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5」地久天長[此節完]
烈日高照,濁風響林。
大道場內,風沙四起。一眾黑甲兵將圍在道場四周動也不動,明顯的訓練有素。
道場四方,四條胳膊粗的鎖鏈自地底穿出,連於中央無極土。
笮銘扎穩步子,舉大刀沖向了鎖鏈集中處的茬口,準備著一擊截斷。
「笮銘,可以開始了。」
笮矜雙臂抱攏了鐵桶,向中心的深井中傾入了燃著火的「聖水」。
黑漆漆的地陷內輝煌如晝,眼見著如此盛世美景,笮矜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
那柄本應該一擊而落,從而將封印於地底的「神龍」釋放而出的大刀卻直直朝著他揮了過來。
「噗」
大刀斬斷了一柄橫上來招架的寶劍,沒入了持劍人的肩膀之中。
「保護王爺!」
眾兵士大喊著就要圍攏過來。
「不要動!」
笮矜高抬手發號施令的同時身影晃動,隨著袍袖一抖,三支冷芒自身前苦苦支撐的林秀身邊迴旋而過。
由於距離太近,根本無法避開。
笮銘於是抽身一躲,腳下內力一較,於千鈞一髮之際雙手接住了笮矜的鏢的鏢芯,接著一揮袍,三支烏漆漆的迴旋鏢「啪嗒嗒」落了地。
呼……
面向笮矜的面孔依舊處變不驚,而只有笮銘自己知道,後背濕的有多厲害。
「呵,好個賊孫。」
笮矜一扶林秀的臂膀,握住刀柄將大刀直接拔了出來。
林秀悶吼了一聲,踉蹌著勉強站穩了,不太正常的血色浸透了青色的衣服。
笮矜的眉頭皺了下后還原如初。
「笮銘,你想幹什麼?」
笮矜語氣平淡,眼神卻犀利的讓人頭皮發麻,右手像是不經意地敲在了腰間的黑色鼓面上。
「嘡」——
聲音傳入耳中,笮銘就覺得眼前昏脹,於是破罐子破摔般地低吼道:
「老不死的,給本王下蠱,不交出解藥都他娘的別想好——」
「放肆!」
毫無徵兆,笮矜抄著那柄大刀朝著笮銘就砍了過去。
而當猛然看見笮銘唇邊似有若無的冷笑時,手上的勢頭還是不禁頓了一下,以至於斜著砍在笮銘肩膀上的力道小了幾分。
「……!」
血出來了,然而大刀的刀頭擦著笮銘的背「嘭」的落在了地上。
是被熔斷的?
笮矜未來得及思考,一支極細的鐵刺已然由他的前心沒入,打穿了他的身體。
本能的為了減少損傷,到現在都難以置信的笮矜一腳踹在了面前得勝者的肚子上,促使自己倒滑了數丈后停了下來,跪伏於地痛苦地喘息著。
「王爺!」
林秀大驚失色,奔過去跪在了地上。
沒有命令,黑甲兵們只得面面相覷。
「找他拿解藥。」
笮矜當機立斷,從腰間扯下了一隻巴掌大小的葫蘆遞給了林秀。
「是。」
林秀抽身要走的時候,笮矜又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而就在笮銘撐著地爬起來的時候,山谷中風聲一盛,數支響箭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戒備!」
林秀大喊了一聲。
黑甲兵們登時樹起了盾牆,疾步縮小範圍,將箭雨攔了下來。
……
「誰讓你們放箭的!停!停——」
山頭上,一人手中高舉令牌,
利欲熏心心懷鬼胎者意欲除之後快,其手下人立刻搶到近前護衛。
場面一度混亂,直到那人再次高喊:
「玉璽在此!」
聲音如同撕破了一般,肖獎眼睛猩紅,一桿大槍橫拍橫打,掃落了一眾兵士。
玉璽就是令箭,就是王牌。
先前笮銘跟他說好了,為了能夠先發制人,這邊晚些動手,先取玉璽。
但當他回來,箭雨齊下,他連看清場內情況的勇氣都轟然崩塌了。
「違令者——」
