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暮雪拎著它的後頸,將這隻因過度聯想而陷入驚悚,並逐漸僵硬的黑貓扔進背包:「你這是什麼表情?」
尤里西斯像個玩偶似的倚在拉鏈旁邊,三根鬍鬚還露在外面,語氣虛弱的回答他:「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虛空和膜、昨晚的你還有現在的你……哦,不行,我的腦子開始亂了……」
「那你繼續想。」暮雪將它又往裡塞了塞,然後提起背包背在肩上,同時將門鑰匙拿在手中,準備待會兒樓下時,直接還給住在一樓的房東太太。
末了,他站在原地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回過頭去,從垃圾桶里拾起那根頭繩,默默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做完這一切,暮雪最後環顧這間住了將近三個月的「家」,隨後毫不留戀的擰開大門。
在邁步走出去的那一瞬間,這位神秘男人身上的氣質,陡然開始發生變化。
那些令人膽顫的寒意盡數不見了。
此時此刻,任誰再見到他,都只會以為這就是個沉默寡言、沒什麼存在感的自閉青年。更有甚者,譬如一些神經大條、感知力較差的普通人,甚至都不能真正意識到他曾經出現過。
暮雪抬手抓了下頭髮,讓那些過長的髮絲搭在額前,遮住眼眸中不自覺漏出的鋒利銳光。
他曾經有一副用來遮掩的平光眼鏡,不過幾天前研究魔法的時候,被當做實驗材料消耗掉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看來還是需要儘快再去配副眼鏡。」
此時時間尚早,門外的通道靜悄悄的。
走廊里的電燈泡搖來晃去,斑駁的光影投映在地板和牆壁上,很有一種恢詭譎怪的奇異氛圍。
而當暮雪從房中走出來的那一刻,所有的光與影全都騷動了起來!
它們開始張牙舞爪的在所有平面上爬行,彷彿受到了某種隱秘力量的蠱惑,隱隱朝著通道中站立的那名黑髮青年聚攏了過去。
比克:「……」
狗屎!
他明明記得,隔壁的傢伙每天都是早上七點出門工作,然後一整天不見人影,到了晚上才會風塵僕僕的回來休息。
可現在才不到五點,為什麼這位大爺就出來遛彎了啊?!
想他昨晚被暴打一頓后,就一直沒敢睡覺,實在是害怕暮雪一個不爽,再過來揍他出氣。而且他家大門還躺在客廳里呢,沒了這道安全屏障,那傢伙豈不是更加如入無人之境,簡直想什麼時候來打他,那就能什麼時候來打他。
比克在心裡盤算,只要挨到早上天亮,就可以去找房東聯繫工人把門裝上,而暮雪七點才會出門,到那時他多半已經裝好了新門,兩人肯定不會有碰面的機會。
沒成想,這計劃還沒實施,他就已經與這位大爺在過道上狹路相逢了。
而且,而且!
為什麼這傢伙出場的時候,還會自帶恐怖背景啊啊啊?
他以前怎麼從沒注意到過啊啊啊?!
在那忽明忽暗的燈光效果的加成下,暮雪的臉龐有一半都隱在黑暗裡,比克後退一步貼住牆壁,繼而心臟狂跳,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就要衝著他微微一笑,然後露出一嘴鋒利的獠牙。
注意到暮雪看過來的視線,這位虛壯的八尺大漢,幾乎下意識般頭皮一麻,隨即鼻子開始抽痛,連帶著下頜骨也彷彿正在向下脫落。
比克打了個激靈,從臆想中猛然回神,連忙沖著對方點頭哈腰:「爺爺,爺爺好!爺爺您要出門啦?需要我幫您拎包嗎?或者幫您買個飯?」
「不是我吹牛,咱這腳力可好了!」比克拍了拍胸脯,急切的推銷自己:「都不需要嗎?爺爺您別跟我客氣!哎,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幫您出去打個工……」
暮雪:「……」
暮雪:「?」
而就在暮雪被鄰居這番突如其來的殷勤獻媚,搞得滿心疑惑的時候。
另一個世界里——
某位名叫穆雪松的年輕男人,也猛地睜開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
××××××××××
地球,華國H省,開陽市某小區公寓。
穆雪松從陽台地板上爬起來的時候,忍不住捂著鼻子,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阿、阿嚏!」他晃了晃腦袋,感覺渾身都彷彿快要散架了,嗓子眼裡還癢得厲害:「靠,我什麼時候跑陽台上睡了一宿?咳,咳咳咳……難怪我做夢的時候都騎在窗戶上看夜景……萌萌,別叫了,安靜!」
聽見他的聲音,不知躲在哪裡的哈士奇犬叫得更歡了。
穆雪松:「……」
穆雪松抹了把臉,先將陽台上半敞著的那一排窗戶全部關上,然後才推開連接客廳的推拉門,遁著聲音在幾個房間里四處尋找自己的愛犬。
客廳,卧室,書房,隔音室(這個略過),衛生間……
穆雪松:「……萌萌,誰把你關到廁所里了?」
已經三歲有餘的黑白色哈士奇細細嗚咽著,一個猛子扎進主人胸膛里,一副飽受傷害尋求撫摸的委屈模樣。
