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話 無能的我們
一進門裡理事官便朝著他大發雷霆,他也立馬就明白了七槻消失的原因。
他們也知道了啊,知道七槻是組織的人,為了保險起見將她關了起來,可是……
「除了我的身份,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里理事官微微鬆了一口氣,「你是沒告訴她什麼,可她呢,你怎麼知道她什麼都沒發現?她的記憶總有恢復的一天,到時候連後悔都來不及。」
「她不會……」安室透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
即便發現了什麼她也不會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這種話,別人憑什麼相信?
「降谷,你應該明白她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是多大的隱患。」里理事官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們計劃了那麼多年,你更是這個計劃的核心,我們賭不起。」
他當然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大局為重,是為了國家安全,哪怕是一丁點的威脅也要連根拔除。
可是,
「如果是我不應知道事情的我也不會過問的」「對不起啊沒敲門就進來了」「事關國家安全我當然明白啊」「啊不小心看到了,你就不能放得隱蔽一點嗎?讓我忘掉吧我什麼都沒記住……」
她無時無刻不在理解著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窺探任何秘密,比我還要小心翼翼,說著安室先生沒錯卻讓自己受委屈……
她什麼都不知道,也根本不會說出去,算什麼威脅?
只是,他相信有什麼用呢?
他輕輕摩挲著口袋裡的戒指盒,「放了她吧,我相信她,出了事我負責。」
待在這裡,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遲早是死路一條。
說過要陪著她,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孤獨地待在這裡,面對死亡。他還要治好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你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理事官拍案而起,隨後又慢慢坐下,微嘆了口氣,「我能理解你,也相信降谷你信任的人不會有錯。只是我也不能左右這件事情,還得看上面怎麼定奪。」
他上前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目前還沒有給出具體的方案,你去調查一下她在組織那段時間的情況,只要沒有什麼嚴重的犯罪行為她就不會有事。她現在失憶了對我們的威脅也比較小。多找些有利的證據,興許會放人出來呢。」
「是。」他的精神有些虛脫,腦子空白一片。
他真的已經不知道了,除了這些,到底……到底還能做些什麼呢?
連和她見面都被禁止,連說一句話都不行。
說過要陪她共度餘生,卻連一個擁抱也給不了。
「這個請一定要轉交給她。」他將一個藥劑盒遞給了里理事官。
那是灰原研製的藥物,暫時能夠緩解她身體的排斥反應,只是什麼時候會失效灰原也說不清楚。而且現在沒有了七槻的血清樣本,她的研究也一定無法繼續。
必須儘快救她出來。
走出辦公室,只感覺天旋地轉,他順勢扶住了牆。
「降谷先生!你沒事吧?」扶住他的人是風見莎華。
安室透一把甩開了她,「是你偷走了越水冬樹的資料吧?」
否則公安的人怎麼可能會發現七槻的身份。
「我、我是看你這幾天有點奇怪,有點擔心才想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沒想到發現了那個資料。」風見莎華抬頭紅了眼眶,委屈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偷看你的東西是我不對,可那事關國家安全,我也不能放著不管啊。」
安室透瞪了她一眼,「你是在說我放著它不管,公私不分,棄公安的職責於不顧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風見莎華咬著嘴唇,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擔心我想知道我在忙什麼?呵,你管得可真寬。」安室透冷笑了一聲,「先管好你自己吧,用眼淚來博取同情是最低級的,少在我面前掉眼淚。」
他徑直向前走,連多看一眼都嫌。
風見莎華抹了抹臉上的淚,看著安室透的背影露出了笑容,「果然,果然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呢。你是在心疼我,不想讓我哭,是喜歡我的啊。謝謝,我也……最~喜~歡~你~了~」
「啊,一不小心沒忍住……」
「妨礙我們在一起的人,都會消失的,我們經歷了這麼多苦難,一定會走到一起的……」
她面色潮紅,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令人毛骨悚然。
里理事官將那盒葯給了風見莎華,「這是降谷給越水七槻的東西。還有,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萬一她恢復記憶就糟了。」
「是。」
風見莎華當然知道,不用里理事官提醒她也知道,可還是把越水冬樹的資料給了她。因為……
真的好期待她記憶恢復啊,長官們會怎麼處理這麼大的威脅呢?會直接死刑吧?