「斬立決——」
……
庄外的眾人聽聞庄內動亂,為了分一杯羹,早就不聽號令闖了進來。
好在在玉璽和通侯神通的威懾下,並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肖獎下令,所有人逼近谷內,不可動兵。
而他自己,已然沖入了場中。
黑甲兵的人牆有傷。
於缺口處,肖獎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地上,似乎正在給人包紮的笮銘。
「銘君!」
「別過來!」
笮銘大吼了一聲,轉過身沖著肖獎用不容抗拒的口吻喊:
「退出去!快點帶人退出去!」
也就是一剎那的功夫,鎖鏈的樞紐崩裂了開來。
肖獎「嘭」的堵住了耳朵,以大槍拄地穩住了身形,但還是讓深井內的怒吼連連震得氣血翻湧。
「撤出山莊!」
隨即高舉令牌,狀如猛獸一般,眼中帶著嗜血的兇狠。
「所有人,聽令!」
尚且清醒的林秀再次對黑甲兵施令。
「撤出山莊!」
在黑甲兵動了的同時,肖獎撥開眾人,搶步趕到了笮銘跟前一扶他的雙臂。
「沒事吧!」
「嘶…別碰。」
笮銘現在整個人都是麻的。
左肩膀上的骨骼被切傷,加上失血過多,又蹲坐許久,此時站起來,直覺已經到了能夠支撐的極限。
「你保住林秀…林秀!」
笮銘儘力大聲喊。
「沒走呢!」
林秀狀況也不好,讓一名黑甲兵架著,忽然回頭恨道。
「我知道怎麼做!救不了王爺,所有人陪葬——」
忽然,地表以驚人的速度由山谷中心向四面八方開裂。
驚惶下,眾人四散奔逃。
「我背你!」
崩裂聲過大,為了讓笮銘聽見,肖獎只得嚷道。
「不用!」
笮銘看著肖獎神情扭曲的樣子,只覺頭疼欲裂,右手抓緊了肖獎的小臂,帶著他往一個方向開逃。
……
赤壬谷,別院
房屋仍有震感,但卻比事發處要好上不少。
笮銘斷定,這波天災也算過去了。
「你快點出去,整頓人馬,沒意外的話,外面的黑甲兵估計已經聚到山莊外圍了,不能讓兩邊開戰……」
笮銘的呼吸尚且不穩,抓緊時間語氣極輕說。
他答應林秀救笮矜,按理說林秀會命令黑甲軍不妄動,但這邊的人就說不準了,一旦開戰,刀劍無眼血流成河,殺戮就大了。
「你……」
由於笮銘穿的是黑衣,故而之前沒看出他的異樣來。如今仔細一看,笮銘的左臂低垂無力,肩上似有創口,用手輕碰,更是嚇了肖獎一跳。
幹了的血腥味,直衝胸口。
「快點我給你包紮。」
肖獎極力剋制著情緒,半摟著笮銘意圖讓他坐下去。
「不用我自己會。」
笮銘抓住了他的手臂,強力睜著的眼睛里都是「你懂點事」的威脅,並著懇求。
「你死,都別活。」
肖獎盯著他的眼睛,倏地左手在他后腰上一掐,別著人強制性地一起坐在了地上后,右手一張,壓開了笮銘的唇,左臂從他後身繞過去扯他肩上的衣服。
「啊——」
不少血早就乾涸了,黏著布料又連著傷口。
過分的疼痛讓笮銘幾欲昏厥。
牙齒狠狠咬住了肖獎的虎口,血味刺激的他眼淚直流。
「沒事兒,忍忍,忍忍……」
肖獎一隻手操作著,用酒給笮銘沖洗傷口,覆上復原散,最後用從自己里襟上扯下來的布塊墊好,又直接取了笮銘的帶子為他勒緊了止血。
整套操作用了不到半炷香。
「感覺行嗎?」
笮銘看著肖獎,眼前模糊一片。
鬆口的時候,唾液連著血絲,牙齒離開的感覺像是在拔釘子。
「疼嗎?」/「疼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
肖獎一笑,將右手虎口含在了自己嘴裡吮了一下后亮給笮銘看。
「沒血了,不疼。」
「我也不疼……」
