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2）

那次的意外造就了他們的開始，逐漸的，顧從楊發現她總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看到邱雲澤：上課時隨意地一瞄，和同學從外面回到教室時無意地瞥見，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時恰好地遇見，操場上時不時略過眼前的身影，以及……

也是這個時候，顧從楊這才發現她居然一直忽略了他，原來她的生活中可以看到這麼多樣子的邱雲澤。隨著進一步接觸，顧從楊察覺到了一件更為吃驚的事情，那就是對方的行為舉止讓她不斷想起她的哥哥們。

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不斷看到她哥哥們的影子，因此，顧從楊忽然很好奇為什麼邱雲澤會那麼那麼像她的哥哥們。年少的感情大概就是從注意和好奇開始，隨著那人進入眼帘，隨著那人觸及秘密，隨著那人包容無禮放縱偏愛，隨著那人撫平傷心給予理解，從此對方不再是陌生人，而是親近的人。

達到某種程度上的親近之後便有無數加分的可能，一點一點的親密，一撮一撮的小事，累計而成的歡喜化作遊戲攻略上的分數，讓邱雲澤在顧從楊眼中從四十分抵達了六十五分。而那時，他們恰好考入同一所高中。

十五六歲剛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突破及格的喜歡順著某種隱匿的情愫無法抑制的增長，尤其是某個人揭穿了一個事實后，邱雲澤的一舉一動在顧從楊眼中彷彿就是為了她開心方才存在。漸漸的，邱雲澤的身影不再是顧從楊隨意看到，而是刻意的尋找。

聽到邱雲澤的名字就會注意聽，看到邱雲澤的身影就會忍不住站著看，其他人聊到邱雲澤的事情會突然停下手上的事情，豎著耳朵偷聽。再後來，從前對顧從楊來說不清晰的幻想男友，突然有了同一張臉。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顧從楊的夢裡開始不斷重現邱雲澤溫柔而好看的面容以及好聽的笑聲，讓夢醒的她忽然羞紅了臉。也是因為這樣，她想，她應該喜歡上了他。

當因為意識到什麼而被壓著的分數一點一點艱難地走到八十分，邱雲澤的一切對顧從楊來說似乎都有了不一般的意義。她開始覺得邱雲澤非常好，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手指好看，走路的姿勢也好看，彷彿他的一切都那麼完美，那麼符合她的心意，就像天生為了她而存在一般。

喜歡到極點而迸發出的愛意讓毫無經驗的顧從楊不知所措，再加上不知道如何表達的困惑以及希望侵佔對方的嫉妒，她慢慢吞吞地許久方才走向告白的邊緣。只是什麼都不懂的顧從楊並不知道怎樣才能和邱雲澤說出她的心意，她猶猶豫豫地想要一個完美的告白。

可所有的告白計劃都被全盤否定，顧從楊一個都不滿意，於是她頭疼地向何蘭尋求幫助。當時聽完的何蘭直接告訴顧從楊，沒有所謂的完美，只要能將自己的心意表明清楚就是最好的告白。因此，好好考慮兩天的顧從楊就那麼去了。

聽到邱雲澤的抱歉聲，顧從楊其實滿腹委屈，因為她一直以為對方喜歡她，要不也不會那麼無邊無際地寵著她，如同她哥哥們那般寵愛她。但既然邱雲澤都這麼說了，顧從楊也沒糾纏——她從小就被教育要做個體面人，自然做不出什麼糾纏的事情。

可問題是，邱雲澤第二天卻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對她好。看著這樣的邱雲澤，顧從楊總覺得她其實還有機會，可惜，又是她的錯覺。

當她獨自一個人坐在放滿雜物的教室里緬懷失敗的告白，顧從楊清清楚楚聽到邱雲澤答應別人交往的對話。那一刻，顧從楊覺得還滿懷希望幻想下一次的自己真的是太悲慘了。然而很久很久以後，顧從楊才明白那不算什麼，更悲慘的是，當那個人不屬於她，那個人已經明確不屬於她的時候，他在她心裡的分數仍舊不斷上漲，怎麼壓都壓不住。

當晨曦的陽光洋洋洒洒撲向大地，當顧從楊坐著擠擠攘攘的公交車抵達三中，當邱雲澤又一次出現在她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顧從楊在回憶過去的同時猛地發現了一件極為重大的事情，那就是她記得夢中事情在這時已經發生了，可為什麼什麼都沒發生？

坐在顧從楊身側，往對方那瞅了一眼的何蘭覺得顧從楊今天更加奇怪，走神的時間非常長。

難道對方還在想圍巾的事？生了這個念頭的何蘭試圖詢問，可顧從楊卻什麼都沒說。

見顧從楊這麼個樣子，何蘭想想又提出了邀請：「我知道一家店的蛋糕可好吃了。」

「什麼蛋糕店？」聽到蛋糕店便敏感起來的顧從楊立刻看向何蘭。

雖然有些吃驚一聽到蛋糕店顧從楊就如此激動，但何蘭還是說了名字。

蛋糕店的名字讓顧從楊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想：對，這就是夢境里的蛋糕店。

緊接著，想到本該發生卻沒發生的事情，顧從楊在心裡暗暗思索，難道說，是因為前一段時間她沒答應對方，所以事情才沒發生？

與此同時，何蘭一邊觀察顧從楊的神態，一邊試探性地問道：「今天下午放學后我帶你一起去吃，不過我還要去書店一趟，這樣吧，我們先去書店再去蛋糕店怎麼樣？」

聞言的顧從楊立即覺得哪裡不對，明明是逛街怎麼忽然變成書店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只要事情發生了就好，她一定會……

偷偷觀察顧從楊的何蘭發現顧從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過既然對方答應她，想到什麼的她立即高興地笑了笑。於是就這樣，一放學，兩人直接出發去書店。轉悠了半天，何蘭方才買好需要的書本，結賬后，重新搭乘公交前往蛋糕店。

兩人在四站路後下了車，顧從楊還以為中途何蘭會走，因為對方和那時一樣接到了一個電話，但奇怪的是，何蘭這一次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熟門熟路地帶著顧從楊走到店裡，還特意誇了幾句店內的蛋糕和她自己的眼光。

注視著店門口那棵高大得可以將招牌嚴嚴實實遮擋住的樹木，顧從楊在心裡思索道：是這裡，和夢境裡面一模一樣，只是……何蘭出現在了這裡，會不會影響到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