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第二節

難得的休假已過,白玉輝準時出現在了金鑾殿上。

一身暗紅色的官服,襯得自己近來有些憔悴的面容更顯蒼白。

眾位列好,便有尖細刺耳的公公聲傳進來一個陌生的青年。

青年二十齣頭,纖瘦單薄,走路時腳步極輕。

偌大的金鑾殿,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注視著他,他不卑不怯,一步一步的走至殿前,撩衣跪拜,一氣呵成。

眾人皆拿餘光去瞟這位身著紫色官服的年輕人,這就是皇上金口玉言招進來的兵部掌事啊。

待皇帝讓他抬頭回話時,站在前面的幾個大人尚才看清他的面容。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是了,古人說的,便是眼前的這位新任兵部掌事大人了。

皇帝也沒想到,這個青年的長相,竟讓人如此的過目不忘,也看直了眼,一時間朝堂上靜的出奇。

安平候輕咳兩聲,將眾人的神遊都拉了回來。

心知剛剛自己的失態,皇帝故作輕鬆的斜靠在龍椅上,笑道:「愛卿免禮平身吧,希望金愛卿在兵部能盡心儘力,為我朝鞠躬盡瘁。也不枉安平候的大力舉薦。」

「臣,遵旨。」和面容一樣美好的聲音,迴響在偌大的金鑾殿。

隊列中,白玉輝始終沒有抬頭,他站在第三排的位置,他的左邊是刑部的副官,再左邊,便是跪在大殿上回話的新任掌事金陵月。

刑部的李副官由衷的讚歎道:「這掌事長得可真是好看,我看僅次於你啊,白尚書。」言罷還看了一眼正低頭思索的白玉輝。

白玉輝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只不過今日的白尚書,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李副官一時間說不上來。

散了朝,大人們各自回各自的地盤坐班。

新來的金掌事,很快就被右丞相的幾個黨羽包圍起來,大家熱情的同金掌事客套攀談,似乎有一種相見恨晚的錯覺。

兵部尚書身體不爽,皇帝派了轎輦將他抬回兵部府衙。

地上的積雪尚未完全融化,一層薄薄的冰層在地面映著才跳出來的暖陽,金光閃閃。

突然,右手邊的轎夫腳底一滑,整個人哧溜一聲就脫離了轎輦向前撲過去。

聽到轎夫的一聲大喊,原本圍著金陵月的一眾官員呼啦一下散開,只留還在愣神的金陵月獃獃的站在原地。

啪,轎夫突然一個趔趄,趴到在金陵月的腳邊。

轎夫顧不得自己膝蓋的痛楚,忙跪在冰冷的冰面上哐哐的磕著頭,祈求大人們的諒解。

兵部尚書雖然身體不怎麼英朗,這麼一摔著實不輕快。但是好在他是個心慈手軟的,眼見著轎夫額頭都磕出了血,便厲聲斥責了幾句,不再計較。

轎輦重新被抬起,右手邊的轎夫一瘸一拐的咬牙前行,很是可憐。

金陵月環顧四周,在一眾背影中,鎖定了一個人的身形。

那人身著紅色官袍,走的極為緩慢,似乎是感覺到了金陵月的目光,那人停了腳步,微側過頭,揚手遮住變得有些刺眼的陽光,繼續踏步而行。

金陵月輕笑,趁人不備,從腳邊撿起一物,攥進袖中,追隨轎輦而去。

兵部的一眾人員自從老尚書被正法后,整日無精打采,人雖然在班上,心思卻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兒逍遙。

尤其是陛下派來的新尚書,不僅年過半百,而且身體極差,總讓人有種他下一秒就要去和老尚書把酒言歡的恐慌感。

一時間,兵部的精氣神簡直萎靡到了極點。

所以當兵部尚書大人領著金陵月進入兵部的時候,只有一個打掃的僕役恭敬的行了禮后安靜的退到了一邊。

其他人,托著腮幫子打呵欠的有,蹲在桌子底下斗骰子的也有,腳搭在桌子上看戲本子的也有,大家各自干著和兵部八竿子打不到一家子的事情,對於門口進來的人絲毫沒有察覺。

兵部尚書大人覺得沒有面子,忙使了老勁呵斥:「胡鬧。坐班的時間你們都在幹什麼!」

大家紛紛抬頭,想看看這個老頭子無端端的發什麼火。

這一眼就看到了尚書身後的青年。

兵部掌事?就是他?

