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喜筵
陽春。
晴空。
暖風。
四月初八。
碧玉山莊。
江湖上所有的知名人士,以及許多的不知名人士,在這個美麗的日子裡,都在碧玉山莊。
庄門外的巨大帳篷下,已經坐滿了人。
喜鵲正在裡面跑前跑后,端茶送點心,笑容歡暢,已經滿頭出汗,還是輕快的就像只燕子。
這裡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歡快。
有幾位閱歷較深的,看到一小廝上來倒水不經意的點頭稱謝,不經意的掃視一眼,眼色劇變,仔細再看一眼,已經急忙站了起來,長躬低頭輕聲說:「這怎麼敢,怎麼敢勞您......這個......賜茶,這個擔當不起.....」聲音已經有了幾分慌亂。
卻已經被喜鵲急忙扶起,遞上茶杯:「這有何不敢?在下只是山莊一個下人,哪裡勞貴客如此多禮?快坐,快坐。」
急忙看了喜鵲一眼,看到是真心歡暢,真心勸座,才小心坐下,雙手接過茶杯,連連點頭。
反倒那些年輕的江湖後生們,對喜鵲毫不在意,心安理得,放聲談笑,幾乎連這小廝什麼模樣都沒看清。
其實老一輩的江湖人士,都聽過喜鵲這個名號。
見過喜鵲本人的人也很多。喜鵲還在江湖吃飯的時候,名號和面相都很響亮。
喜鵲溫良謙恭,面貌俊朗,而且整天笑不離唇,談笑儒雅,見之如沐春風,能得其相助,無不心懷歡暢,愁苦無蹤。
時任江湖八大門派的師爺,自然薪水也極是不低。
喜鵲為人多語,不過出語誠懇,從不空談。江湖的名聲,在當時極高。
無數人能以結識喜鵲為傲。江湖人士送給喜鵲八個字的評語:手眼通天,人見人喜。
據說就連刑部尚書親審的案子,喜鵲都搞得定。
可是這樣一隻喜鵲,卻忽然消失在江湖上,接著又出現在碧玉山莊。
喜鵲雖多語,江湖上卻從來都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屈身碧玉山莊做一個下人,而且以敲更為業,死心塌地,要終老在山莊里。
傳聞很多,不過相信的人很少,這些傳聞大多不著邊際,有些像點樣子的,一樣漏洞百出,不堪推敲。
而燕莊主的作風,向來是絕口不提山莊里這些曾經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人物的過往來歷。
所以至今仍然沒有人知道,喜鵲究竟為何來碧玉山莊敲更。
今天又斜配一大朵七尺絲綢綁結的大紅花,在這裡端茶送水。
帳篷極其巨大,而且棚梁立柱的木料都很考究,漆成了濃重的紫紅色,又在多處點綴著生意盎然的碧綠爬藤。
棚下更有人工引來的清澈河水,蜿蜒流動,回曲寬闊處還修了假山圍欄,水擊叮咚,在如此晴日當空的陽春里,叫人神清氣爽。
廚師共360位,全部是阿福親自選定的。每位廚師配備三名下手,全部手腳靈快,刀工一流,傳菜的240人,阿福在搭建的灶台處一聲令下,120口爐灶煙火齊生,蔚為壯觀,接著就是川流不息的流轉上菜,廳堂內,和帳篷里的菜色完全一致,送上桌子,依然滾燙的滾燙,清爽的清爽。
一切都是繁忙,卻又井然有序的。
這些,都是雲飛的一手策劃,一手安排,當時燕出玉只對雲飛說了一句話:「飛兒,你決定下來就好,你看如何好就如何做,這些瑣事,不必事事都向我稟報。」
雲飛躬身稱是。
於是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按照雲飛的估計,這場婚宴酒席,大概要連擺十五日,晝夜不息,流水進行,方能做罷。
所以一切的人手材料,全部是照半個月安排的。
只是雲飛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不停的來回巡查,額上已經見了汗。
布防人手,已經安排在山莊四圍,和山莊里不起眼的角落裡,當時計劃擬訂之後,雲飛還請穆隨風審視了一番,穆隨風仔細看完圖紙,看了三遍,又凝神思索了一番,沒說什麼,只是伸了下大拇指,就轉身出去,去找燕出玉了。
方才不久,在酒宴正式開席之前,燕出玉把雲飛喚進了廳堂,極是正式的向在座的江湖群豪做了引見。
燕莊主的意思,不論是這些江湖人士,還是雲飛自己,都很清楚。
燕出玉的話其實很簡短:「雲飛,蔽山莊新任管家,犬子喜筵,也多虧飛兒日夜操勞,才有如此盛況,大家不必多禮,當他自家人即可。」
眾人聽到這番話,立刻紛紛起身施禮,面含微笑,禮數極是恭謹。
燕莊主雖說不必多禮,可有些話,是不能抓著表面就當真的。既然已經是飛兒,已經被公認為天下第一庄的燕莊主,究竟想說什麼,能坐在廳子里的,沒有一個聽不明白。
不論前情過往,眼下這位帥哥,差不多就是燕四公子,豈可怠慢?
