,一點不謙虛道:「使君您也知道,我花錢快,怎麼也得三千兩。」
李恪驚訝地大叫:「三千?!你怎不去搶!」
楊彬站起,拍拍膝蓋上的土道:「這是使君欠我的,我可是為了使君,氣死了自己的母親。」
這檔子事李恪從來沒聽過,李恪看看杜川柏,不輕易亂說話。
楊彬笑著看向杜川柏,那雙眸子里透出一種情緒:我為你做的,小郎君能做到嗎?
杜川柏心停了一下,楊彬知道他最怕什麼。
杜川柏抿唇道:「也罷,你母親的命,我勉強買了。」
楊彬笑出了聲,他捂著嘴,不懷好意地掃了李恪一眼,杜川柏擋住楊彬的視線,冷硬道:「隨下人去取五千兩,帶著錢,和鍾玉滾遠點兒!」
目的達成,楊彬也不多留,他理理衣服,嘴角含笑地離開:「奴這就滾,絕不再來招使君。」
李恪被楊彬方才那一眼看得心裡起毛,一轉眸,又看到杜川柏神色緊繃,似是在悵然若失,李恪產生了危機感,趕緊抓著杜川柏的手道:「杜二,你......你怎麼了?」
杜川柏沒有反握住李恪的手,只淡淡道:「無事。」
平日,杜川柏從不這樣,李恪酸溜溜道:「你是不是捨不得他了?」
杜川柏為免李恪胡思亂想,回握了他道:「沒有。」
李恪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那你到底是怎麼了?」
杜川柏眉宇凝住,語氣中的擔心掩蓋不住:「你說,若你父親知道了,我們該怎麼辦?」
李恪心裡也沒底,但他天性樂觀,不在意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唄。」
杜川柏如鯁在喉,他的父母對他的終身大事通透,卻不代表所有父母都這般想。李固早前就讓李恪相過很多親,又怎會接受李恪和他在一起?他們一直瞞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杜川柏心亂如麻,他鬆開李恪的手,道:「你今晚回府吧,別老在我這兒了。」
李恪一聽就想岔了,那邊舊情人還沒走,這邊杜川柏就趕他走,這不擺明了要他給舊情人騰地方!
李恪本想鬧一場,看杜川柏臉色不好,冷哼一聲,回李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