笮銘的聲音有氣無力,之前透支體能的報應也到了,什麼也沒做便向前倒了下去。
……
『銘兒,銅鈴又響了是嗎?」
「嗯,母親,您當真不知吹奏的是何許人也?』
『不知……不過,聽其音律,激昂回還,滿是陽剛之氣,應該是個男子。』
『呵……母親,此人胸襟似海,但有時的旋律也十分輕快活潑……不乏童真(和柔軟),估計,還沒我大吧。』
那年,我七歲。
原來,卿也是……
「笮矜怎麼樣了?」
「回大帥,情況不好,命保住了,但很可能醒不過來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笮銘眉頭動了一下。
肖獎和王穆的聲音。
聽見了,但想說話、想睜開眼,還是力不從心。
太疲了吧。
忽覺有人坐在了自己身邊,接著,唇上被親了一下。
笮銘想動動睫毛,好告訴對方,自己沒事了,但好像並沒作出動作。
跟鬼壓身似的。
「銘君。」
肖獎握著笮銘的手,躺在了他旁邊。
用指腹感知著對方的脈搏,倏地,又摟緊了他。
「我真的挺怕,你會跟笮矜一樣。但心裡,還是覺得不會,因為你就算拚命,也會回來,對吧?」
肖獎的呼吸噴薄在自己頸間。
笮銘想說「是,而且我沒事兒,放心」,但努力了一遍又一遍,以為自己說出口了,而且坐起來了,但最終都是徒勞。
肖獎哭了。
好像故意似的,把眼淚都蹭在了他身上。
「熊玩意兒……」
「……」
肖獎猛然一抬上半身,入目的,是從眼角滑下去的兩滴淚。
「醒了?醒了嗎?」
笮銘胸口無力,說了幾個字就咳了起來,並著喉嚨里嘶啞著的疼。
「沒有。」
「呵……醒了是嗎?」
肖獎邊笑邊低頭去蹭笮銘的臉頰,好像在一次次確認,對方是不是真讓他這麼蹭眼淚給蹭的氣醒了。
「混蛋玩意兒……」
笮銘動了動沉重的眼皮,終於睜開了眼睛。
「林秀呢?」
「…啊……?」
肖獎都懵了。
昏迷了五天,一睜眼問他這個?
「林秀還昏迷著呢。」
笮銘點了下眼皮。
實在是累,說話費勁,所以怎麼省事怎麼來。
「笮矜也是。」
肖獎說。
「嗯,我聽見了……」
「銘君。」
肖獎輕柔地給笮銘擦著臉,胸口的情感翻湧,終究沒忍住,吻上了他的唇。
他大概猜到,笮銘為什麼問林秀了。
因為知道笮矜昏迷了。
大概,是聯繫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想知道,林秀是不是也跟他一樣,這麼守著他,擔心他。
「我去叫醫官。」
肖獎吻了笮銘的額頭一下,起身出去了。
笮銘但聞對方關不住喜悅的聲音響起——
「醫官——醫官呢——快快,請過來……」
偏頭去看,肖獎根本沒走,就在帳外站著,大概,是怕他出什麼岔子。
之後,醫官也看過了,說他失血過多,昏迷時間過長身體虛弱,還需要靜養,半年內左臂不可用力,要小心調理。
肖獎謝過醫官后把人送了出去。
正巧有士兵把晚餐送了過來,肖獎親自端著放到了桌上,又挑揀了他能吃的東西送到了塌邊。
「這頓有肉哦,是瘦肉,沒油腥。」
肖獎把笮銘扶了起來,特意讓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倒是挺懂。」
笮銘彎了彎唇角。
「確實,你要是只許我喝白粥,我就得說道說道你了。」
「呵……」
肖獎抿唇一笑,抬眼看他。
「有沒有獎勵啊?」
「有啊。」
笮銘微仰著臉,沖著碟子里的食物努了努嘴。
「喂為夫。」
「是——」
肖獎笑著,用筷子夾起來一塊肉放入自己嘴中咀嚼了起來。
「哎,你吃還是我吃啊?」
笮銘歪頭笑著,咬著自己的下嘴唇,舌尖有意無意地舔了出來。
嘶——
肖獎心說你也太缺德!
