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

你變了

白若沉面對白若雨的厲聲質問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現在是聽風樓樓主,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癟三,我自然丟不起那個人,但她真的已經死了!」

他們都要接受這個事實,兩年前白若沉已經接受了,到現在白若雨還是不敢接受,還在奢望她還活著!

「白若沉你變了!」他變了,變得越來越高傲、越來越目中無人,怪不得別人都說他是長安城第一惡霸第一無賴。

白若沉轉頭遙望遠方,冷聲說道:「如果我不變你早就餓死了!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從一個快要餓死的鄉野癟三到今天聞名天下的聽風樓樓主,我用了整整十年時間,我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熬過來,一步一步爬過來,磨破了多少雙鞋子,你不關心就算了,還來指責我!」

「當初是你把她賣掉的,是你無能,無能到只能賣妹妹換口飯吃!」白若雨又羞又氣,漲紅了小臉。

「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你這小丫頭片子懂什麼!」白若沉突然釋懷了,他何必跟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當初不把二妹妹賣了,他們都要餓死,他不想死,他不能死,活得再卑賤總比死了好。

「為了活命你就把她賣到妓院里!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一個女人進了那種地方,這輩子就完了,他到底懂不懂啊!白若雨寧願病死也不願賣姐姐,可他卻賣了,賣了一兩銀子!

「我只是把她賣給別人當童養媳而已。」白若沉萬萬沒想到,那戶人家會把她賣給人販子,最後人販子把她賣到了妓院里。

「你還在狡辯!就是你害她被賣進了妓院!」白若雨氣憤,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雖然不是他親手把姐姐賣到妓院,但都是因為他,如果他沒賣姐姐,姐姐就不會被賣進妓院了。

白若沉還在無動於衷地看遠方,「隨你怎麼說,反正她就是找不回來了!」因為她死了,死了還怎麼找回來,白若沉的心又在痛,欠那個妹妹的下輩子他會償還的,一定會償還的!

「你心虛了,承認了?」白若雨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白若雨不是怪他把姐姐賣了,是怪他現在有能力把姐姐找回來卻不願意去找。

白若沉回眼一瞥,反問道,「我承認了,那又如何?不賣她,難道要她跟我們一起餓死嗎?」那年他才十二,家裡一分田一分地都沒有,一個十二歲的他拿什麼來養活兩個妹妹,除了偷他還能做什麼!每次去偷被抓到他都會被打得半死,他偷了東西別人打他,他怪不了別人只能怨自己命賤,這輩子又沒攤上好的人家!

白若雨心裡難受眼淚流出來了,她再看白若沉一眼就抹著淚水跑開了,大黃狗拱著白若沉那隻垂下來的右手,他們又吵架了。

「沒事,你吃你的。」吵多了,白若沉早就習慣了,白若沉摸摸懷中的帕子,它還在。

緩緩走來的韓江看到桌上那碗粥只吃了一小半,「怎麼,又吵架了?」

「吵多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見。」白若沉絲毫不在意。

「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在吵架,兄妹倆有什麼好吵的?」韓江是獨子,小時候他很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來陪他讀書寫字。

韓江看了一眼還在吃雞腿的大黃狗,聽風樓的人都知道它是白若沉最愛的狗,白若沉喜歡它有時勝過喜歡白若雨,因它陪白若沉走過千山萬水、看盡了世間繁華。

「舒桐和小安都有劍,你為何要用蘇風的劍?」韓江問正事。

說到這個白若沉就眉開眼笑的,十分得意,「韓老二你都聽說了,街上那些人怎麼說?他們是不是都誇本樓主不畏強權、見義勇為、熱心懲奸除惡呀!」

「他們都說你心狠手辣沒有人性活該娶不到婆娘。」只有蘇風一個人稱讚他,韓江也覺得他做的有些過了,「白勝雄只是當街調戲一個女人罷了,你至於要下如此毒手嗎?」

貴公子就是貴公子,即使家道中落落魄了還是一樣,不分對錯,不由自主就往官宦那邊靠,在他們這些貴公子眼裡普通老百姓就天生卑賤活該被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凌弱欺壓!

「本樓主一向如此歹毒,只要妨礙到本樓主的,本樓主都會將他們殺絕趕盡,留有餘地,只能讓春風吹了又生,後患無窮!」

「你打算對付白家?」韓江隱約猜到了,「白家長女是當今皇后,白仁不站李黨不站楚黨,他站在皇權那邊,你挖了白勝雄的眼睛,皇帝那邊可不好交代。」

白仁官位居禮部尚書、自視清高不屑結黨營私,白家只忠於皇權。白家長女白韶華貴為皇后,她的兒子一生下來就被封為太子,白家的勢力並不是很大,將來由這位太子來繼承皇位也不會出現外戚干政的情況,皇帝應該很滿意這個繼承者。

「狡兔死了,主人便會烹了走狗,如果走狗不想被烹那它必須要向主人證明它的本領不僅限於殺死狡兔還能獵殺其他獵物。」白若沉放眼望去看到一枝還殘留到初夏的紅杏出了牆,「長安有一大樹,樹榦十分粗壯,若干人不能環抱,枝繁葉茂,直入雲霄,在這棵大樹下正好乘涼。」

「你真的打算在李家這棵樹下乘涼?」韓江和他相識五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彷彿是一團盤繞在半山腰山的雲霧,風一來隨時都會改變形狀,讓人捉摸不透。韓江微微低眸,正好撞上那雙抬起的狗眼,也許只有這雙眼睛能看懂他。

「你別忘了,白勝雄不僅是白尚書的兒子還是皇帝的小舅子,你這是在挑戰天威,皇帝能容你?」韓江好心提醒白若沉,拿白勝雄開刀固然能讓丞相府認識他的膽量,讓李家對聽風樓有所忌憚,但這樣做得罪的不只是白家。

白若沉轉頭一笑,「白勝雄的眼睛是我叫人挖的,我都不怕,韓公子你怕什麼呢?」

「很快,白尚書便會登門問罪,我看你怎麼向他交代。」聰明的走狗不會一心一意只侍奉一個主人,會滿腹心思地向主人表現自己還有良禽擇其他木而棲的能力,白若沉就是這樣走狗,雖然還知道他侍奉的主人是誰,但韓江佩服他的大膽睿智。

「交代?我又不是白仁的走狗,有必要向他交代嗎,不說了,小記,我們去遛個彎。」

白若沉帶著狗走了,看著髒兮兮的亭台,韓江不小心露出悲涼的笑容來,「世上還有我害怕的東西,我害怕你死去,你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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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樓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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