怕是燕莊主所言的自家人,是說這位是燕家的自家人。
雲飛立刻躬身,一再還禮,連稱不敢,又說了幾句自謙之語,才轉身向燕出玉躬身告退。
燕出玉笑著點了點頭,又加了一句:「飛兒,等下你安頓停當,儘快回來,和客人喝上幾杯,方可盡禮數。」
雲飛再次躬身稱是的時候,廳堂里的眾人,心下又是一跳,這句話的語氣,簡直就是對親生兒子的口吻。
所以直等雲飛的身影出了門口,眾人方才紛紛落座,坐下就起了個念頭:這天下第一庄的莊主,真不是白當的。
一陣風早上起來喂好了馬,就把它們放在山莊後院的草場里,此刻正蹲在阿福不遠處的一個灶台前幫著添柴引火。不時站起身幫著阿福吆喝幾聲,甚是氣派。搞得阿福苦笑不已:「你這廝就別添亂了,這裡忙的很。」
一陣風嘿嘿憨笑,「誰叫你這老小子總是藏上幾手,你的菜,除了莊主,別人都還沒口福吃個全,今天小公子如此喜事,不怕你不出全力,我一陣風就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來個風捲殘雲,吃個盡興。」
四周忙活的廚師,大多聽說過這位一陣風曾經虐待某廚師的歷史,看他在那裡添柴,本來一身不自在,大氣都不敢出,可是聽到這話,勁頭馬上就來了:還有這等好事?哈哈,讓我趕上了,又能多學幾手大的,以後學成告辭回家,這個前程錦繡,那是鐵打的了。
阿福蹲下來,幫著一陣風往爐膛里扔了段火油木炭,站起來笑著拍了拍手:「你先忍著,回頭能歇上口氣的時候,我炒幾盤你愛吃的,你這張嘴,今天就交給我了。」
一陣風大笑:「諒你也不敢讓我一陣風吃的不滿意。」
阿福笑罵:「你這土匪,連你都吃不滿意,今天就拆了我福字招牌。」
一陣風吞了口口水,笑的滿身發抖,正笑得響亮,忽然停住,咂了咂嘴,有些黯然,悶著聲,又添了塊油炭。
阿福微笑:「還不滿意?」
「唉,有如此天下第一美食,卻無酒,這個......當真掃興......」
阿福皺眉:「你今日要喝酒?」
「我想喝,可......」嘆了口氣。
阿福也嘆了口氣,「可如何?」
「可我不能。」一陣風啞聲說。
阿福大笑,「今日山莊裡外全是佳釀美酒,四處酒香,你有何不能?」
「我......我不敢。」
「等下菜好了,我陪你喝幾杯,你還不敢?」
「我......」一陣風憤然把手裡的一塊木炭扔在地上,碎成幾段,站起來,壯的像頭牛,比阿福高出一個頭還不止,正居高臨下瞪著牛眼,瞪著阿福:「我一陣風就是不敢,你陪著我,我也不敢。」
阿福只是笑,卻沒有說話。
「上次喝酒鬧事......我......愧對莊主,莊主雖未怪罪,可一陣風,也不能不識好歹,今日,小少爺的大喜事,山莊大熱鬧,就算我想喝,還是......不敢。」
上次酒後毆打一名無辜廚師,之後知道自己闖了禍,自己回馬房跪了一夜,此後,這些年裡,一陣風就沒沾過酒,酒癮上來,就把頭扎進飲馬的石槽里,狂飲一番。
「今日我陪你喝酒,就是莊主的吩咐。」阿福嘆息一聲,拍了拍一陣風的肩:「上次的事,莊主都知道,曉得你自己知錯,就沒再言語,今日重開你的酒閘,放你這土匪一條生路,叫你以後管著自己的酒性,你這酒性,當真誤事,當年若不是由此,你何至闖下驚天大禍,若不是遇到莊主,你可想過,是何後果?」
一陣風已經說不出話,滿頭大汗淋漓。
當年如果不是正好燕出玉出手相救,一陣風的全家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到如今,一陣風在碧玉山莊養馬,他的家人還在蠻荒之地隱姓埋名。
這件事燕出玉曾經斡旋了很久,可是最終只能保住他全家性命,卻不能把他家人也帶進山莊。
因為當年這事,已經驚動了當朝丞相。
以燕出玉的手段智計,也只能悵然興嘆,把一陣風喊來,陳明實情利害。
當時一陣風放聲大哭,哭了幾聲,就開始給燕出玉怦怦磕頭,磕的滿額鮮血。
燕出玉只是嘆息,雙目淚光隱然,卻沒去扶他,等他磕完了,才低聲說了句:「以後少喝點酒。」
「莊主,准我喝酒?」
「嗯。不過,不准你和外人喝,你以後要喝酒,只能找莊裡的人,要麼就自己關在馬房裡喝,喝完就睡覺。」
「哈哈哈......」一陣風揚聲大笑,笑得滿目是淚,又對著山莊,做了個揖,這才說:「以後我一陣風就專等你阿福備好酒菜,和你阿福喝,沒有你阿福,我就不喝。」