如是,肉沒嚼爛,就被送過去共享了。
等不及了,一起吃……
後來,肖獎喂笮銘喝粥的時候,笮銘才看見對方右手上的疤痕。
之前被咬出了血,還沒好。
「肖郎,你——」
笮銘眉頭微皺。
「嗯?不疼了。」
肖獎把手遞過去讓他看。
「不會留疤的,這是還沒好。」
「嗯,我是想問,你當時——怎麼用左手給我包紮的,你不是慣用右手嗎?」
這也太神奇。
做什麼都這麼帥,不愧是我的將軍。
笮銘想著,心裡香甜的泡泡蹭蹭直冒。
「我兩手都好用啊,你忘了我會用錘了嗎?本來我左手就跟右手一樣,都得勁。」
肖獎得意著,隨即眼神一暗,緩緩湊近了笮銘的耳邊。
「一隻手,足可以拿捏你,夫人……」
「沒成親夫什麼人。」
笮銘一扭臉,眼神「兇狠」,毫不客氣地啄上了肖獎的唇。
然而這麼咬著對方的柔軟,心裡也是軟的一塌糊塗。
「成親吧。」
肖獎說。
「好。」
笮銘身上有傷,肖獎小心地擁著他,兩個人吻了一會後,肖獎蹬掉了靴子,躺了上去。
沒敢摟著對方,於是,只是盡量貼近了笮銘,肖獎猶豫著開口說:
「笮柟…去了……」
笮銘的睫毛顫了一下,胸口有些發悶。
不管笮柟以前做過多少錯事,也不論人走燈滅那套說辭,但,笮柟畢竟是他唯一的,最親的親人。
笮矜隔了兩代,他可以不在意對方的死活,也不會摻雜過多個人情愫,但對笮柟,不行。
「怎麼…去的?」
笮銘問。
「中毒。」
「但他,挺幸福的。」
肖獎偏過頭看著笮銘,不想讓他大動,於是半撐起了身子,面向了他。
「他有愛人,臨走前,他們已經成親了。」
「新房很美。」
「很喜慶。」
肖獎又俯下身,輕微碰著笮銘的身體,臉貼近了對方的臉。
「我就把他們葬在那了,還是讓他們互相摟著,互相陪著。」
不會冰冷,不會恐懼,歲月為他們定格。
「我,很羨慕。」
肖獎說。
過了一會,笮銘一偏頭,唇吻上了肖獎的臉。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成親?」
笮銘輕輕說。
日子還長,但總想更早一點開始,跟你的地久天長。
「好啊!」
肖獎興奮地一挺身,直接蹦到了地上。
「嚯,腳疼不疼啊寶?」
笮銘看著面前這麼活蹦亂跳的大美男,心裡砰砰砰撞起來沒完了。
「笮將軍,回頭給你向皇上討一個第一夫君的名號,你說怎麼樣?」
肖獎又蹲在踏邊愉快道。
「唉?一言為定!」
笮銘笑著,跟肖獎拉了勾,也碰了拳頭。
……
兩個人都是實幹派,說干就干,當天火速辦了婚事,並且,通侯顯王成親的消息迅速傳開。
……
兩年後,春
是日,爻國皇城,清風樓清風徐來的大匾下,一相府公子手持摺扇,大話人間。
「宋少,這『第一夫君』,真的是皇上賜封的啊?」
「那是自然。」
相府公子向右上方拱了拱手。
「陛下親自封的,而且,這『第一夫君』可以見君不拜。」
「為何啊?」
「就是啊,這…娶個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放——肆,掌嘴——」
相府公子一瞪眼,周遭議論者皆自行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只道沒看清形式,以為這位少爺是要拿這事開開心找樂子呢。
「你們可知這『第一夫君』的來頭?」
相府公子站起身活動著,不料,一下就瞥見了人群後頭四道十分脫俗的視線,脊梁骨一下就綳直了。
而為了討好這位公子,眾人皆表示不知,以求賜教。
「那可是曾經豐國的顯王,當今我們爻國的顯保將軍,如今豐國,塔桑,都歸為了我們的國土,此人功不可沒。」
「哦原來如此啊——」
「此人與通侯年紀相當,本事想當,是比較般配啊……」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通侯傳宗之事——」
「嗐,那麼大一個侯爺,三妻四妾是何難事?」
而就在眾人議論之時,忽有一道爽朗的男聲穿堂而過:
「通侯不娶妻不納妾——」
「侯爺……」
相府公子連摑自己嘴巴,心裡直到:我這臭嘴,再在外頭說道我…我……
哎……算了,人生樂趣,捨棄難於登天啊。
