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倒酒
大理寺。
昏暗潮濕的牢房裡,白勝雄滿身污垢,挨著牆壁坐在地上,他雙眼蒙著白布,雙耳聽見腳步聲,以為是白仁白韶華來救他了,便摸索著爬到牢房門口。
「爹,姐姐,你們來了!快救我出去,這個鬼地方臟死了,我都好幾頓沒吃飽了!」雖然白勝雄認了罪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父親是尚書,他姐姐貴為皇后,他還以為害死兩條賤民的性命真沒什麼,以為簽字畫押只是走走過程做做樣子,以為他馬上就可以出去了。他發誓等他出去了一定會宰了白若沉那個小白臉。
「哎呀,白公子真是折煞若沉了,若沉沒有那麼老做不了白公子的爹,白公子用不著趴在地上給若沉行如此大禮,若沉會折壽的!」來人是白若沉,白若沉兩手空空的站在牢門外面看好戲。
「白若沉,是你!」白勝雄趕忙站起來,「你給本大爺等著,本大爺出去后一定會宰了你,把你大卸八塊剁碎了喂狗吃!」
「本樓主好心好意來探望白公子,白公子為何口出惡言?」白若沉再走近些,「白公子你一定恨死本樓主了,要是白公子出來本樓主會吃不了得兜著走!想想,本樓主就好怕好怕哦!」
「哼,小白臉知道害怕了!」白勝雄很神氣。
「可惜你出不來了!」
「別指望本大爺會相信你的鬼話!」白勝雄相信自己一定會無罪釋放。
「本樓主說的確實是鬼話,因為本樓主已經死過一次,白公子你就安心上路吧。」白若沉想起往事便好心告訴白勝雄下面的路該怎麼走,「下面的路可不好走,過了鬼門關就到了黃泉路,走過黃泉路就到了地府,閻王會再給你定罪,定了罪,也許你命好不用下地獄馬上就可以去投胎了,去投胎的時候要經過忘川河,忘川的水是黃色的,冒著泡,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橋,橋上有一座亭子叫望鄉台,望鄉台上有一個年邁的老婆婆,那個老婆婆可好了,她會給你一碗孟婆湯喝,喝了孟婆湯,你就會忘掉一切,就可以去投胎了,投了胎,你新的一生就又開始了。」
白若沉好心告訴白勝雄那條路該怎麼走,那條通嚮往生的路不長很短了,一下子就走過去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白勝雄不相信自己要去死。
「我可沒有胡說,我走過那條黃泉路,也走過那座奈何橋。哦,對了,如果白公子不想下地獄就叫白大人多燒些紙錢,紙錢燒多了就不用下地獄了!」白若沉說的跟真的一樣,好像這些都是他的經驗之談。
「要上黃泉路也是你先上,白若沉你等著!老子出去了一定會宰了你,送你上黃泉路!」白勝雄憤怒地咆哮。
「黃泉路我走過了,現在輪到白公子你要走了。」白若沉可是好心來告訴他走下面的路要注意什麼,他不領情就算了,「我就不惹白公子生氣了。」
「白若沉你等著,老子一定會宰了你,挖了你的狗眼!」
白勝雄一直咆哮著,白若沉再聽兩句便拂拂衣袖離去。
白若沉剛踏出大理寺的大門就遇到了白仁,白仁身後跟著一個老家僕,老家僕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白若沉很懂規矩給白仁讓了路,很懂禮節向白仁行禮,白仁沒理會他直接進了大理寺,看著腰已經挺不直、後背已經岣嶁的白仁,白若沉不經哀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白勝雄該死,可憐的尚書大人要給兒子送終,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太悲慘了!
「雄兒!」
白勝雄聽出是他爹白仁的聲音便跑過來,「爹,你是來救我出去的,是不是!爹你快點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白仁不忍讓兒子失望,說了謊,「雄兒莫慌莫急,等再過幾日這件事情平息下去了,爹再來帶你出去!」
「這麼說現在我還不能出去了,為什麼,姐姐可是皇后,皇上是我姐夫,爹你讓皇上放我出去!」白勝雄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
「雄兒你畢竟害了人命,這件事情需時間來緩和沖淡,你就安心在這裡等等吧,過幾日爹便來帶你出去!」白仁把酒菜拿出來,「雄兒,爹知道你在這裡吃的不好,所以爹特意叫廚房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還準備了你最愛喝的梅花三度!」
現在還不能出去,白勝雄只好忍忍了,他坐下來了,他沒有了雙眼,白仁親手喂他吃。
「爹,家裡的飯菜真好吃!這裡的菜飯難吃死了,連狗都也不吃!菜里一滴油都沒有,飯也是硬邦邦的,都咯了我的胃!」
「好吃啊,雄兒你就多吃點!」白仁老淚又縱橫。
這頓飯白勝雄足足吃了兩個時辰,白仁真的拖不了時間了,只好用顫抖的雙手倒了一杯酒,「雄兒,這是你最喜歡喝的梅花三度,爹給你倒了一杯!」
昏暗中,白仁把酒杯遞到白勝雄手中,名酒梅花三度酒香濃烈,白勝雄本想一飲而盡,但白仁卻叫了一聲,「雄兒!」
「怎麼了,爹?」
「沒事,雄兒你喝,喝吧。」白仁閉上雙目,擠斷了淚水,他知道救不了兒子了,留不住兒子了。
白勝雄舉杯一飲而盡,白勝雄喝了酒後腦子暈乎乎的,想睡覺,「爹,孩兒怎麼突然覺得困了?」
白仁忍痛擦掉臉上的老淚,「雄兒,這幾日你累壞了,覺得困了就小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了,爹,爹就帶你回家!」
白勝雄連續打了兩個哈欠,「那孩兒先眯一會兒,爹你可要記得來救孩兒出去!」
「雄兒你放心,爹把事情處理好了就來,來接你回家,嗚嗚!」
白勝雄靠在牢門上睡著了,白仁老淚直流,他的老手一直放在白勝雄臉上,親自感受白勝雄的身體慢慢變冷!
過了好一會兒,白勝雄終於沒了呼吸,白仁抱著他的頭痛哭流涕,毒就放在酒杯里,無色無味,喝了沒有任何痛苦,像睡著了一樣,在睡夢中死去。
「兒啊,我的兒啊,嗚嗚!」白仁痛不欲生,他再怎麼呼喚兒子已經不會再回一聲,「我的雄兒你一路走好,走好了,下輩子還要做爹的兒子,下輩子爹一定會好好教導你,教導你不要再沉迷那些糊塗事,教導你做一個敢作敢當有勇有謀的好男兒,比那個白若沉還要出色,嗚嗚,我的雄兒啊!」
衙役打開牢門讓白仁把白勝雄的屍體抱走,白仁背著兒子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出這座牢籠,「雄兒,爹這就帶你回家,我們回家了!」
跟在白仁後面的老家僕也不覺老淚縱橫,真是造孽啊,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家僕想幫自家老爺背自家少爺回去,可是老爺不肯堅持一個人背,即使體力不支摔倒了還是要自己背,他能做的只是跟在後面撐傘,不讓陽光照到少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