阿福抬手給他額上敲了個板栗,「倒像是我阿福欠你這土匪的。」
九隻貓正在門房裡喜不自勝,門房甚大,甚是氣派,現在幾乎堆滿了賀禮,從金銀珠寶,到玉石雕刻,無所不有,全都堆在艷紅的禮箱里,直堆到天棚上。
不過阿貓倒不是為這些珠寶開心,是為了旁邊角落裡堆的那一壇壇陳年美酒,年頭最長的,已經到了一百年,所謂百年好合,這些酒送來,也是為了應個喜氣。
以燕莊主的作風,這些酒回頭,至少會留下十幾壇給他阿貓,而且還會讓他自己挑選。
燕出玉雖然管著一陣風喝酒,可是對九隻貓的酒癮向來只是笑而不語,就算九隻貓喝的大白天在門房裡呼呼大睡,睡的酒氣高升,連碧玉山上都能聞到,燕出玉也向來不加干涉。
時不常還到門房裡,陪著老九喝上一晚,直喝得九隻貓幾乎倒在桌子上,才把他扶上chuang自己離去。
燕碧城有一次也坐在門房裡陪著一起喝,喝到月上西天,九隻貓已經睡在了桌子上,燕碧城把九隻貓背到床上,慢慢放下,蓋好了被子,又在床頭桌子上放了壺茶水,才轉身笑著說:「九叔喜酒,不過,酒量卻是尋常。」
他父親笑了笑說:「你九叔,酒量確實不堪,不過......早年受創極深,左臂關節都已不能接續,我雖然想盡辦法,還是......回天乏力,他的左臂,逢到陰濕,還是會痛疼難忍,人的能力畢竟有限。」
燕碧城點了點頭,無聲地坐在他父親身邊。
「只是他最傷痛的,還不是他的手臂,是他心裡,唉......」
燕碧城只是給他的父親倒了杯酒,沒有說話。
「所以他時常喝幾杯酒,睡上一覺,這心裡的苦痛,就能忘懷片刻,他當年遭受的,實在是......非人的經歷。」
之後燕出玉就沒有再說下去。
燕碧城也沒有再問,因為他知道他的父親並不喜歡提起山莊里這些江湖人士早年的經歷。
九隻貓正在沉睡,只是眼角,已經流下了一道淚痕。
父子倆都看到了這道淚痕。
但父子倆都沒有再說什麼。
父子倆都知道,其實酒,並不能真正解決什麼問題。
可是在九隻貓的面前,什麼人,才會阻止他,喝他的幾杯酒?
燕出玉也沒有阻止,而且經常在山莊里有了幾壇好酒的時候,送到九隻貓的門房裡。
此時的燕碧城並不知道,九隻貓遭受的,是被綁縛著,親眼看到他的妻子和妹妹被一大群人強暴不止,奄奄一息的時候就被破腹,拉出了肚腸。
然後他自己的左臂關節被裹上了冰,冰到冰脆的時候,又綁上了火炭。
這群人本來的計劃是從他左臂開始,做到他的右腿。
而這些,不過只是剛開始。
燕出玉出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再保住他的左臂關節,他的碧玉神功,也只能讓他的整條左臂不止於潰爛割掉。
燕碧城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在很久之後。
而那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再能和他的父親一起坐在碧玉山莊里,喝上幾杯酒。
沒有人知道,自己接下來遇到的,到底會是什麼。
我們總是,只是能做著自己的選擇。
燕碧城也一樣。
婚宴在燕碧城穿著大紅的喜袍,戴著大紅的喜冠走進廳堂的時候進入了**。
然後在楓如畫穿著一樣大紅的喜袍,頭上蒙著一塊紅紅大大的喜巾,婷婷裊裊的,被兩個清純嫵媚乖巧的喜娘合手牽著一段紅綢,牽進廳堂的時候,進入了白熱化。
這兩個喜娘,是兩個小姑娘,是燕出玉夫婦的近身丫環,玉兒和青兒。
燕碧城進來的時候,滿堂喝彩,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喊聲:「燕三公子......」
可是等楓如畫進來的時候,不僅僅喝彩聲狂起如雷,好多人還紛亂的拍起了桌椅,聲量直振雲霄。
滿堂的人都在放聲大笑,連燕出玉和穆隨風都不例外。
這實在是一件沒辦法的事情,大多數參加婚宴的人,都對新娘子有更大的興趣和期待。
何況這位新娘子,還是傳說中美如仙子的楓如畫。
可惜仙子雖然出現在大庭廣眾面前,還是蒙著臉。
揭開這個面巾的榮幸,只能留給我們滿面歡暢,一臉得色的小三子。
嗯......揭開面巾之後呢?......
