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沒讓那老婦再吃太多苦頭,葉雪燭命沫珠與小白上前救人。
而那老婦還是被她發狂的兒子,生生咬下一塊肉來,腿上鮮血直流。
饒是如此,她口中還一直嚷嚷著,別傷了她兒子。
待將那青年體內的蠱毒拔除以後,葉雪燭的臉色越發蒼白,她覺得身上更冷了。
不只冷,還覺得很累很睏倦。
知眼下還不是能放鬆休息的時候,在強打起精神,朗聲與獲救者及其家人們交代一番后,葉雪燭便要上馬,立即趕往下一個地點。
奈何連試了兩次,也沒能爬上馬背。
她太累也太虛弱了。
還是沫珠從旁託了一把,葉雪燭才勉強爬上去。
坐穩以後,葉雪燭沖眾人揮走,催他們趕緊就近找安全的地方避難,便帶上沫珠和小白騎馬離開。
葉雪燭原是想讓小白去別處幫忙,可小白實在不放心葉雪燭和沫珠兩個人行動,堅持要一路護送。
葉雪燭瞧沫珠因擔心她,有些六神無主,想著有小白陪在身邊,沫珠也能安心些,便答應讓小白一路同行。
一行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個地點,惠安民巷前的空地。
三人到時,場面可以說十分混亂。
這並非中蠱發狂之人引起的混亂,而是這些人的親人們。
空地中央,有十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這十一個人無一例外都是雙眼猩紅,神情癲狂,有些還呲著牙,發出類似於野獸的呼吼,並不停地掙動著身子。
一旦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他們就會立刻朝周圍的人群撲去,無差別的攻擊撕咬。
可這些人的親眷,彷彿毫不在乎這其中的危險,不顧護衛們的阻攔,情緒激憤的要上前將自己發狂的親人搶回去。
在場的五位溫王府暗衛,不能對普通百姓出手,只能一邊承受無理又野蠻的推搡,一邊好言相勸。
而暗衛們的忍耐,卻未能得到那些人的理解,平息那些人的怒火。
局面已經漸漸開始有些失控。
這時,葉雪燭出現了。
得知大伙兒只是擔心家人被溫王府的護衛帶走以後,會被當成怪物處死,才不顧勸阻橫加阻攔。
葉雪燭立刻向在場眾人保證,不會將他們的家人帶走,並會立即為他們的家人治療,混亂的局面才勉強穩定下來。
之所以說勉強,是因為這中間有好幾個如之前那老婦一般,對葉雪燭心存偏見的人。
他們不放心將自己的家人交給葉雪燭醫治,甚至十分堅定的認為,城中忽然發生這種怪事,一定與葉雪燭脫不了干係。
但其中也有不少人,願意將自己的親人交給葉雪燭救治。
眼下,葉雪燭是身心俱疲,已經沒力氣大聲與眾人解釋,只管先救治那些家屬通情達理,肯讓她出手救治的中蠱之人。
見葉雪燭確有法子能救人,起先那些不肯讓葉雪燭為其家人醫治的,全都噤了聲,不再吵鬧阻攔了。
而待葉雪燭為那些人的家人順利祛除蠱毒,卻沒能得到一句感激的話。
那些人又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看吧,我就說城中突發怪事,一定是明燭兒惹來的,否則為何獨獨只有她的血能救人。
那一臉神氣的樣子,真是好聰明,好有先見之明。
沫珠從旁看著聽著,氣得不行,也替葉雪燭委屈的不行。
他們姑娘拼了命的去救這些人的親人,到頭來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得到的只有猜忌與詆毀。
這都不是人,簡直就是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生。
而面對這些,葉雪燭看起來卻十分的從容冷靜。
這些年的經歷,早已讓葉雪燭將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看了個透。
她並不覺得痛苦,可終究是有一點兒寒心的。
在稍作休息以後,葉雪燭又急著趕去下一個地點救人。
臨走前,她叮囑負責此處的五個暗衛,叫他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身,也要儘力保護那些百姓的周全。
只儘力就好,若有人不知好歹,蠻橫不講理,就隨他們去吧。
交代完這些,葉雪燭便與沫珠和小白一道上馬,準備離開。
見葉雪燭要走,一個被中蠱者咬傷的男子憤然起身,嚷嚷著讓明燭兒給他們一個說法。
說明燭兒就是今晚怪事的罪魁禍首,煽動周圍的百姓一同鬧事。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葉雪燭可以忍受某些人因不清楚當年的真相,而對她心懷敵意與怨恨,也可以忍受那些人對她的無情謾罵與詆毀。
但前提是你得挑對時候。
