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六君子

柳下六君子

天食樓,雅廂里。

韓江喝了一杯酒臉上數日查不到線索的愁緒還是未消散,唐修又給他倒了一杯,卻被白若沉移走了,「酒多傷身,無能就是無能,喝再多酒也無法改變。」

白若沉說話如此傷人,唐修都聽不下去了,「白樓主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糾結私人恩怨了,師弟不殺那個女人就會被殺!」在唐修看來劉美珠該死,白若沉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女人記恨韓江。

唐修又給韓江倒了一杯,「師弟來喝,男人酒量越大氣度越大!」

白若沉不會跟幼稚的唐修置氣,直接拿起酒杯就往後扔,唐修氣得直瞪眼,差點翻臉,「白若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白若沉左邊的顏子欽道歉賠禮:「王爺不要誤會,我家樓主此舉並無惡意,只是現在不是喝悶酒的時候。」

唐修認真斜視這個洛陽第一公子顏子欽,長得果真有幾分姿色,氣質溫潤,還特會圓場,怪不得師弟一走他就取代了師弟的位置,現在都能坐在白若沉左邊了!

「韓澈生性孤傲嫉惡如仇目光毒辣,難道身為他兒子的你也不相信父親的眼光?」白若沉舉杯瀟洒的喝了一杯清茶。

「什麼意思?」

顏子欽替白若沉解釋了,「柳下六君子身為右相的學生難道連這點秉性都沒有,會屑於以作弊來金榜題名嗎?」

「我相信父親的眼光,只是。」韓江猶豫了。

「只是你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堅信邪不勝正的無知少年了,是啊,知道考題,金榜題名,走上仕途,直步青雲,直達人生巔峰,誰受得了這個誘惑!你這樣想沒有錯,這就是人性了,但你不是也認同了雖然人性本惡但可以通過後天教化來改變嗎!柳下六君子是讀書人,像你父親一樣是固執的讀書人,背井離鄉求學只是為了實現心中的抱負,渴望可以走上仕途,渴望實現天下無貪官、世間無賊匪的志願!」

白若沉從來不會嘲笑有志青年,所以當年親眼目睹他們在柳樹下立下這個既天真又幼稚的誓約忍著沒有笑出聲音,不過梅舟卻笑瘋了,惹惱了他們,還被他們追著教育了。

「固執的人很有原則,有原則的人值得相信,我敢肯定如果當年他們提前知道了考題一定會上報朝廷,要求朝廷重新出題!」

白若沉如此相信自己兄長的人品,牛子儒感動得都哭了,「是啊,是啊,兄長是有原則的人,絕不屑於偷來的狀元!如果兄長認識白樓主一定能和白樓主成為莫逆之交的!」

牛子儒已經被白若沉高貴的人品和不染的氣質給折服了,看白若沉眼神都自帶光芒。

「科舉舞弊,泄題,攜帶答案進貢院,謄寫考卷,批閱時被發現,實行一個罪案需要這麼多步驟而你卻只注意到了一個!」

別說韓江了,唐修也一直認為是因為考題泄露了才會引發這次慘案,「如果沒有泄題那麼他們作答的內容怎麼會只相差了數字?」

白若沉懶得回答唐修,看向愁眉不展的韓江,「最有嫌疑的是政敵,當時你父親是李德的政敵,在科考中李德負責哪個步驟,那便是最大的疑點。」

「謄寫考生考卷是李德和楚辭等人負責!」恍悟的韓江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刻又垂下了腦袋,「也許是天意吧,當年科舉結束后貢院便起了一場大火,將所有考生的考卷都燒毀了!」

「所以當年的物證只是官員負責謄寫后的考卷而不是考生的親筆考卷,先帝下旨匆忙結案的原因不過是為了打壓你們韓家,以免再出現一個韓黨!」

唐修拍桌而起,瞪向白若沉,「白若沉請注意你的言行,我父皇向來是光明磊落的明君怎麼會陷害自己的大臣!」

「哦,你父皇是百年難遇的明君,這麼說你是不相信自己恩師的為人了!也是,你還可以這樣心安理得的認為是李德等佞臣陷害的手段高明,人證物證動機皆全,迫於壓力,所以你父皇只好處置了韓相!」

唐修說不過就轉移話題,「白若沉你這般挑破離間對你有什麼好處?」

「本樓主只不過想讓王爺認清一件事,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聖賢,是人都有弱點都有缺點,站在陽光下都有陰影。如果你怕你父皇威嚴聖明的形象保不住那就不要再查這件案子了!」

