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幸福

嘎嘎姐掏出一把別緻的小刀,邊用刀尖剔著牙邊冷冷的道:「你看人的目光很有問題,或者說對好人的定義有著不可救藥的誤解,陸文星和別人串通一氣騙老娘的錢,不僅厚顏無恥的耍無賴,還很沒教養的罵老娘是流氓、強盜,小女子宰相肚子里能撐船,可以不計較,但沒辦法,我的弟兄們看不過眼,個個義憤填膺,氣沖斗牛,這不,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要把他丟海里去喂鯊魚,另一路去綁他老婆賣身還債,十萬塊錢也不嚇人,賣個一千次就能兩清了。」

周序盯著這個女人,靜靜看了好半天,才道:「我不能和那個朋友當面道別,真是太令人傷感了,原本我帶著滿滿誠意來解決問題,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嘎嘎姐哈哈大笑,笑得火鍋里的紅湯似乎都泛起了漣漪,她放下手中的刀子,伸出柔軟細膩的小手,牽著周序粗糙的大手,來到窗戶邊,指著樓底下一輛藍色商務車,輕言細語的道:「告別永遠是件不太愉快的事情,你的朋友就在那車裡,似乎你還有時間在喜慶的重逢和悲傷的永別之間做出理智的選擇。」

「當我在這家火鍋店憑白無故刷出去五萬塊錢的時候,我期待能得到理想中的服務。」周序將手中的工行卡晃了幾晃。

「五萬塊只夠我出借的本金,利息呢?沒有一定厚度的金錢並不是萬能的,絕對買不來先生你所期望的滿意。」嘎嘎姐的眼光不再銳利,其中很大程度是她無緣無故的覺得這個男人非常有趣。

周序的那張卡里,除了當初彭楚娟給他的八十三萬,還有這些年累積的利息,再加上史曉明還的十萬塊,總共有一百零五萬,他打算把那間店鋪買下來給陸文星,所以手頭上只有五萬塊的富餘來快刀斬亂麻。

「我那朋友早就宣布破產了呀,他既然破產了,怎麼能夠付清那筆莫須有的欠債呢。」周序裝作很無奈的樣子道。

「陸家破產這事峽港人都知道,不過,他這匹瘦死的駱駝不是還有個奶茶店嗎,讓他趕緊再盤出去,把轉讓費給我,然後,他就不用人間蒸發了。」嘎嘎姐拿起一瓶啤酒,輕描淡寫的捏碎了瓶嘴,然後一氣不歇的將這瓶酒全灌進了肚子里。

「那家鋪子已經掛在房屋中介出售了,陸文星只剩下十個月租期,你以為他轉得出去嗎,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他那樣老實巴交。」

這個艷而不妖的女人有文化,有武功,有頭腦,並不是那麼好對付,周序感到有些棘手。

「那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如果你大包大攪的認為也是你的問題,那,我還是沒問題。」嘎嘎姐揚起細柳眉,眉眼之間含著意外深長的挑釁。

「嘎嘎姐,您的肌膚像溫潤淡雅的和田美玉,您的頭髮像用太陽光編織的藝術品,我知道,您的心腸也一定可以媲美冷艷聖潔的月亮,您寬宏大量的善舉如水銀瀉地般滋潤著所有認識你,愛戴你,受你保護的街坊,包括我的朋友。」周序盡量壓低嗓門,營造出恰到好處的優美的男中音。

這個聲音很熟悉,熟悉得嘎嘎姐呆若木雞,自從六年前同門師兄兼丈夫被仇家殺害之後,她便以為將會永遠失去這種世上最美之音,可是,就在剛才,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在最短時間內讓往事神奇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不要喊我嘎嘎姐,叫我夏茹吧。」

一個人咬牙走過的這些年,夏茹經歷過無數的風刀霜劍,在千錘百鍊中養成了果敢、冷靜、霸氣的性格,並因此獲得了一眾手下發自心底的尊重和絕對的服從。然而,事情就是這麼奇妙,一萬次危險刺激的打打殺殺,都比不上這個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她沉醉於這個聲音帶來的久違的非凡的溫暖和親切,從小腹燃起的美麗和不朽的烈焰,即將焚毀她一直堅守的為丈夫守身如玉的信念……

峽港的子夜和別處沒有不同,也是在這個時候萬籟俱寂,汐汐盡情盡興的玩了一整天,累得連澡都沒洗就睡著了,但周序被燙傷的手指太過疼痛,痛到令他久久無法入眠。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去普陀寺還願讓香燙著的說辭也就能騙騙小孩子吧。」林婭楠帶著心疼、懷疑的目光瞪向周序。

周序忍著痛,結結巴巴滿頭大汗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勉強說了個明白,最後他坦率而深情的道:「媳婦,當那個叫夏茹的女人半閉著眼將臉慢慢靠近時,我一點也沒有迷惑和慌亂,因為我的心裡全是你,但是,為了陸文星的安危又不能簡單粗魯的得罪她,萬般無奈之下,也可以說是急中生智,我用手指挾起兩片羊肉,在火鍋沸騰的紅湯里涮了會,忍著鑽心之痛,裝作若無其事的口氣說請她吃口羊肉,以表達誠摯的謝意。」

