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測仙緣

下一瞬，他們看到了這輩子最耀眼的流光！朱紅與澄碧交織，整個村廟騰焰飛芒，曄曄煌煌。連一旁的子書白都驚訝了。

朱紅與澄碧像是在相互競爭，誰都不願退去，竟是比之前任何一人停駐都長。最後碧色略輸一籌，率先敗下，朱紅也隨即消失。

「火木雙靈根，均為上品！」容與隨即宣布。還稍顯得意的看向子書白：「師兄，我這賭打的可是划算，那天元宗果真都是神棍。」

「尚可，劍訣亦不可免。」子書白笑言。天元宗主峰星辰殿，擅推衍天機，仆算開卦亦是隨手可來。如不是他默許，容與和那天元弟子哪能斗到深夜。這一個元江村倒是讓他們減去不少腳程。

「你名江離？快站我右側吧。」容與和江離說著，還半彎下身子，語氣別提多溫柔了。

江離點頭，走到江茯苓與顧文身前。兩人均出聲招呼。

「阿離妹妹。」

「大丫。」

江茯苓未曾見過江離，顧文倒是知道江大川家的大丫。故二人稱呼不同。

「你們好，我是江離。」

江離從兩人身上可以感受到很高漲的情緒，她也同樣回應這種她唯一會表達的情緒。兩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灰臉大白牙的笑臉。有些滑稽。

江離後面沒有幾人，陸續測完后再無一人有仙緣。來觀禮的同村人免不了低聲討論。江魚娘身邊就能聽到不少。

『那江大川家的大丫，不是痴傻嗎？怎地她都有仙緣？』

『我看我兒強她太多，莫不是那仙璧出了差錯？』

『你看江家大兒都沒有，你再看那顧家，兄弟倆都有，這都是同父同母怎地會一個有一個沒，說不定真是有了差錯。』

一句句傳入江魚娘的耳中，讓她抱著大兒的手不由鎖緊，看向遠處江離的眼神有些發矇。

「爾等無仙緣者，可離開村廟。」村長起身說道。並將寫好的白紙收起，上面將今日之事詳細記述，包含測仙緣的所有孩童姓名，以及所見景象。其中有一欄，上面開頭就是『江梨，江百川大女，年六……』。

「有仙緣者，父母親族可留下告別。仙凡有別，莫生事端。」村長接著朗聲說道。

村廟的人群逐漸散去，只留下測出靈根七人的親族。

顧文，顧武與江彤兒家是表親，三人家人都在一起。父母皆落淚。這顧家一下子就少了兩個兒子，而江彤兒家現在就她一個女兒。

江茯苓的父母兄長在人群中里格外顯眼，一家子都是錦衣華服。倒是沒想到女兒有這般機緣，家中也尚有大兒幼女，故只是諄諄囑咐。

剩下兩人亦非家中獨子，父母親族看起來都激動非常。

在江茯苓和顧文都走去家人身邊時，江離依舊還在原地沒動。遠處江百川似是鬧著什麼，夫妻倆正在哄勸。江大川抽空抬頭，看到正在話別的幾家，像是想起來了，揮著手喊江離。

「大丫，你來。」

江離聽聲走了過去。這時江百川也不再鬧了，只是生悶氣的躲在江魚娘懷裡。江魚娘也有空看向走來的江離。只見那臉依舊面無表情，不像旁邊哭的止不住的江彤兒，也不像笑的溫雅福身拜別父母的江茯苓。

『那大丫痴傻，怎會有仙緣。』

『同一個父母，怎會不一樣。』

江魚娘看著這樣的江離，耳邊突然回蕩起剛才聽得閑言碎語。手不由握緊。

「大丫你……」

「弄錯了！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江大川本想和江離說兩句，一旁的江魚娘突然高聲喊道。將旁邊幾家都驚動了。

「大丫，你沒有仙緣，這不該是你的！」江魚娘鬆開懷裡的江百川，一雙手猛地抓住江離雙肩，張口喊道：「對，對！你這般痴病，定時弄錯了。」

說完竟是想拽起江離就走。江大川見狀急忙阻攔。

「魚娘，你別這樣。」

「定是弄錯了！當家的，你看顧家兄弟。」江魚娘說的焦急，並把江離拽的更緊。「你看咱們百川都沒有仙緣，大丫怎會有。」

「這……」這話說的江大川竟也有些動搖。江魚娘見他不再攔著，勁直拉起江離大步往外走。江離被拽的手臂生疼，腳步因為跟不上江魚娘，眼看就要一頭摔倒。

「放肆！」

在最後關頭，江離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接在半空。拽著他的江魚娘也像是瞬間沒了力氣。將她一把放開。