這是參加婚宴的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
大多數的聯想都是有趣的。
廳堂里的歡笑,已經傳到了帳篷里,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因為,新娘子和新郎出現了,所以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向山莊的方向遙望,聲浪也立刻高了起來,大家一起站著喝了杯酒,之後就坐下又站起,望眼欲穿,躁動不安。
直到另外一番聲震雲霄的歡笑和喝彩聲,再次響起。
雲飛是在燕碧城夫婦走進廳堂的時候,站到了廳堂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的。
在兩位乖巧美麗的小喜娘服侍著一對新人向各位賓客敬酒的時候,輕輕站到了燕出玉的身後。
在兩個新人被簇擁著離開廳堂的時候,正要舉步跟上,被燕出玉拉住了手臂:「你留下,外面,有喜鵲照看。」
雲飛立刻回身深躬:「是。」
燕出玉卻沒有放開手,握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我帶你去盡了江湖禮數。」
雲飛低頭,用自己的臉,擦了擦臂上燕出玉的手,「飛兒,謝過莊主再造之恩。」
燕出玉用另一隻手扶住了他的肩膊,「你同小三子早已情同手足,何必稱謝。」
雲飛點頭的時候,燕出玉已經鬆開了手:「你酒量還不錯,是嗎?」領先走了出去。
雲飛輕笑出聲:「比公子還差了些。」
「哦,小三子自稱還沒醉過。」燕出玉在前面呵呵笑著,卻沒有回頭:「我倒想看看他的牛皮大,還是今天的酒宴大。」
雲飛沒有想到的是,燕出玉竟然帶著他,在每個桌子前,敬了一杯酒。
廳堂闊大,這一輪下來,雲飛的臉,已經開始泛紅,一輪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在每個桌子前面,燕出玉都微笑著,為雲飛重新作了一次介紹,並且把桌上的客人,一一介紹給雲飛。
唯一的例外,是在鐵依涼的桌子前。燕出玉只是微笑,看著鐵依涼,卻沒有說任何話。
鐵依涼站起,笑了笑,卻立刻用雙手高舉著酒杯,低下頭,遮住了自己的臉。
旁邊的屠四反倒絲毫不以為意,呵呵笑著,聲音洪亮,神態也極誠懇,看著雲飛,滿目親近欣賞之色。
雲飛在桌子上放下酒杯,非常緩慢端正地鞠了一躬,才低聲說道:「上次有幸同鐵前輩一會,雲飛甚是慚愧不安,料想當日情形,事後也為前輩添了許多麻煩,雲飛無以為報,只能深鞠一躬,再敬前輩一杯酒,前輩氣度寬廣,雲飛懇請前輩體諒雲飛一片戰兢自疚心懷。」
鐵依涼低下酒杯,抬起頭,先對著燕出玉拱了下腰,才笑著對雲飛說:「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雲兄切勿放在心上,雲公子人品才氣世所罕見,如今追隨在莊主麾下,必能重新為人,做出一番事業,令江湖同道艷羨。今日能逢燕三公子大喜再遇雲公子,是鐵某的榮幸,鐵某高攀,還是上次的話,雲兄稱鐵某一句鐵兄,足矣。」
燕出玉這時候笑著說:「鐵兄厚待飛兒,燕某同樣感激,只是雲兄如此,怕是要慣壞這些後生小輩了。」
鐵依涼大笑:「無妨無妨,莊主言重了。」
滿桌的人一起笑了起來。
「不如燕某和飛兒一起敬大家一杯酒,感謝諸位今日不辭勞苦來赴犬子喜筵。」
一桌子的人立刻鬧哄哄的舉起了酒杯,這杯酒下去,乾的格外順暢。
昔日趙匡胤杯酒能釋兵權。
如今燕莊主的這杯酒釋掉的是什麼,也沒有人不明白。
其實對於雲飛來說,鐵依涼代表的是江湖上的一個群體,碧玉山莊雖已隱退江湖,但這個隱退,究竟為何以及,如何看待,江湖人士私下裡其實還有不少爭論。
比如燕三公子,碧玉山莊的三位公子里最出色的一位,就常在江湖出沒,而且手下所行的每件事情莫不震動江湖無人不知,如今已隱然成為,江湖第一人。所以猜測雖多,談論雖多,最終常以一句話結尾:「燕莊主行事,你我,實在揣摩不透。」
對於鐵依涼曾經代表的這個群體的看法和,回應,如今在喜筵上,在鐵依涼的桌子前,燕出玉已經做了一個明白不過的暗示。
鐵衣涼心下里明白,這個回應,其實當天夜裡,那個兔子燒烤會上,燕碧城就曾明確的表示過,父子兩個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顯然是一致的。
父子倆常常是一致的,這是個應該排在優先的假設。