她走出了警察廳,將那瓶葯隨手扔進了路旁的垃圾桶。
——
越水七槻看著袋中的資料,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眼淚如雨般落下來。
死亡……
哥哥已經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緊緊地捏著胸口的那個項鏈,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可回憶里的真相卻如潮水般湧進她的腦海。
「哥,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清冷的月光灑在越水七槻的臉上,晶瑩的淚珠滾落。
她顫抖著將手搭在兄長的膝蓋上,越水冬樹的雙腿盡廢,臉色蒼白。
「不要管我!」越水冬樹一把將妹妹推開。
巨大的疼痛牽扯著每一根神經,他的額頭上不斷冒著冷汗。
FBI和組織的人就在下面,他逃不了,也不能逃。
「我不要……我不要……」越水七槻從地上爬了起來,扶著越水冬樹想要站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哥。我到現在才知道,這十七年裡你為我犧牲了那麼多。我才不要,才不要丟下你不管……
「七槻!你帶著我走不了的!」他奮力拽開了她的手,「我就快死了……我死後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如果……如果真的被他們找到的話,你要好好地待在那,不能逃,逃不掉的……對不起啊,我沒有辦法……沒辦法再保護你了。」
「你不會死的……哥,我求你,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一定會有辦法的,不管怎麼樣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離開這裡,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抬手輕輕抹掉了她臉上的淚,是啊,他又何嘗不想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平凡而溫馨。
「好,我答應你,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他笑著點了點頭。
「在那之前,陪我玩一個遊戲好嗎?」
「好!」她努力地微笑著,眼眶裡閃著淚花。
「把眼睛閉上。還有嘴巴,用手捂住。」
她按照他那麼說的做了。
「對不起。七槻,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震天的槍聲響起,溫熱的液體濺在了她的臉上,她睜開了眼睛,鮮血從他的胸口流出,是溫熱的。
「啊……」她看著眼前的場景,捂住嘴巴的手提醒了她不要出聲。
組織和FBI的人就在下面。
「哥,哥……不要……誰能……誰能救救他……」她抱著兄長的遺體,咬緊牙關,眼淚不停地滾落,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一切的一切,那些殘酷的真相湧進了她的腦海,想起了一切的同時,也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哥哥為她加入了非法組織,為她埋起了自己的良心,為她閉上眼睛毀掉別人的幸福,為她痛苦,為她付出了十七年,為她毀掉了自己的人生,為她犧牲了生命……
而她卻忘記了這一切。
無法原諒,無法原諒選擇忘記的自己,自私的自己。
她這種人,早就該在十七年前死掉,為什麼活下去的是她?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為什麼她那麼笨,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哥哥在面前自殺。
為什麼,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哥,你回來好不好?我想見你,一直都想見你。
哥,有人欺負我了,你會幫我揍他們一頓的對吧?
哥,你送我的螢石很漂亮,我很喜歡。
我還沒有跟你說謝謝呢,謝謝你的禮物,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保護,謝謝你……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額頭在地上磕出了血,眼淚流了滿臉,一直哭,不知道哭了多久。
某些時刻,她真的很想了結自己的性命,手腕上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的割痕,她一次次放下了刀,哭著說對不起。
屋內的黑暗讓人窒息,她蜷縮在牆角,心臟像是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冰冷的寒氣將她撕裂。眼前漸漸發黑,她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盆冷水將她澆醒,她渾身無力,撐著地面勉強坐了起來。
「看樣子,你想起來了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風見莎華。
「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了吧?」
七槻蹙了蹙眉,「他也知道我的身份嗎?」
「他?哦,你說降谷先生啊。」風見莎華笑著轉過了身,「當然知道了,還是他調查出來的呢,也是他報告給公安的,計劃帶你出來好方便我們逮捕,否則你覺得你為什麼會在這?」
越水七槻緊咬著嘴唇,雙手握成了拳頭。
風見莎華勾了勾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藥瓶遞到了越水七槻的面前,「他說本來想親自喂你服下的,不過畢竟相識一場,實在不忍心看著你死在面前。要不要吃,你自己看吧。」
七槻接過那瓶葯,是劇毒。
「你也別怪他,你應該知道,自己對他、對我們來說是多大的威脅。」
風見莎華丟下一句話,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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