斗骰子的人趕忙從桌底下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擺正官帽,笑顏道:「尚書大人您來了。這位是?」

兵部尚書緩緩靠近圈椅,自豪道:「這位便是皇上親派的掌事金陵月金大人,日後大家一起共事,一定要互幫互助,共同進步。你等看看金大人,儀錶堂堂,玉樹臨風,又是憑藉自己實力一步一步走到了咱們兵部。皇上能指派他來我們兵部,可見對我們兵部還是寄予厚望的。大家要打起精神,重振我們兵部往昔的輝煌。」

金陵月朝著大家微微一笑,眾人皆是一愣。

心思敏捷的已經恍然大悟。

說是掌事,可是兵部尚書身體不爽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而且年紀頗大,腦子也沒有那麼靈活,臨危受命頂替尚書一職不過是權宜之計。

倒是這個掌事一職,反反覆復折騰了這麼久,皇帝才金口玉言的親自指派,怕是要歷練一下,來接兵部尚書的職位。

畢竟別的尚書最多不過三十來歲,他們的兵部尚書,已經五十多了,想在官場里鬥智斗勇的,有些難為他了。

然而六部一定要勢均力敵,才能相互左右,所以這個金陵月的到來,就是為了填補兵部這個窟窿的。

想到這兒,幾個機靈的已經去給金陵月擦好了桌椅,引領他入座,上茶,輕車熟路的就像是酒館里的店小二。

「多謝。」

幾個人忙賠了笑臉,「金掌事客氣了。既然入了兵部,我們都是一家人。往後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我們定當效勞。」

「多謝。」金陵月客氣一笑。

「那就請諸位將今年的招兵書卷找來,謝謝。」

「得來,我這就去給您取去。」

老尚書瞧著這幫子年輕人相處的挺融洽,心裡頓時高興極了。

忍不住吩咐道:「金掌事,我身體欠佳,要回去休息。這兵部的一眾事宜,就全權交給你處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派人去找我即可。」

金陵月起身拱手道:「下官領命。」

老尚書高興的鬍子都要翹起來了,這小青年還挺有禮貌的,是個能栽培的。

晴了幾日,路上的雪終於融化殆盡。

白玉輝懶洋洋的走在寂靜的官道上,享受著片刻寧靜。

背後一陣冷風撲來,緊接著,白玉輝的肩頭就壓上了半個人的重量。

刑部的李副官換下官服,穿著一身銀白色的狐皮棉衣,像是樹懶一樣半掛在白玉輝身上,笑吟吟道:「白尚書,你冷不冷?我給你暖暖?」

白玉輝輕笑,藏在衣袖裡的手精準的找到李副官的腰身,大力一扭,繼續輕笑道:「李副官,自重。你家那位母老虎,我可得罪不起。」

李副官聽到母老虎三個字,耳中嗡嗡的炸響,待在原地打愣。

等他回過神來,白玉輝已經走出去了十幾米遠。

李副官忙不迭的重新追上去,陪笑道:「上次是我不好,不該將黑鍋背於你身上,事後我也很是後悔,這個鍋若是讓陳尚書背了,可能我家那位就不敢造次了。」

……白玉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戶部陳尚書?

李副官的夫人是個悍婦,能吃善妒,偏偏又有些功夫傍身,李副官奈何不得。

這李副官經常去煙花之地喝個花酒,摟個美人,每每被夫人發現,便會大吵大鬧。

李副官忌憚夫人手裡的懲戒尺,就會胡謅幾個大人出來頂缸。

最近的一次,李副官口不擇言,將白玉輝推了出來。

許是知道白玉輝這人同自家相公來往密切,自己又認識幾分,那李夫人竟然帶著幾個丫頭去了白府大鬧一番。

當時白玉輝還不知道這飛來橫禍是從何而起,只是手握一本古書倚在走廊的橫椅上細細的看著,待那李氏將呵斥聲提高到有些破音,方才明白自己替李副官背了黑鍋。

白玉輝輕笑出聲,來到李氏面前,慢悠悠道:「嫂夫人,這麼大喊大鬧,怕是失了你的身份。」

李氏見白玉輝比自己還瘦弱幾分,平日里又總是笑眯眯的一副慈善摸樣,便有些登鼻子上臉,揚了鼻孔開口道:「身份?白尚書你也知道自己是有身份的人,那還好意思拉著我家相公去喝花酒。就不怕大人的一世英名盡毀,失了身份?我呸!饒我平日里看你斯斯文文的,還以為是個正人君子,沒成想也是個管不住自己的風流鬼!」