但,饒是穆雪松身體還算紮實,也險些被它撞得吐出血來。
穆雪松:「咳咳咳咳咳——」
萌萌被關了一個晚上,此時看見穆雪松,就彷彿看見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爹(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一邊四足並用在他懷裡上躥下跳,一邊胡亂對著親爹的臉和脖子一通狂舔。
被糊了一臉口水的狗主人:「……萌萌你今天也是這麼的熱情啊……行、行了,你給我下去……爸爸臉皮都快被你刮下來了!」
將萌萌丟進冰冷的狗窩,穆雪松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順手將再次撲過來的二哈重新扔回去,然後開始滿屋子尋找兩個月前吃剩的那板感冒藥。
找葯的途中,他在沙發坐墊的縫隙里翻出了自己手機,連續摁了幾下才發現沒電了,穆雪松只得又撈出數據線,戳在插座上給它續命。
在充電的間隙,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無視掉二哈那一臉「老子有話要說,請諸君靜聽」的嚎叫,努力回想自己為什麼會睡在陽台上。
不一會兒,手機自動開機,緊隨其後就是一連串的簡訊轟炸。
穆雪松沒去看信息,自顧自摳了幾片葯,就著熱水咽進肚子里,一邊後仰倒入柔軟的沙發墊之間,眯起眼睛,緩慢的思考人生。
首先,他對於昨晚的記憶,出現了很明顯的斷層。
他腦子裡記錄的最後一幕,是自己站在「燈塔」酒吧的舞台上,燈光從頭頂打下來,觀眾在轟然叫好,氣氛有如烈火烹油。
他手中扶著的是麥克風支架,身後站著的是自己樂隊里的幾個兄弟。
有侍者從台下遞來一杯啤酒,他隨手接過,對著觀眾舉了舉杯,隨後在電貝司與架子鼓的瘋狂炫技中一飲而盡。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上一兩句:
沒錯,穆雪松除了擁有一份聽上去相當有逼格的職業「旅行攝影師」之外,在平時不出門採風的閑余時間裡,他還與幾名交情不錯的朋友,共同組建有一支很小的地下搖滾樂隊——黑火。
黑火樂隊統共有四位成員,年紀分別在24到28歲之間,四個人都不是音樂系出身,建立樂隊也多為興趣使然,是個玩票性質的組合。
這群精力旺盛的帥小伙兒們,平時喜歡湊在一起,用音樂來釋放自我。
又因為黑火在一眾地下樂隊中,著實算得上實力斐然,所以他們有時會被邀請去「燈塔」這樣的酒吧,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賺個外快,至於錢多錢少也沒什麼所謂,就是圖一樂子,還能順便替黑火打一打知名度。
不過,關於黑火樂隊的事情,這裡暫且不做詳解,言歸正傳,說回當下的第一要緊事。
在那半杯啤酒下肚之後,穆雪松雖然絞盡腦汁努力回憶,但也還是無法想起他究竟是如何回家,兼顧把愛犬扔進廁所,並躺在陽台上怒吹一夜涼風的全部經過。
在那些不甚清晰的記憶里,他彷彿曾與一隻成了精的老貓,在深夜共同閱讀一本摻雜著數學題的破舊魔法書,窗外是猩紅色的月光,隔壁還有個罵罵咧咧的鄰居。
如今想來,那似乎只是一個充滿魔幻色彩的夢境罷了。
「做夢什麼的,暫且先放到一邊。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他撫摸著萌萌的狗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這才半杯而已,還是啤的……就他媽把我喝斷片兒了?我酒量沒這麼差吧?」
那啤酒還是酒吧老闆送的,每晚駐場的樂隊都可以免費續杯,且「燈塔」的老闆很守規矩,場子里的酒水不可能存在貓膩。
難道真的是他酒量下降?
實在理不出頭緒,穆雪松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通訊設備,遂撈起沒什麼存在感的手機,解鎖屏幕,點開通訊軟體,在那兩百多條未讀信息中竭力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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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松:「所以我昨晚到底幹嘛了?」
萌萌:「嗷嗚嗷嗚嗷嗚——」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粑粑你聽我細細道來!
穆雪松:「萌萌,一邊兒去,爸爸現在不想遛你。」
萌萌:「嗷嗚嗷嗚嗷嗚——」QAQ
萌萌:「嗷嗚嗷嗚嗷嗚——」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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