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景容不喜風寒,自墜入這一方小界域后,是凌霄劍一直護衛著他前行,劍身光華愈發黯淡,也不受景容控制的,執意護他安然。
「何必如此……」景容握住劍柄,那凌霄劍便乖順居於他掌心,給景容帶來些溫意,可下一瞬凌霄劍又飛躍而起斬斷劈向景容的驚雷。
他這一路順暢,風雷難近,寸冰遠退,多虧了凌霄劍忠心護主。
岩漿中綻開的火蓮呼喚著他前行,仍是凌霄劍以劍身撫平這荊棘助他前踏,湧起的靈力屏障愈發薄弱。
那蓮上的素衣老者見他頗為驚喜,倉促跪拜間亦揚聲道:「奴守候萬年,終迎吾主重臨。」
若這世上當真存有轉世一說,又怎會六道輪迴殘缺。
「你是誰。」景容對這個自言奴僕的人頗為防備,那老者卻是渾不在意道:「為吾主之仆,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奴在此守護神上神力一縷,已分不清晝夜時距,幸而神上蒞臨,奴也能物歸原主了。」
這老者說的話胡亂顛倒,若非是在混沌虛空中,景容是不會多聽一句的,現下他也只能試探問道:「你說你活了數萬年,那你可知凌霄劍主為何人,這劍魂又是如何。」
「此為龍淵劍,為神上佩劍,至於劍魂,不過是個痴愚者分魂所鑄,這萬年消磨,想來,也只剩執念一抹了。」素衣老者拜了拜景容,不想過多談及龍淵劍魂。
若非這鑄劍者胡為,他最景仰的神上又怎會自墮,好在相隔數萬年,這劍魂殘念還有些用處,護佑神上安穩抵達天域。
「那,物歸原主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神上這神力一縷,重歸己身。」素衣老者拱手復拜。
「它可以重封鎖妖塔么。」
「何止重封鎖妖塔。」素衣老者似被景容這言辭逗笑了,他揚聲道:「以神上的神力,哪怕只是一絲殘力,誅盡天下妖魔亦是小事。」
「代價呢?」這般強橫的存在,景容不信這老者沒動過心思。
可那老者只渾濁著雙目看他,深沉道:「神上神力之強橫,非化神境其上不可承之,若要說代價,那就是神上您必須突破到化神境方可重封鎖妖塔。」
「……我沒有這麼多時間。」景容一頓,要是他突破至化神境,這塔外怕是早已翻天覆地,九霄天破。
「神上不必憂慮,這混沌中一月,界外一日,依神上的資質,用不了多久,定可安然至化神。」
「此外,我會為神上護法的。」這老者一口一個神上,景容今下也別無他路可走,只能隨著那老者指引,踏入天域範疇。
天域極靜,是不同於其外三境的存在,它不負其名,恰似仙境。
有高山流水,有池潭青翠,更有仙鶴橫飛,玉階相砌。
「這是奴照著舊時九霄所鑄,神上只消安心修鍊即可。」
修鍊一途上,景容確實是天道寵兒,連修士突破每一重境界時的天雷劫都對他避讓,他這修道之路上,怎會有阻。
可渡劫化神必過的心魔劫,景容還是陷了進去。
這一道心魔劫,看似簡單輕巧,卻不知多少元嬰大能倒在了這一關上,橫朔道人如此,天泉道人亦是。
景容睜眼時,所見是凌霄峰的熟悉裝飾,殿外傳來雲景嬌俏一聲:「師兄!我拿你凌霄殿一柄劍你不會在意吧?」
景容這還沒走出殿門,雲景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你呀你……」景容輕嘆一句,雲景作為他們的小師妹,慣是喜歡胡鬧的,他作為大師兄,自然是,縱之。
又見寧清著一袖雲水藍緩步向他而來,這拂袖都溫柔知禮得很,是寧清拜他:「師兄,折瀾安歸。」
「嗯。」景容應了聲,他記得的,寧清前些日子下山除妖,今兒正是他歸宗的時候。
在他面前止步不言的寧清好像也不止是想告訴景容他安然歸來,果不其然,寧清隔了會兒又帶了些猶豫歡喜道:「折瀾此番下山,還認識了個山下郎中,極合我眼緣……」
「然後?」景容順著寧清話問了下去。
「我想帶他回宗,讓師兄也看看……」
「那便帶回來。」寧清的意思不言而喻,景容亦答得坦然,讓娘家人見見又或把把關,這是常事。
寧清有些止不住笑意,又努力維持著清雅姿態,開口道:「還有一事。」
「嗯?」
「文徽二字,來年春許是能派上用場了。」文徽,景容替寧清取的道號,寧清這意思,是突破在即啊?