江離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著。送到了剛剛發聲之人，子書白的面前。

「莫難過，今日一別，天地之差。」子書白將江離放下，並遞給她一方錦帕。

【他說，我在難過？】

江離接過。忽感濕意從眼中溢出，眼前一片水色模糊了視線，隨即淚水滴答下落。原來這就是難過，原來這種心臟揪疼，難以呼吸的情緒，就是難過。

像是之前的高興一般，江離理解了第二種情緒。但這次一點也不美好，一個是清甜的棗，一個是苦澀的葯。

「魚娘，你這是何必呢。」村長走到一旁看向還無法動彈的江魚娘。向著子書白處躬身請求：「還請仙長網開一面，老朽這就安排人帶其離開。」

「到了時辰，自可無事。」子書白揮手，示意村長帶人離開。並隨著一道金光，村長懷中多了份包裹，只聽他接著開口，聲音村廟眾人均能聽清。

「內有延年益壽之葯，亦有凡間金銀。均分眾人至親。」

村長再次躬身告罪。以防再生事端，不止是江魚娘，其餘六人的家族親屬亦被一同帶走。整個宗廟只剩有仙緣七人，和子書白，容與兩師兄弟。

「出來。」不，或許不止這九人。只見在村長走後，子書白向著村廟西處大樹突然出聲。

隨即一個人影走了出來，觀之可親，滿面微笑。

「小子宮商，見過兩位仙長。」

正是測仙緣全程都沒出現的宮商。

江離也聞聲看去，見是宮商，忽覺難過的情緒減輕了少許。她腦子思考了下，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宮商。多看看，就不難過了。

「你躲樹後作甚？」容與好笑道，他見宮商不過七八歲，卻一幅小大人的模樣。

「我貪玩從林間剛回來，聽有測仙緣的仙長來了，就連忙趕了過來。」宮商像是不好意思般，手指蹭了下鼻頭。只聽他接著說：「我剛進來就見大丫娘在喊叫，一時沒敢出來。」

子書白觀其面相不凡，不動聲色的用靈氣試探了下。確是個七歲的凡人孩童。

「反正還未收起，想來你也是有緣，上前測下吧。」容與指著不遠處還屹立在中央的玉璧。宮商聽后拱手上前，並在經過江離時點了下她的眉間痣。

「這如果湊齊八人，豈不是可以交差了？」容與點頭笑道，卻又不太抱希望，這數百人中有七人，已是這元江村走了大運。

他話音剛落，如火紅光爬壁而出！瞬間染紅了整個村廟。這赤紅之亮和江離測時不相上下，卻只有一色！

「單，單火靈根？」容與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他難道也有天元宗神棍的潛質？單火靈根，還是個上品。這真是意外之喜。

「你可要和家人告別？」容與歡快上前，將宮商拉到右側，那還有江離三人。

「我剛來時，已和家人話別。」宮商笑著回復，這話倒是真沒問題，他已和老獵戶說清今日必要離開。雖然結果和預想天差地別。

宮商其實一開始就在，他在樹后休息靜待開始。也習慣性的用了些小法子，隱去了自身氣息。鑼鼓聲中，一片玉璧突然砸在村廟中央，同時砸止住了宮商的現身的腳步。

那玉璧上刻龍紋，玉璧頂端有著凡人看不懂的兩字【極劍】。

一向看起來遊刃有餘，萬事都在掌握中的宮商。像是片刻被奪走了神志，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讓他瞬間像個普通的七歲小孩。

『這來的不該是天元宗嗎？』宮商在心裡小聲吶喊。在他內心反覆掙扎之際，元江村的仙緣都測完了。如果不是看見江離快以面著地，他也不會因為一時氣息紊亂，被子書白察覺。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只見宮商站到江離旁邊，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哭笑不得。他又對著江離說她聽不懂的話，江離也直白盯著他。忽然翻動記憶膠片，想到了宮商昨日關於有緣人的一句話。

「你昨天說，明日，天……嗚。」江離的話還未出口，就被宮商捂住了嘴，另一隻手指豎在唇間。

「噓，昨日我還說了，要緘默。」

江離想了想，點頭。

「你們可是聊夠了？」容與那邊收起玉璧，就看到江離和宮商正說著什麼。

宮商這時已經放開了江離，兩個人一起看著容與不言，一人笑容滿面，一人面無表情。頗為詭異。容與搖搖頭，不在意的走向師兄，出聲詢問。

「可是要到鄴城集合？」

「不必，我已通知雲師妹前來。」此次元江村是意外之旅，師兄弟兩人單獨行動，未曾想竟是測出了八人。兩人並未帶能承載多人的法器。

子書白早在測到第五人，就傳信給了鄴城的大部隊，這邊事了，也就差不多了。

「估摸著時間，雲舟應是到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片青光破開雲而出，露出小半竟像是蒼龍探頭，再細看，船身漸出，那龍頭不過是船頭雕刻。精雕細琢極為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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