燕出玉的神態表情,顯然對於當晚的事情經過了如指掌。
鐵衣涼認為這一點不足為奇。
因為其解釋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如果他知道,其實這個經歷,無論雲飛自己還是燕碧城,都從未向燕出玉提及過的話,他也許會驚奇的掉到桌子下面。
那一晚他的舉措,不僅首先低估了雲飛,接著低估了燕碧城,最後還低估了燕出玉。
一個錯誤比一個錯誤厲害,最厲害的那個致命的錯誤往往是最後那個。
當然這一點,眼下的鐵衣涼是不知道的,以後他也不會知道,一直到他壽終正寢,像無數江湖人士日夜期盼的那樣安然老死在床上的時候,他依然不知道這一點。
一個人一生中常常高估一個人,又低估另外一些人。
如果他知道,蘭碧月也對那個荒唐的燒烤酒會了如指掌,而且絕對不是燕出玉在閨房裡小聲說出去的,的話,那麼和他一起驚奇的還會有燕碧城。
也包括雲飛。
不過此刻里,雲飛對於燕出玉的表態,是知道的完全徹底的。他比鐵衣涼多知道了一件事情。
他的眼中在放下酒杯的時候閃過了一瞬濃重的感動和尊敬。
接著他想他該儘快找個機會和燕碧城說說,原來咱倆偷著喝酒吃肉這事,莊主全知道,好在看似還沒通告夫人,咱倆以後要小心些,別莫名其妙的就挨頓板子。
夫人的訓斥,比板子還可怕。
再說,如畫姑娘沒過門的時候,夫人自是要以禮相待的,尤其旁邊還有人家的父親,禮數是絕不能不周全的。
過了門,楓如畫就是三少奶奶,婆媳一家。女兒出嫁就是人家的人,這道理穆隨風這江湖大儒不會不懂。
所以你倆以後悠著點,別以為那晚假山後幽會的事情沒人知道,我就知道,一直沒說,我知道無妨,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雲飛一瞬間想了不少話,想了想覺得,還是燕碧雲說得有道理,這個三公子時常不知天高地厚,怪不得從小挨打到大......
然後雲飛就露出了一個無比真誠和歡暢的笑容,因為這些瑣碎的煩惱,帶給他的感受,卻是無比的幸福和安寧。
燕碧城出現的很及時。紅彤彤的,自己親手拉著紅彤彤的楓如畫,出現在廳堂里。
然後又乖又害羞的楓如畫,就被原樣蒙著頭,送進了洞房。
每個人都知道,第一輪熱鬧,已經過去了,不過真正的熱鬧,真正這些江湖豪俠們喜歡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雲飛有些想笑,又輕輕搖了搖頭,他忽然記起了莊主的話:「看看到底是他的牛皮大,還是今天的酒宴大。」
今天晚上這頓酒宴,怕是這位三公子無法輕易脫身的,這場喜筵,無疑會成為所有今天在場的這些江湖豪士,一生的欣慰和回味,也會成為他們一生的驕傲。
沒有人比這些江湖人士更加懂得人生得意須盡歡的真諦。
今晚這場酒,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會輕易放新郎官走的,尤其這位新郎官,還是他們所崇敬,所引以為榮的燕三公子。
鐵依涼已經當先站了起來,鐵衣涼站起來的時候,楓如畫剛被送出門口。
鐵衣涼站起來的時候,廳堂里所有的人,也都站了起來,每個人都端著一杯酒,每個人也都滿面歡暢,喜不自勝。
「大伙兒,正等著燕三公子呢。」大伙兒一起狂點頭。
「大伙兒,一起陪公子喝一杯。」滿堂轟然應諾,整齊劃一,接著就是整齊劃一的仰頭干盡杯酒的動作。
燕碧城深鞠了一躬,喝盡了杯酒,朗笑著說:「一杯不夠,3000杯才夠,燕三今日,就陪大家一起喝他個不醉不歸,醉了,也不準歸。」
鐵依涼大笑:「公子海量,不知今日這酒,公子要讓我們大伙兒喝到什麼時候,才准歸?」
燕碧城指著自己的喜冠:「喝到這位新郎官趴到桌子底下的時候,大伙兒才准走。」
滿堂暴喝起一陣彩聲,連帶敲桌子敲椅子的驚天震響,久久不歇。
雲飛忍不住想伸出大拇指,燕三公子這豪氣,果然是人間罕見。
這黑壓壓的一大廳堂的江湖好漢,正憋著口氣,明擺著是要把新郎官灌倒在當堂。
燕三公子竟然毫無懼意,硬碰硬,直上。
如果說酒鬼找人吃飯的目的其實就是想找人拼酒。
那麼江湖漢子參加別人婚宴的目的,就是要把新郎官灌倒,灌到入不了洞房,或者就算還能醒著進洞房,也上不了床。
既然燕三公子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那麼結果只有兩個:要麼他把滿堂的人全灌趴下,要麼他被這滿堂的人灌趴下。
在江湖上混過幾天的,還沒變成酒鬼的不太多。
還沒學會怎麼灌人喝酒的,更少。
難道他真的是酒下如水,根本不會醉?
