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4」永生不棄

番外「24」永生不棄

巳時

茶南山苑,赤壬谷,別院

笮柟推開門走了進去。

意料之中,薛成哪都沒去,正在桌邊寫字。

「期待嗎?」

笮柟過去一把拉住了薛成寫字的那隻手,用甜蜜的女聲說:

「我還可以活——」

笮柟伸出了食指愉悅道:

「一個時辰。」

薛成輕哼了一口氣,讓他抓著的那隻手倏地動了起來,「嘭」的一把反手扣住了笮柟的喉嚨,又不斷向上,最終掐住了他的下巴。

「你這麼有意思——她知道嗎?」

薛成烏黑的眼眸中透著嗜血的狠厲,在笮柟有所反抗之前出手大力擊中了他的穴道。

「你……做什麼?」

薛成鬆手后,笮柟渾身癱軟無力,摔在了地上,短時間內不能活動自如。

薛成立即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迷粉,用絹帕浸濕后捂住了笮柟的口鼻。

「你不是喜歡那個蘇幻兒嗎,我帶你去找她啊。」

薛成在笮柟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癲狂笑道。

待笮柟閉上了眼睛,抓著他手臂的手無力地滑了下去,薛成的眼中才逐漸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薛成理智地從懷中取出解藥服下后,攬住笮柟的後背將人抱在了懷中,第一次,親吻著他長長的睫毛,還有,最不讓人舒服的那張唇。

「你死了,我不是白活了,啊?」

……

將近午時,陰龍脈成形大陣的道場上,笮銘一席黑袍,散發披肩坐於正中。

身上的銅鈴響了,那就說明,肖獎已經行動了。

笮銘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睜開眼睛,看著朝他走過來的南晟(shèng)王笮矝(jīn)——前朝豐珵(chéng)帝的二弟。

坊間流傳,當年於皇室鬥爭中活下來的,只有成功繼位的豐珵帝,也就是笮銘的親祖父,而事實上,還有這位比豐珵帝年輕五歲聰明過人的二皇子笮矜。

笮矜仍舊是那身比較低調的深色華服,並未著意打扮。

「笮銘,人,本王已經命林秀去抓了。你就安心於此地護法。放心,本王不會讓你替他死的。」

笮矜跟笮銘面對面席地而坐,眼睛微眯地看著他。

「而且,待本王稱帝,天下歸心,別說一個通侯,就是你想要全天下的美人、俊傑,本王都可以賞賜於你。」

笮銘點了下眼皮表示回應,之後便閉上了眼睛。

之前擔心的陰龍奪魂之說,簡直荒唐。

笮銘自小研習各種陣法,也從師父那學得了一些風水皮毛,從笮矜皇而堂之地告訴他此陣奧妙的時候,笮銘便大膽猜想,恍然明白笮矜只是想利用陰龍咆哮之聲故弄玄虛,其真實意圖是召集秘密軍隊,造成神兵天降真龍出世的假象,從而順利登基而已。

至於為什麼執意要用笮柟的血開祭壇,而他的血不行,完全因為現在皇帝的名頭在笮柟身上,全天下都認為玉璽在笮柟手裡而已。

但笮銘沒想到的是,他在這裡的價值,除了為笮矜的身份作證外,還有:做通侯的說課。

之前他二人進庄之時,笮矜便知曉了肖獎的耳力。

如果這樣一個有身份有本事的人聽見龍嘯並為之發聲,估計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時間差不多了,笮銘,先開始吧。」

笮矜開口說。

「沒有笮柟,不就少了祭血?」

笮銘故作不知,問。

「無妨。」

笮矜抖身站起,拔出長劍,看向笮銘的同時猛然刺向了他的腰際。

銅鈴滾到了地上。

笮銘出了一口氣,一攤手,表示了抱歉。

「您別多想,這是之前決定好的,現在通侯應該已經帶著人摸進來了,一會讓他們看見這麼壯觀的大陣,再由通侯作證,隨即神兵天降,不是更好?」

「呵……」

笮矜張開手臂,寶劍一旋「咣當」掉在了地上。

「笮銘,本王很喜歡你啊,希望,你的這種聰明,永遠為本王所用。」

「可以,只要我跟通侯都活。」

笮銘淡淡道。

「好——」

話音剛落,笮矜眉頭一動,神情透著些許不滿。

「你的好情郎已經摸過來了,替我去跟他說一聲。」

午時三刻至陽之時未到,陰龍大陣的危險,是笮矜也不想觸及的。

「嗯。」

笮銘站起身,朝著一個方向施展輕功提縱術,幾下便離開山谷不見了蹤影。

……

「怎麼樣?沒事吧?」

當見面的時候,肖獎壓根顧不上周圍還有多少人,直接過去一把抱住了笮銘。

「你頭疼嗎?」

笮銘快速問。

「不疼。」

笮銘推開他,抓緊時間繼續低聲說:

「一會你跟我進去,一起破壞笮矜開陣,否則會有巨大的陰龍咆哮之聲,能召來笮矜豢養的軍隊。他的軍隊,可以日後再收,但今天不是個好機會,絕對不能讓笮矜藉此為由頭成功登基。」