宋子歇一刻沒敢停,分開眾人來到了角落的一張桌上,行大禮道:
「子歇,給侯爺,將軍問安。」
場面一度嘩然。
在場的人全跪下了,有膽小的「砰砰砰」直磕響頭。
「不必多禮,起來吧起來吧。」
肖獎趕忙抬手。
笮銘瞥了他一眼,隨即「噗嗤」一聲,樂了。
「哎,你瞅你把他們嚇的。」
「怎麼,沒你的份啊?」
肖獎瞪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子歇,換個地方。」
「是是是……」
……
今日不知什麼良辰吉日,三人走在大街上,迎面見熟人。
先是看見王穆和他剛娶的夫人便裝遊逛,再是看見長相不凡的夏侯千涵青衣小帽在小攤上吃面,竟然引得紅娘上去搭話。
「哎,銘兄——」
夏侯千涵趁機扔下一塊銀子趕了上去。
「你,你們仨怎麼不喊我啊?」
宋子歇本來想稱呼一聲「夏侯將軍好」,但瞅著自己這位年輕的侯爺叔叔不太好看的臉色,也就拱手讓了讓,一句話沒說。
「怕耽誤你的美事唄。」
笮銘挑眉說。
「嗐,這算什麼美事,我娘早給我定了四門親了,我真——哎……」
一門心思撲在習武上的夏侯千涵愁的一個頭兩個大。
「你都快二十了,不娶親哪行。」
笮銘玩笑說:
「既然,你娶那麼多妻妾,到時候生出小將軍來,送我們一個唄。」
宋子歇:「……」
這,習武之人都如此大方豪氣?
肖獎:「……」
嗤,要他的兒子——我……
也就是本將軍不會生。
夏侯千涵:「行啊,沒說的。」
夏侯千涵沒什麼心眼,小夥子除了傲的不行,心挺好,為人也仗義,聽笮銘這麼說,立刻表態,又怕笮銘難為情,於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哥你不用客氣,咱倆什麼交情啊,我家就我一個,你就跟我哥哥一樣。」
宋子歇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知道哪個人正用醋水磨著牙,嚇得人實在不敢說話。
「我家也就我一個。」
肖獎涼嗖嗖說:
「你不是比為笮銘大嗎?
呵,跟我搶哥哥——
「我大又怎麼了,銘兄的為人、本事在下佩服,千涵甘願敬為兄長。」
夏侯千涵把手臂拿開拱手的時候,肖獎拽著笮銘的胳膊就轉到了宋子歇那邊去了。
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呵……」
夏侯千涵揚著臉一笑:
「銘兄,不如,選個良辰吉日,你我二人——」
迎著肖獎吃人的眼神,夏侯千涵丹唇輕啟:「拜把子吧。」
「可以。」
肖獎搶了笮銘的話,眯著眼睛一笑。
輸什麼不能輸面子。
好你個夏侯千涵。
「嗯。」
笮銘不很明顯地撞了肖獎一下,右手扣住了他的左手。
待夏侯千涵與他們告別後,笮銘偷偷湊近了,徐徐說:
「我說,醋王將軍,我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呢——」
噫——
肖獎深吸了一口氣。
「大街上,別勾搭我。」
笮銘輕哼了一聲,看前去買小玩意兒的宋子歇朝他們走過來了,抓緊時間下了狠招。
「不嘛……」
哈……
肖獎直覺氣血翻湧,猛然一撒笮銘的手,「嘭」的扣在了笮銘腰上。
「回府。」
笮銘:「幹嘛?」
「你好好說話!」
肖獎一偏頭,嚇的宋子歇手裡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嘴上嘟囔著:「啊,我先告退,不是,我……」
肖獎不管那個,推著笮銘就往回走。
「等會。」
笮銘一拉肖獎的胳膊定在了原地,向後看著。
「呵。」
肖獎剛想說「後悔晚了,今天不好好疼你我就不叫你夫君」,結果,一轉頭,竟然也跟笮銘一樣一同定在了那。
「啊?我,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宋子歇忙不迭解釋著,臉上汗直冒。
後來一回頭才明白,人家二位並不是在看他。
只見,不遠處的一處小攤前,一英俊男子正手持香袋,贈與了一旁的一位素衣——
壯士?