這個問題雲飛還沒想清楚,就看見燕碧城自己摘下了喜冠,急忙走上前接過,捧在手裡,燕碧城轉過身,看著他笑著說:「你一起來,外面,大哥二哥都在,讓我帶話兒給你,安下心喝酒,明日午時換班。」雲飛想說句什麼,卻只是點了點頭。燕碧城已經招手,青兒走過來,從雲飛手裡接過了喜冠,燕碧城又順手把喜袍脫了下來,交在青兒手裡,笑著說:「青兒,記得在我回房前,幫我把這兩件再穿整齊。」青兒低頭笑著,清脆地說:「是。公子記得天亮前回房才好。」燕碧城走過來拉著雲飛的胳膊,「別怕,你敵不過,我幫你擋著。」雲飛笑了起來,心下決定,這位三公子一旦敵不過,自己是拼了老命也要幫著擋住,無論如何也要讓他還能走著進洞房,實在招架不了,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拖回房去。
兩個人已經殺進了人群中。燕碧城還不忘順手拎起一壇酒。
人群一陣怪叫。燕三公子穿著一件絲亮的紫紅坎肩,還挽了挽袖子。
不論在哪裡,在什麼時候,他總是引人注目的,即使在和一幫江湖漢子拼酒的時候。
有些人生下來,就註定了要和別的大多數人不同。
他們承擔的,也總是更多些。
有時會多到無法想象。
多到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他自己都想不到。
算起來,在婚宴首日,讓燕碧城沒有想到的,有兩件事:
首先是當地知府大人,竟然派師爺送了幅字畫來。送來的時候,晚宴方起,華燈初上。
燕出玉帶著燕碧城恭敬相迎,師爺在把字畫交過手之前,就畢恭畢敬的緩緩展開了。
燕碧城這才看到,這幅字畫,竟是當今丞相的親筆手跡,畫的是一隻斑斕猛虎,卧于山巔,一副怡然自得的安適神態。
畫工精湛,意境不凡,雖是只卧虎,可是滿紙威猛之意,依然撲面而來。
畫面邊角的落款與印章,也做得一絲不苟,甚是周全。
燕出玉已經贊到:「好畫,丞相文韜武略,果非常人可比。城兒,快快接過。」
燕碧城隨著父親一起鞠了一躬,以示受寵若驚之意,這才伸手接過,仔細又端詳了一眼,才又緩緩卷了起來,再縛上了絲帶。
心下卻意念連閃。山莊大喜之日,丞相竟然打發知府,送來了一幅猛虎卧山圖,所為,何意?
看這猛虎的架勢是在歇息,不過到底睡沒睡著,睜著眼還是閉著眼,卻無從知曉。因為這幅畫畫的是背面。
虎首說仰不仰,說沉不沉,面對著的,正是一輪高掛天幕的明月。
話說猛虎嘯月這事,倒不常見。
那是對月而眠嘍?抑或若有所思?
說起來,皇上喜歡自比為龍,穿件衣服叫龍袍,寫個手諭發下去,叫做龍恩。
那麼丞相,一龍之下,萬人之上,自擬為虎,倒也理所當然,所謂龍從雲,虎從風......風雲幫?
這個說不通。
莫非這是丞相大人的自畫像?自書心志,於燕三公子新婚之日送至府上,以圖知己能解其胸懷,感其高遠......這個也說不通,且不說他燕三公子和當今丞相素來並無交往,就說這畫上的山顛輪廓......怎麼看著像山莊旁邊的碧玉山?
丞相此刻正在碧玉山上?