唐修沉默了,白若沉得到了答案,「考生的考卷是燒毀了,但被謄寫后的考卷卻沒有被燒毀,而且負責謄寫的官員應該還記得考卷的答案,韓江你以睿親王的名義去拜訪何君望,審問他當年到貢院向你父親彙報你母親得了天花的人身上有什麼特點,或者當時他做了什麼特別的舉動,本樓主去張家拜訪一下老朋友!」

「那我呢?」

「我可不敢安排王爺!」

唐修這才反應過來,憑什麼他們要以白若沉為馬首,小心眼還記得白若沉剛說他父親的壞話,冷哼一聲便和韓江一起離開了。

胭脂閣里。

還真是巧了,李凡憂剛開窗通風就看到白若沉從樓下走過,後面還跟著曾經的洛陽城第一公子,洛夏也看到了,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了,心想到傷心處又不由咳起來,李凡憂趕緊倒茶給她喝。

李凡憂承認,不得承認白若沉真的很有魅力,白衣傲骨,往那裡一站,長發飄揚,負手身後就能驚艷路人,但白若沉都這樣對她了,為什麼她還要對白若沉念念不忘的,是因為自己沒有白若沉優秀嗎?

「你這又是何必呢?」

洛夏轉頭反問李凡憂,「你還不是一樣!我心裡就是想他,就是想若沉,想他和我之間的一舉一動,情難以自控!」

「喝杯茶吧。」

「你有必要這樣嗎,我這輩子已經不會喜歡別人了,你只是在白費功夫。」洛夏也不想耽誤李凡憂。

李凡憂堅定如初,「我只做我決定應該做的事。」

「隨你!」反正洛夏給不了他任何回應。

白若沉拜訪了大理寺卿張濤,信心十足的去,高高興興的離開,離開的時候,張佩玖還給了他一把傘,說是春燭郡主的,要白若沉好好保管,瞬間白若沉的心情又沉重了,撐著那把帶牡丹花的青色雨傘一步一步走回聽風樓。

韓江這邊通過利誘威逼也進行得很順利,何君望仔細回憶了當年那個來給韓澈報信的人,想起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當時韓澈聽了他的話后滿臉焦急之色,韓澈離開走下翰林院階梯時他伸手去扶了,何君望正巧看到了,而真的胡興左手是完好的有五隻手指頭,興高采烈的,韓江和唐修就離開了,為了慶祝案情進展順利,唐修想請韓江到自己府上喝一杯但韓江拒絕了,看韓江眉飛色舞的,唐修肯定他說有事肯定是去聽風樓找白若沉,白若沉都已經派人來說一切都順利了,這個師弟還要去找人家,袖子肯定已經徹底斷了。

白若沉還是沒有自己說的那般無情,看著桌上的書信,再看一眼停在窗台上的信鴿,還是提筆回信了。

「哎,東風惡,世道本如此,我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對你最後的善良只是祝你一路平安一世長安。」

也許是洛夏生病了吧,所以白若沉才會心軟,不想洛夏再如此,自己和她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因為有誰的原因,當初他照顧洛夏只是因為對自己妹妹的愧疚之情罷了,沒想到讓洛夏產生了這樣的錯覺,他喜歡她。

「一路平安,一世長安,這是在祝願哪位情人呢?」語氣里有點酸味,韓江還盯著白若沉手裡的筆。

白若沉沒有必要解釋什麼,捲起書信,放到竹筒里,讓信鴿送走了,「進別人房間之前要先敲門,這點禮貌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做官啊!」

「怎麼,生氣了?我已經敲過門了,是你太專心沒聽見罷了。怎麼打擾到你寫情書了?」

「看來一切都很順利,何君望答應站出來作證了?」

「雖然我只是小小的長安太常但畢竟是欽點的官差,我的話他也得聽!」韓江瀟洒的坐到了椅子上。

「看來是你師兄威脅人家了,當年的罪證也已經到手,要不要看看。」白若沉把六份答卷擺在書桌上,韓江一看這六份沒有一份是柳下六君子的筆跡,「是謄寫過後的答卷,怎麼會是他們的筆跡呢!你看,這才是他們的筆跡,還有這份是曾子儒不小心帶出考場寫廢了的答卷!」

柳下六君子的筆跡,兩天前白若沉已經派人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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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樓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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