白藍正巧搬著一摞子藏書去前廳,聽到這幾句呵斥,隨手撿了一本地方雜談對準李夫人身後的小婢女扔過去。

小婢女應聲倒地,疼的齜牙咧嘴。

李夫人見狀更加囂張道:「誰給你的狗膽子,老娘的人也敢動?」言罷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白藍也是個一點就著的主兒,此時放下書冊,也是一副你敢過來我就敢打死你的架勢。

兩邊劍拔弩張之際,白玉輝彎腰拾起沾染了灰土的雜談筆記,輕聲吩咐不遠處一直等候吩咐的管家:「通知禁城軍,擅闖民宅,滋事鬧事,先捆了打四十大板。奧,對了,李夫人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同一般宵小一樣苛待,那就六十大板吧。死不了再送去大牢住幾日。另外,通知李副官,他可以準備娶新了。」

李夫人沒成想依舊笑意盈盈的人,能說出這麼狠毒的話,囂張的氣焰立時滅掉了一半。

冷靜了幾秒鐘,才想起自家夫君往日里的叮囑,惹誰也不要惹吏部尚書白玉輝,那是個讓你稀里糊塗就能閉眼睛的主兒。

李夫人此時想起,稍有些遲。

可是這般光景,立馬求饒,似乎也有些下不來台

管家領命準備去叫禁城軍,正碰上一路小跑來的李副官。

李副官剛進院兒就一連聲的「且慢且慢,白兄弟你高抬貴手。」

白玉輝冷笑道:「李副官若是來求情的,我看就免了。尊夫人如此強勢,闖我白府,呵斥我一個尚書大人,若是不幫她長長教訓,只怕日後闖宮的事兒也是能幹出來的。到時候,給她的,就是一條白綾或者一杯毒酒了。」

白玉輝的語調不高,也沒有什麼火氣,就那麼淡淡的,彷彿兩個人在席間聊天一般的輕鬆自在,但是聽到李氏夫婦耳中就像是冰錐子一樣涼颼颼的往腦子裡鑽。

李夫人早就被驚得張口無言,寬大袖袍里的手開始微微打顫,好在李副官及時站在身後,將她圈到了懷裡。

李副官好說歹說,對天對地的起誓,豁出去自己這張巴掌大的臉面,堪堪讓白玉輝收回了通知禁城軍的口信。

李副官兩人將要邁出白府大門之際,白玉輝涼涼的說道:「李夫人,莫要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對啊,剛才還跳腳讓白玉輝不要忘了身份,自己又怎麼忘了呢?

自己的夫君只是個副官,白玉輝可是堂堂的尚書,比自己夫君的官職更高,也更受左丞相的青睞。

無論怎麼算下來,更加不知身份的,是她李氏啊。

自此之後,李夫人著實安靜了許久。

眼下說起那場鬧劇,白玉輝會仍是忍不住眉腳突突的直跳。

讓戶部尚書頂缸,這個李副官膽子也是真夠大的,那可是他家頂頭上司刑部尚書的親堂弟……

「白尚書,為了表達我真摯的誠意,今晚我請你去聚豐樓喝酒,怎麼樣?」李副官癩皮狗一樣的扯著白玉輝的衣袖,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的樣子。

「還有誰?」白玉輝問道。

「沒誰,都是我們伙兒的那幾個。你是主賓,他們都是陪著伺候你的。要不怎麼叫給你賠罪呢?」

白玉輝嘆氣道:「好吧。」

月上梢頭,星垂遍野,冷冽的空氣依舊提醒著出門的人,二月的寒冷可不是說說而已。

白玉輝身著墨藍色的大氅走在前面,白藍披了一件純黑色的披風跟在後面,一路上不住嘴的嘀咕:「這李大人也真是的,既然是請主子喝酒,幹嘛不直接派頂轎子來接您?這麼冷的天,若是著了風寒,他擔得起嗎?」

白玉輝輕笑出聲:「白藍,你近來怨氣頗多,是受了什麼刺激?那日城門讓你甩了兩巴掌還沒有消氣?我知道了,這外頭的野貓進來發春,也是這般聒噪。莫非你...」

「主子,小的哪有什麼怨氣,只不過…算了算了,您要是嫌我煩,我閉嘴還不行嘛。」

聚豐樓在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地起四層,明燈高懸,在夜色中算得上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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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輝:師弟,我想加戲。

金陵月:關了燈我們隨便加。

作者:我給你們賣票?絕對爆!

白和金:滾出去!

作者:好的呢。

我也想吃肉啊.......阿晉不允許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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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的奸臣們如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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