說起碧玉山上此刻倒的確有一個人,而且還住在天宮裡,料想眼下可能正啃著窩頭。
對於是否也要向阿貴下一封喜帖,這事雲飛曾經單獨徵詢過燕莊主的意見,莊主只是搖了搖頭:「暫且,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清靜為好。」
師爺的態度從始至終也一直甚是恭謙,雖經燕出玉多次相邀,一直推拒不肯進入廳堂參加晚宴,最後推拒不過,就站在當地,深鞠了一躬,又飲盡了一杯酒,含笑說了幾句白頭偕老之類的話,才告辭而去。
燕出玉帶著燕碧城一直送出庄外甚遠,才在師爺的一再相謝之下,拱手作別,目送師爺翻身上馬,帶著幾名隨從遠去。
一直到一群人馬完全消失在視線里,燕碧城才輕聲問道:「父親以為,這是何意?」
山莊里的喧鬧聲,在此處依然能夠聽聞,那幅畫,還握在燕碧城手裡。
燕出玉轉過身拉了燕碧城一把,父子倆一起舉步走回山莊,走了幾步,燕出玉才笑著說:「丞相的心懷,並非可以輕易堪準的,我們倒不需為此事太過介懷。只是這畫既然能送來,那麼江湖上的是是非非,還有這小小的碧玉山莊,無不在丞相大人的耳目關切之下。」
燕碧城點了點頭:「丞相大人的意思,或許是提醒,既然父親您已經退隱江湖多年,又在山莊里容留了諸多早年江湖上的豪傑,不如繼續虎卧山巔,自斂為好。」
燕出玉呵呵笑了兩聲:「或許這陣子,山莊的動靜,弄的稍大了些。」輕嘆了口氣:「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對於江湖上的事,丞相著意於平撫,也在常情。」
燕碧城倒有些不屑:「既如此,為何風雲幫為害的時候,卻不見平撫其意?」
燕出玉拍了拍燕碧城的肩:「碧玉山莊雖在江湖裡人所共知,聲名遠揚天下,不過,對於丞相大人來說,亦不過是彈指間,便可令灰飛煙滅。你尚年輕,卻已隱然成了江湖第一人,更該時時記得,言談行止,不可逞年少之意氣,將來你若能有所作為,更該時時以顧全大局為要。」
燕碧城恭聲應到:「三子謹受父親教誨。」
「燕氏一族,雖能蒙江湖弟兄們抬愛,聲望一時無兩,不過在丞相大人眼裡,亦不過是一群草民。今日這幅畫,正逢你新婚送至,這榮寵之意,亦是顯而易見的,以我的見識,看這畫水氣尚濃,顯是為你這新婚,特意畫就的,而且觀之運筆意境,絕無敷衍之意,實在可稱得上無微不至,你我父子,當感激才是。」燕出玉頓了頓,又說道:「再者,貴為當朝丞相,親筆手跡,豈有讓一位師爺送至的道理,這一點,知府大人不可能不懂,既能如此做,顯然是出於丞相的授意。你我皆為草民,見到知府大人,是要跪拜的,丞相正是慮及此點,方才有此安排,所以這幅畫送的,可說榮寵有加,關懷備至。」
燕碧城撫額:「這一點,我倒是忽略了。」
燕出玉嘆到:「當今丞相,二十四歲便受天子所託,貴為萬人之上,此後便一直執掌大權,深得天子寵信,今日這字畫一事,便可知其心懷智計,決非尋常,你切勿存輕視之意。」
燕碧城也嘆了口氣:「燕三不敢。」
燕出玉倒笑了起來:「你這三子,自小便藐視成規,自成一系,難得的,你還總能收放自如。」
燕碧城苦笑:「挨了母親的板子,三子還沒傻到繼續嘴硬的。」
「你母親心裡,其實最看得緊的,還是你這三子,所以你母親自小到大,管得最緊的,也是你。」
燕碧城做了個鬼臉,看來打是疼罵是愛這話果真沒錯。
這麼說,雲飛這小子時不常就被母親喊去訓斥毆打一番,也是另眼相看的原因?
「飛兒這孩子不錯。」燕出玉微笑著:「和你也早已情同手足。你母親是瞧你倆走的近,怕一時性起做出什麼混事來,才一併管教的。」
燕碧城轉了轉眼睛,又做了個鬼臉。
「你大哥敦厚寬宏,你二哥機智靈通,就是你這小子,發起性子來不管不顧的,你母親管教你如此嚴厲,你頂撞起來也沒見含糊。搞到現在,你母親看見你就沒幾次好臉色,可是私下裡,你母親不止一次和我說過,她給燕家生的這三個兒子,就你這老三最像乃父。」
父子倆一起大笑。
「如今最早成婚的,也是你這三子。」燕出玉抬手擦了擦眼角,擦得很快,很隨意。彷彿那裡有一滴眼淚,也許是方才大笑笑出的眼淚。
這個動作燕碧城看到了。但他沒有在意。
「想不到你這小子好本事,竟能找到你穆伯父的女兒當媳婦,就連你母親,背地裡提起這事也眉開眼笑,說這事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
燕碧城又是一輪苦笑,看來母親喜歡如畫這事是保準的了,自己以後要在山莊里混得開心,還要如畫娘子有事沒事多去哄哄家母。
「你母親也讓我知會給你,如畫是你穆伯父的心頭肉,也是你母親的心頭肉,你母親生了你們兄弟三個,就是沒有女兒,看見如畫,就當自己的女兒了,要你以後收斂些,成了家就當以妻兒為重,不能只顧著自己一時性起,胡作非為,要是惹了如畫姑娘的氣,別怪你母親不給你這個三公子在山莊里留面子。」
小三子開始了第三輪苦笑。笑了幾下,就抿住了嘴角。
他忽然意識到,他的父親今晚說了太多的話,甚至已經有些啰嗦。
啰嗦的就像一個鄉野村夫。
這不是他父親,江湖上的好漢們甚至在私下裡也不敢直呼其名的燕莊主的作風。
燕碧城又抿了抿嘴角,心下已經釋然,父親這是首次有兒子成家,或許難免有些緬懷和說不清的傷感之情。
但這個,也許只是人性使然的一點慣性錯覺。
畢竟自己成了婚,一家人還是住在碧玉山莊里,每天相見,每天團圓,天倫之樂,有什麼好傷感的呢?