「那是個姑娘吧?」
肖獎鎖眉問。
「嗯。」
笮銘蹙眉說:
「以前都是喜歡長得妖艷的,現在居然喜歡清淡的了。」
那位素衣公子,長相平平,但確實清秀耐看。
個頭不低,比蘇幻兒高上半個頭。
以肖獎笮銘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這分明是個姑娘。
「子歇,不用跟著我們了。」
肖獎下了「逐客令」,跟笮銘互扣著手往來的方向走。
「哎,蘇家也沒有苗苗嘍。」
肖獎感嘆說。
「你什麼意思?」
笮銘眼睛一眯,親切笑道:
「想找人生苗苗了?我的乖乖。」
「啊?沒什麼意思啊,不是某人剛剛,咳,特想要個兒子嗎?」
肖獎一臉清純說。
「呵……」
笮銘也沒生氣,晃悠著肖獎的手臂低著頭笑著,兩個人慢慢地走著。
「你給我生,我就想要。」
「彼此!」
肖獎趕過去撞了他一下。
「回家!」/「回家!」
……
半年後,蘇幻兒和伴侶秦月幺遊山玩水回到通侯府上,談起了臨近從前爻國地界的一座山。
聽聞,那山名喚「成柟」,山上盛開石柟花。
山中有廟宇,當地人供奉的是成柟星君。
蘇幻兒心中有疑,同秦月幺步行至山上,只見一房舍修得極好,於是便想要進中叨擾。
哪知,有村民充當護院加以阻攔,道:
「此地乃成柟星君府,星君每逢除夕便會降臨,任何人不得打擾星君清修。」
「成柟,跟薛成,笮柟有什麼關係?」
四人在亭中坐著,肖獎問。
「好像是,一年,山裡大火,有個人救了他們那很多人,還總偷偷救濟他們,並未留名,所以,他們以為那是神仙所為。後來有人發現了那座宅子,宅子的名字就叫成柟小居,所以他們把成柟給神化了,加以供奉,保一方平安。」
蘇幻兒侃侃道。
一陣沉默后,一直沒有開口的笮銘沉聲說:「薛成,也是在替笮柟贖罪。」
但願,真的有來世,能得到成全。
……
又三個月,笮銘跟肖獎親自去了那座成柟山,並且,打算把薛成和笮柟的墳給遷過去,如是,不得不前去求見茶南山苑的莊主。
意外的,茶南山苑主人沒換,連迎接他們的管家,都是兩年多前的同一人。
當年,林岫華追至小聚峰,目睹了二人相擁「酣睡」的景象,並未做任何破壞,就立刻回到笮矜身邊去了。
林岫華把他們讓了進去,笮矜像個樂呵的老員外一樣,親自張羅著飯食款待了他們。
從前的慾望和偽裝,痛恨和矛盾不復。
這二人,像是重活了一次一般。
恩恩怨怨,愛恨情仇,全部一筆勾銷重新開始。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抉擇,很好的是,每個人,都是跟著自己的心去走的。
「祝你們年輕人,長長久久。」
笮矜幹了酒,緊接著林岫華也幹了。
「您也是。」
笮銘跟肖獎舉杯,也送上了祝願。
晚間,二人回到了曾經去過的那個別院,就在那屋中休息,不料,肖獎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張早就發黃的紙。
上面寫著:成柟。
「我們也寫。」
肖獎提議說。
「行啊,不過——」
笮銘擁著人躺在了塌上。
「寫銘獎,還是獎銘——」
肖獎:「呵,石頭剪刀布吧。」
「行啊。」
笮銘吻了肖獎一口后,滿懷愛意謙讓道:
「你出布,我出石頭。」
「哦?」
肖獎眨了眨眼睛。
「一萬年不許變。」
笮銘:「那是自然。」
……
此後,一萬年
「銘哥,擲色子吧。」
「成。」
※※※※※※※※※※※※※※※※※※※※
這個故事就講到這裡。還有故事呢,不過作者忙,盡量更
這章過長,有錯字的話回頭查了再改吧
回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