眼下是什麼情形,她可由不得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任性撒野。
馬背上的葉雪燭,麻利地取下背在身後的弓箭,又從箭袋中取出一支羽箭,緊接著便將羽箭搭在弓弦上,箭尖直指那帶頭鬧事的男子。
動作一氣呵成,說不出的颯爽幹練。
被葉雪燭居高臨下,用箭指著,前一刻還凶蠻霸道,一邊推搡阻攔他的暗衛,一邊煽動其他人,說要將明燭兒從馬上拉下來的男子,瞬間腿軟。
他哪還有膽量再叫囂,驚慌失措的往其他人身後躲。
而葉雪燭的箭,始終不偏不倚的指著他。
周圍的人怕被誤傷,都四散躲開。
那男子無處可逃,方才還無比囂張,嚷嚷要將葉雪燭拉下馬的人,這會兒瑟縮著跪在葉雪燭的馬前磕頭求饒。
葉雪燭不言,也沒收起手上的弓與箭。
只聽「嗖」的一聲,箭離弦而去,擦著那男子的頭皮,直中他頭頂的髮髻。
男子驚悸過度,當場就一翻白眼,暈死過去。
不等周圍的人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葉雪燭就神情冷肅的大聲道:「你們誰再敢胡言亂語,擾亂人心,別怪我弓箭無情!」
說罷,便將弓重新背到身後,策馬而去。
待到馬蹄聲漸遠,在場眾人才漸漸回過神來。
一頭髮花白的老者,一臉怔忡地問其中一個暗衛,「方才射箭的人是明燭兒?」
暗衛清楚記得,方才那潑皮帶頭鬧事,說要拉雪燭姑娘下馬,眼前這老頭跟著起鬨,喊聲最高。
於是便沒給那老頭好氣,「那自然是雪燭姑娘。」
「這不能啊。」那老頭像是自語,又像是與那暗衛嘀咕,「明燭兒怎會拿箭指著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這怎麼能。」
暗衛本不願再理那老頭,可聽那老頭竟說這種話,他心裡實在生氣,不禁怒道:「她不拿箭指著你們還能怎麼辦,任由你們這些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東西將她從馬上來下來,羞辱傷害?
雪燭姑娘方才那樣做,都是被你們這些人逼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樣欺負全心全意待你們好的雪燭姑娘,一定會遭報應的!」
暗衛說這些席話時,並未刻意壓低音量,周圍的人幾乎都聽到了。
有些心存良知的人,聽了這些話,心裡多少有些慚愧。
想著今夜城中突發怪事,無論是否是明燭兒引起的,明燭兒割血救了好些人,這是事實。
他們不該待明燭兒那樣凶蠻無理。
而有些人,心裡依舊不服氣,有一肚子的話要反駁,卻因畏懼暗衛們手中的刀劍,只敢小聲嘀咕。
那暗衛本來還要再為葉雪燭說幾句公道話,其他兄弟上前勸他幾句,說先將雪燭姑娘交代下的事辦好,再罵也不遲,那暗衛才壓下胸中的火氣,與其他兄弟一道,按著葉雪燭的叮囑,將這些人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葉雪燭一行要去的下一個地點,是臨近北城門的一處空地。
一行到時,此處的暗衛已經俘獲了八位中蠱發狂的人。
葉雪燭剛下馬要上前查看情況,就見老李帶著兩個暗衛騎馬而至,又引來四個中蠱發狂的人。
老李一見葉雪燭,明顯嚇了一跳。
早些時候他見葉雪燭臉色蒼白歸蒼白,但總還有幾分血色。
而眼下,他們雪燭姑娘臉上竟一絲血色都沒有了,蒼白的跟紙一樣。
從前聽人笑話一個人瘦弱,說此人瘦的風輕輕一吹就倒了,只覺得太誇張。
老李望著眼前的葉雪燭,卻信了這個笑話。
見葉雪燭走過來,老李一時也顧不得男女尊卑,連忙遞了手臂過去,讓葉雪燭能扶一把。
他本欲立即向葉雪燭彙報他了解到的,城中各處的情況,忽然感覺葉雪燭扶在他手臂上的手,顫抖得十分厲害。
不禁關心一句,「雪燭姑娘,您的手怎麼了?」
葉雪燭臉色雖白的嚇人,但神情卻十分靜朗,目光也依舊明亮,她眼中甚至還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我方才用背上這張弓射了一箭,力氣沒有拿捏好,用力有些猛了,手震的有些疼。不過沒有大礙,一會兒就好了。」
老李知葉雪燭的手在六年前受過很嚴重的傷,落下病根,拿取東西都很困難。
他也知自雪燭姑娘回到寒宵城以後,他們公子一直都很用心的為雪燭姑娘醫手。
老李相信憑他們公子的醫術,一定能將雪燭姑娘的手醫好,卻沒想到雪燭姑娘的手竟好得這樣快,竟然已經能拉弓射箭了。
老李替葉雪燭高興,奈何他嘴拙不會說,只在心裡為葉雪燭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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