「周序,我好像從來不認識你似的,你怎麼這麼牛啊,你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啊,不就差五萬塊錢嗎,咱給她就是了,你說說你,充哪門子江湖好漢,英雄本色的小馬哥已經過氣很久了,拜託你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林婭楠的淚水不間斷的滴下來,滴在潔白的紗布上,慢慢滲了進去,滲到了塗滿藥膏的紅腫的傷口上,周序感到了沁人心脾的久旱逢甘霖般的清涼。

「我媳婦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麼多給她五萬,委屈手指兄弟不見幾日陽光,算不得啥。你沒見當時夏茹那個表情啊……」

「你用陸文星送戴瑤的錢換了個鋪子還給陸文星,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我越想越覺得哪不對勁,你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要不,你怎麼會讓姓夏的繼續扣留陸文星四個小時呢,難道是怕他妨礙你和彭楚娟一敘舊情?」

林婭楠嘟著嘴七分委屈三分惱怒的模樣使周序心蕩神馳,她那垂下的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她光滑細膩的頸脖柔軟的靠著周序,她身體散發出的獨有的幽香令周序再也把持不住,他把嘴唇貼在她的頭髮上,貼在她的額頭上,貼在她的雙唇上……

「我只是受不了和陸文星見面時的尷尬而已,你要相信我,周序此生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和林婭楠不疾不徐的廝守一生。」

窗外有流星雨,豐富和璀璨了這一刻原本寂寥的夜空。

從阿姆斯特丹飛來的航班準點降落在深州藍天機場,史曉明接到李國球和韓萍后,要領他們去吃海鮮。

「我的夫人,我最該感激之人,一路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陪我在荷蘭之旅中體驗了那麼多的新奇和歡樂,我應該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以一頓不同尋常的美食向她致以崇高的敬意!」說完,李囯球有些情不自禁,側過頭無比深情的看著韓萍。

「李哥,我聽出了弦外之音,今天看來可不一般啊,我想想,我想想,元月八日,你倆當初不是這時節結的婚,那就一定是嫂子的生日,對不對!」史曉明興奮得大喊大叫,敏敏悄悄掐了他一下大腿,提醒他好好開車。

「曉明你猜得真准,今天就是我夫人的生日,她是我此生所愛之人里的最愛。」李國球的話里充滿了柔情蜜意,韓萍含笑不語,她用柔美的手輕輕撫弄了下烏黑的長發,同樣烏黑的眼眸里可以輕易捕捉到幸福的光芒,她的臉上淺淺的泛起只有初墜情網的少女才會有的羞澀的紅潤。

「李哥,你訂的酒家叫什麼名字,擅長哪個菜系?」史曉明好奇的問道。

「無宗無派,是朋友介紹的,在青年路,叫什麼冰雨私房菜館,據說每天僅在晚上開三席,必須提前預訂,我是去荷蘭之前就訂好了的,沒有菜單,到時候人家做什麼,你就吃什麼。」

李國球的話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都在猜測等一會將吃到什麼驚天動地的美味佳肴。

青年路是個偏僻的小街道,車跑了一個半小時才到,找合適的停車位又花去不少時間。

史曉明推著輪椅,在昏暗的路燈下小心翼翼的避開一個接一個的小水坑,柏油路兩邊是光禿禿的梧桐樹,落葉被眾人踩在腳下發出古怪而清晰的響聲。

街道兩旁是一戶挨一戶的普通人家庭院,毫無特色和美感的建築讓人看著心生厭倦,在潮濕的夜色里,這條陳舊的街上空無一人,家家大門緊閉。

從東走到西,誰也沒看見「冰雨私房菜館」的招牌,敏敏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蕭瑟的晚風和冰冷的黑暗漸漸驅散了韓萍臉上幸福的期待,坐在輪椅上的李國球只好給菜館老闆打了個電話,對方說不好意思確實沒招牌,他們夫妻倆馬上出來相迎。

四人掉過頭,往回走了三十來米,一戶庭院的門「吱呀呀」推開,裡面的燈光明晃晃投射出來,一男一女手牽著手,笑呵呵的跨過門檻,站在台階上點頭致意。

史嘵明激動得渾身顫粟,竭盡全力也無法剋制,他感到腿有些發飄,全身無力,再也推不動輪椅,敏敏感覺到了他的異樣,急忙伸出纖細的右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後用左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那一男一女看見史曉明后,表現得也很激動,尤其是那個身姿綽約的女子,她甩開男人的手,三步並兩步跑下台階,站到史曉明面前,不顧敏敏充滿敵意的眼神,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還好么。」女人直視著史曉明。

「我很好,好得都找不到恰當的詞來形容,你呢,夏冰清,我的朋友,看起來你也不錯,功夫不負有心人,廖雨終於找到了你。」史曉明用另一隻手攬住敏敏的肩,撫平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是的,他用了一年零三個月就找到了我,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對吧,我現在覺得自己呼吸的每一口空氣,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飯都是巨大的幸福!」

「我們所有人,都要幸福,必須幸福,也終將幸福。」李國球在旁大聲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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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建造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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