燕碧城笑了笑,覺得父母的心態,有時候有些奇怪,自己將來某天也成了父母,也許才能領會這種心態。
不過......說起為人父母......自己從那個小木屋裡,對如畫姑娘首開先河,這一段時間和如畫娘子朝夕相處......也沒怎麼閑著......可是娘子的肚子倒一直沒有動靜......為何?
說起娘子和自己,身體髮膚生機,都沒有問題的,自從習通了碧玉心法,燕碧城對於人身體的了解,早已過於常人。
這個問題,燕碧城很快就停止了思緒,他決定以後要更加勤勉些。播種其實是件辛苦的事情,不過,好在自己願意......極願意不停的辛苦下去。
從今晚開始。
他實在很想知道,他和如畫生出的孩子會是怎樣的,是男孩子的話,會有多麼玉樹臨風,睿智聰穎。是女孩子的話,會有多麼沉魚落雁,溫柔靈慧。
燕出玉笑語:「到了,等下進了廳堂,你多陪你穆伯父喝幾杯。我雖然一直陪著他,可他總是不經意就看著你笑。」
「我會的。」燕碧城也笑了起來。
他像他的父親,一樣喜歡他的穆伯父。
現在他就像他的母親一樣,覺得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好上加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走進廳堂的時候,他想到了今天讓他沒有想到的第二件事情。
輕雲沒有來。
他本該來的。
偏偏沒有。
他只是送來了他的賀禮。
可是這不是燕碧城想看到的,燕碧城想看到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那個真誠的笑容,和即使在最溫和的時候,仍然像一隻豹子一樣銳利的目光。
段輕雲。
甚至連如畫在婚前都曾經小聲問過他:「輕雲會來吧?帖子送了嗎?」
「當然送了,會來的。」
如畫低聲笑了起來,低聲的清脆:「我可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如畫繼續笑著,笑得很曖mei,開始讓他有些蕩漾。
「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忽然在窗戶外面冒出來?」
「不准你說,你這個壞蛋,都是你......」
於是他又勤勉了一番。
輕云為什麼沒有來呢?
燕碧城並不清楚,他仔細想過,但想不出什麼特別的原因。
或許,他是被什麼事情拖住了,無法走開,或許過幾天,在某一天,他忽然就出現了,帶著他爽朗明快的微笑,出現在山莊的大門外,來看看這位,時常思念起他的,曾經失去了所有的意志,卻被他所挽救的,親如兄弟的朋友。
並且也許,說不定還會在山莊里住上一年半載。山莊里的人,也一定都會喜歡他的。
這是燕碧城,在走進廳堂里,浮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之前,所下的結論。
雲飛沒有想到的是,在不到四更的時候,燕碧城真的走著,入了洞房,而且看起來還走得神采奕奕,走出門之前還不忘穿戴上青兒手裡的喜冠和喜袍。
好像他喝了一下午加上一夜的,只是些清水。
只不過在他身後的那些賓客,都已經醉態可掬,有的已經真的趴在了桌子上。
燕三公子真的把這些好漢們全都灌趴下了。
雲飛帶著幾位男丁女僕,跟在燕碧城身後,服侍他進了房門,又幫他把房門關好,就退了出來,退出了這對新婚夫婦的別院。
不過雲飛沒有去歇息,他決定繼續遠遠的在這處別院的外圍巡視一番,到了天色見亮,再離開。
他覺得這是他的責任,外圍既然有兩位兄長在打理,而莊主也還沒有安歇,他無法一個人去睡下,大概也很難睡得著。
況且公子歇息的很晚,提前喝了很多的酒,也許會中途起來,有什麼吩咐。
夜裡很靜,在這裡,廳堂和庄外的吵嚷聲,已經隱約微弱。
第二班當值的120位廚師,已經在開始準備早餐,偶爾有幾位經過附近,見到雲飛,總是立刻站定,畢恭畢敬的深鞠一躬,雲飛也總是一一還禮,笑著看著他們再一一走遠。
這是場盛大的婚宴,還會持續十幾天。
他不由的又想起了知府師爺,在晚宴時突如其來的拜訪,他低下頭,深思了一會兒,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作出的結論,和燕碧城是一致的。
這個拜訪,並不是一件非常讓人愉快的事情。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夜色仍尚濃,一輪明月,正在稀薄的夜雲之間,安靜的放射著皎潔卻柔和的光采。
偶爾,還有帶著青草香氣的微風拂過。
雲飛猜想,這縷芬芳的氣息,該是從碧玉山上帶過來的。
這是一個適合洞房花燭的夜晚。
想起洞房花燭,他不由的又想起,不知出了名難纏的風景如畫,和自小到大都在挨板子的燕三公子,在這個夜裡,在洞房裡,會是什麼情景。
想著想著,他笑了起來。
他相信,那必然是一幅,很有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