「還有,笮柟跑了玉璽沒帶走,我知道在哪,一會你一定得取得所有人的信服,我幫你得到玉璽。」

「明白。」

肖獎立刻說。

「嗯。」

笮銘拍了下肖獎的手臂,跟肖獎並排著面向了一起摸進來的頭領和士兵。

……

小聚峰

一處洞府里,身著大紅喜袍的男子正在為自己的新娘梳洗。

新娘躺在用綢緞鋪墊了的石床(坐具)上,每一處清新又乾淨的白皙被仔細地吻著,擦拭著。

替他穿好了衣服后,他又為他小心地畫著眉,塗著脂粉。

之前,為他特意學的。

「薛成。」

笮柟的眼眸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正在吻著他的頭髮的,那張滿布傷痕的臉。

「醒了?」

男人毫不客氣,低頭吻在了他的唇上。

不用想都知道,剛才,他肯定做過很多次這種事。

笮柟近距離看著他才發現,那張臉粉雕玉琢一樣,果然還是很好看,年輕的像個娃娃。

被毀,是幻覺啊……

方才腦海中浮現的,居然是薛成的弟弟被他傷害后的模樣,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猙獰。

「你說,帶我去看蘇幻兒,什麼意思?」

笮柟一動也不能動,肚腹也不很舒服,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突然釋然了。

於是便隨口地問著。反正,這種談話也不多了。

「那日,你說你喜歡那種姑娘,如果學你的話,我自然不能饒了她。」

薛成的手臂有些不聽使喚,僵直地發著顫,抱著笮柟,讓他靠在了自己身上,跟他並排著坐在了床邊。

「但我怕走了就回不來了,所以沒去。」

「呵……」

笮柟笑了笑,垂著的眼皮有些虛晃。

眼前的景象,逐漸發著紅韻的光。

「幸虧你沒動她,不然我那弟弟要是知道了,你斷然不得好死。」

「他也喜歡那女子?」

薛成問。

「不是。」

笮柟輕搖著頭,笑道:

「我那個痴心弟弟,他喜歡的是爻國的通侯。」

「……」

「可笑吧,我,他,笮矜,都陷在這種違背天理的情中……」

笮柟眨了下眼睛,倦意襲來,頭腦逐漸不清晰了起來。

「冉兒,你說的什麼意思?」

薛成抖了他一下,眼睛瞬間睜大,心裡的慌順著血液爬滿了全身。

「冉兒?」

「……可笑吧……我殺了你,做了兩年噩夢……」

笮柟強打精神,仰了下身子,自下而上看著薛成那張久違的,不摻雜任何心機的認真的臉,笑意漾出了嘴角。

「黃泉,你會,陪我去嗎……」

「去啊,不過有點早。」

薛成摟緊了他,盯著笮柟那雙原本皓月似的眼睛,嘴像關不住的閘門。

「我爹又娶了幾房小妾給他生子孫。我弟弟本來沒死,但後來自殺了。」

「你對別人都太狠了,你的罪太深,得償命。」

「但你別怕,我還是會陪著你,我說過了,我想給你自由。」

「這兩年,我把本事練到家了,起碼也學會了心狠。」

「我找人在山上蓋了一幢房子,買了很多東西,都收拾好了,就留給我們倆住。」

薛成低頭吻了一下笮柟的眼睛,看到笮柟顫了一下,繼續盡量放聲道:

「其實吧,是想跟你周遊天下的,但是吧,怕你到時候因為仇家尋仇,斷手斷腳奄奄一息,那還是不出去的好,多活一會是一會。」

「誰知道你這麼損陰喪德,欠了那麼多人,還不完的那種。」

在薛成夾著咳嗽聲的笑容里,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的笮柟猛然一個掙扎,不料撞到了薛成的臉上。

「薛成…你……你是不是也……」

「你還說你不喜歡我。」

薛成「呵」的一下,眼淚崩流。

「薛成,你別死,你別死,你聽我說——」

笮柟哆嗦著去觸薛成的臉。

「你替我報仇,拿了解藥殺了笮矜。」

「之後…之後你可以幫我弟弟坐皇位,你要是喜歡我這種樣子,我弟弟也很好看,你別惹著他的脾氣就行…他應該喜歡有個性的,你別這麼受氣包,別說是他,就是我都不喜歡你這點…」

「夠了!」

因為忍著聲音哭,薛成的嗓子接近嘶啞。

「你有毛病啊……」

笮柟的毒是笮矜下的。

他的毒,是他自己下的。解藥,就在身邊。

「我不是不給你找解藥,是不想,不想你知道嗎?」

薛成的胃裡開始絞痛,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撐得比笮柟久,於是並不在意。

「你的罪,贖幾輩子能贖完啊……我還想下輩子跟你好好過,不想斷了啊不想斷了……」

「那你幫我報仇啊,我不想跟你一塊死你個呆瓜!」

笮柟用儘力氣吼了一聲,腥甜自胸腔涌了上來,最終又被吞了回去。

沒錯的話,薛成方才捏著他的唇瓣讓他抿了朱紅。

這身嫁衣,估計挺好看,髒了就太不莊重了……

「冉兒!」

「冉兒!」

沒救了……

已經說不出任何話。

笮柟認命地感知著體內的疼痛,但聽著薛成哽咽無助的聲音,心裡也是那麼的疼。

「冉兒等等…我不是不給你報仇是我怕,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殺了他有何用,我想跟你一起,跟你在一起……」

「我愛你。」

「我愛你。」

「嫁給我……」

薛成抱著一動不動的笮柟,身子倒了下去。

他拚命地吻著眼前看不見的蒼白,腦子裡唯一的念頭竟然是,方才為什麼沒有給他畫的更美一點,這樣,他怎麼會喜歡。

「一……」

笮柟陡然睜大了眼睛,呼吸清晰而用力。

「……送……」

淚水給了他最後的溫度。

想說出口的,都沒有說出來。

隱約聽見,薛成在他面前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禮成——薛成笮柟結為夫夫,永生不棄。」

是心有靈犀,還是他真的說出來了呢……

要是後者,反而更好。

還沒有,跟他說過一次: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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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讀者,作者在此賠罪。

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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