「倒是雙喜臨門。」景容眉眼舒緩了幾分,「那我日後便喚你文徽道君。」
「倒也不必,師兄仍喚我折瀾即可,我永遠是師兄的師弟。」寧清唇角微彎,「既然說完了,折瀾便告退,不擾師兄清修了。」
「好。」
又聞,天泉道人突破至化神功成,至少還能再任玄天宗主數百年。
一切圓滿皆聚於此。
夜來是那黑衣勁裝,意氣風發的少年跑入殿中,嘴裡還嚷著:「師尊!我劍術又有進步了!」
景容筆尖一頓,抬頭應道:「甚好。」
雲景嬌俏,寧清溫雅,莫凌雲勤奮練劍,林無端仍在執著修道,秦無劍也擺弄著他的重劍四處挑戰同宗弟子;景容作為少宗主沉默望著一切,也無聲縱容庇護了這些個親近之人。
「對了,凌雲,你的經脈……」景容望向歡脫的莫凌雲,只見莫凌雲朝他揚起個大大的笑來,答著:「什麼經脈?」
「經脈破碎……」
「我與師尊同為天靈根,何來經脈破碎之說?」莫凌雲眨巴眨巴眼,把手上的花朝景容遞了過去,「想來師尊近來勞心費神乏了,師祖既然出關,師尊不妨好好休息一下?」
「……好。」景容抿了抿唇,也覺莫凌雲說得有幾分道理,他莫約是忙昏沉了,才會記錯些事。
寧清帶回的郎中生得極好,與寧清站在一處也極為相配,這兩人一待在一處,寧清就藏不住笑了,他手握竹笛朝景容輕道:「我想與溯回成親……也不知宗門允與不允……」
「你既非無情道,也未入道門,成親自然是可的。」景容打消了寧清的煩惱,「你有個好歸宿,師兄瞧著也開心。」
「多謝師兄!」
寧清沉在甜蜜愛戀里,而雲景,還是一如既往喜歡吃。
景容這一大清早醒來,就聽莫凌雲在嚷:「小師叔你又偷吃我柿餅!」
他就晾個柿餅,功未成,餅已然被不時來凌霄峰遛彎的雲景偷吃了一半。
「這,這師叔與師侄的事,怎麼能叫偷!」雲景狡辯猶有餘力,莫凌雲卻是皺著眉應道:「師尊都沒吃上呢!就快被你吃沒了!」
「無妨的。」景容剛應,就聽莫凌雲頗為氣急道:「不行!這是我專門給師尊做的!」
「那,為師陪你重摘些柿子?」景容這話一出,成功讓莫凌雲一愣,他隨即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道:「好……好呀……」
入秋的種玉山上植作豐富,景容不止陪莫凌雲摘了柿子,還撿了不少栗子,莫凌雲看起來滿足極了,眉眼彎彎在景容身側走著。
「做個糖炒栗子,做個栗子燉雞,然後再把柿餅削皮風乾。」莫凌雲一路念叨,景容便聽了一路,這左右不過是,師徒日常罷了。
「師尊。」
「師尊……」
莫凌雲的一聲聲呼喚拼湊成景容的尋常一天,這般圓滿的幻象,縱是景容,都想再多沉淪些時日。
可惜他分得太清了,幻象中的莫凌雲也不該說的,不該說。
「師尊,我喜歡……」這話戛然而止,莫凌雲垂眸望了望抵在心口的劍鋒,頗有些小心翼翼道:「喜歡你……不可以嗎?」
「你錯了。」他見景容眼底沉痛,那視線一低,便不再抬起看他,「真正的凌雲,沒有這般溫柔細緻,更不會,說什麼……」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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