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重雪芝之後的情況越來越壞，昏睡的時候要比清醒之時更長，也就在她昏睡中，他們一行人終於趕回了月上谷。

讓人高興的是因為回到了月上谷，所以又可以用冰控制上官透的情況繼續惡化，他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雖然還能行走，但身邊也已經離不開人。

無情知道解藥再不到，重雪芝所經歷的一切他都要經歷，可就算再著急也只能等。

殷賜在葯廬里忙找醫書醫典，希望能有方子能再延緩重雪芝的情況。

無情則動用了人脈關係，將大內藏書、御醫幾個世家的藥典都找來，送到了月上谷，希望能從中找到其他解救的法子，還有她讓丐幫、裘紅袖也將大量有關域外的資料，與江湖有域外背景門派的資料送到了月上谷中。

「另一份解藥？你確定嗎？」林暢然看見眼前龐大的文書資料，也同時被她所言說的消息震驚。

無情點下頭「當初在韃靼王庭那個叫野上的高手對我提過，『要活命就找到魔岩教流落中原的至寶』，這話點明，在他之前就有人叛出魔岩教來到中原，同時將這塊靈寶帶走。」只是如今誰也不知東西在哪兒「只能海底撈針，找尋所有與外邦有所關聯的事，那人既然能叛逃魔岩教，又帶著如此重要的靈寶，來到中原后未必願意默默無名，說不定就創立了自己的門派，就算沒有，也或許會有與中原武功路數不同的人物在江湖上闖出過名號，只是時間久遠我們未必知曉，所以讓丐幫與袖娘將關於中原武林各種門派與外邦有所牽連的密文消息都送來，是很多，因為有些消息超過十年，希望能從中找到蛛絲馬跡，你們需要搜索的關鍵詞，就是魔岩教與『靈石』，至少那個魔岩高手這麼稱呼這塊石頭。」

「靈石？」硃砂也來幫忙「哦，好。」拿起一份密卷就打開。

「這說不通，中原武林中並無毋色功法的出現。」硨磲發現了無情話里的問題「這是不是能說那人未必來到了中原？」

「這也未必。」宇文穆遠思索著「我們是沒有見過毋色功法，但未必之前就沒有，藥王前輩不就聽說過。」抬頭「只是，那塊靈寶是否已經被用掉，或者時間久遠……」

「如今還有其他辦法救你所愛？」無情反問宇文穆遠「你們想放棄，我也隨便。」

「那就不能放棄了。」硃砂看向宇文穆遠「大護法，找吧，有一絲希望我們都要找，不然真的看著宮主離開嗎？」

硨磲也拿起了一份書卷「是，既然無情姑娘已經說了，那就找吧，說不定就能找到呢。」

宇文穆遠看向也不確定結果的花無情「解藥真的只有一份？」

「是，雖然殷藥王也在，可那些雲母要怎麼用只有我知道，你是能搶奪，但重雪芝的命始終在我手裡。」無情拿過一卷錦書丟給了宇文穆遠：要不要輕舉妄動，你自己看著辦。

宇文穆遠抬手接住，將那份錦書的捲軸都捏碎了：這個花無情，真是兵不厭詐。

無情出了書齋，回到上官透所住的之處。

他佇立在水邊，手裡拿著信函。

無情發現一隻鷹正從空中掠過，走了過去。

上官透的內力也幾乎快要被毋色功法吞噬殆盡，雖然回到月上谷又重新有了冰室，但似乎也壓制不住那邪功的發作，轉頭「姐姐來信了，說她們還在路上，不過沒有遇到什麼事，讓我放心。」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去看她。」無情知他擔心上官箏。

上官透微微轉頭「情兒，陪我走走吧，弟子說後山的桃花開了，非常漂亮，我今日還沒為你擇花，你簪桃花一定很好看。」

無情便於他一起去往後山。

他牽著她的手，慢慢走著「所以說你並未放棄重雪芝的性命。」一邊讓袖娘護送慧娘，一邊又讓她將自己多年藏的消息送來月上谷。

「船上時一切都是未知，我都無法肯定重雪芝與你是否能撐過回來的這些時間，何必讓宇文穆遠希望之後絕望。」無情與他同步慢行「就算現在我也不知是否能找到線索。」

「薛烈那裡怎麼說？有什麼動作？」上官透知道她得到了信鴿的信，卻沒有告知自己。

無情不語。

上官透長吁一聲「你又要謀划什麼？」

無情依然不語。

「姐姐回老家也好，她畢竟深愛那個男人，如今與他有血海深仇，內心必定十分煎熬。」上官透望著前路「我知道現在我也在生死攸關之時，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死的，殺父之仇，斷不敢忘，我和魯王這筆賬，遲早都要算。」這話說的堅定無比。

「魯王狡詐多疑，傅繹與我雖都安排了人到他身邊，可都無法真正能接觸核心。」無情握著他的手「你也看到皇帝與太子對他的偏袒，你要復仇就得知己知彼，行軍打仗糧草先行，但更重要的，就是消息，若能對敵人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你必然事半功倍。」

「你想再埋眼線？」上官透與她已經走到了花海中「用誰？」

無情沒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鞦韆架意外「鞦韆？」

「我在你的院落里看到了在楓樹下的鞦韆，岳父也說岳母與你都最喜歡這個，便讓月上谷的弟子做了一個大鞦韆。」上官透就是想讓她高興一下「如今這花海里的花也開了，想來你也會歡喜。」

無情先坐了上去，然後先盪了起來「待你身體好了，便可在旁邊為我撫琴，我會更歡喜。」

「好。」上官透走到她身後，輕輕推她盪幅度的更大些「你都說魯王狡詐多疑，現在埋眼線恐也更難接觸核心。」

「投其所好便不怕他不要。」無情坐在鞦韆上「而且此人過去就能吸引薛烈的多疑，讓傅繹與我的眼線埋的更深，直到需要的時候方才引爆。」

上官透拉住了一邊的鞦韆繩「你想讓誰做這個筏子？」

「不是我讓誰做，而是要看薛烈要找誰。」無情看著他嚴肅的表情「你以為我會犧牲自己？」傲嬌的抬了下顎「我才不會。」說著話，將寬大的鞦韆讓出一半。

上官透走過去，坐下「我就知道你不會如此乖覺，定會未雨綢繆。」

「你我都曾乖覺，將他視做『人』，你還將他當成『姐夫』，可他是如何對你的？」無情說起這個就惱怒在心「我爹他動不了，可他動你家，動你爹，還傷你，便不能饒他。」

「他其實也知陛下不會要他性命，這便是他的倚仗。」也是讓無情被掣肘的點「情兒，報仇可以，只是我實在不想傷及無辜。」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毒殺魯王滿門。」無情望向他「我不在乎耍手段，只是知道你，光明磊落，所以你擔心的那些下毒、下蠱、暗殺，我都不會做。」算是向他保證了。

上官透點她鼻尖「你不是不在乎，是不屑這麼做。」

「為求我軍勝利，我用過。」無情攤開自己的手「慈不掌兵，敵人不會因為你寬仁而偃旗息鼓，透郎，薛烈現在並沒有因為你性命攸關而停止計劃，相反他的謀士到處活動，各大門派里都被安插了他的眼線，有些人也被收買了，他正在籌劃一個一統武林的門派，叫武林盟。」

「武林盟？」上官透是頭回聽她說「要各派對他馬首是瞻，的確是選一個做武林盟主更方便，他只要讓這個盟主聽命於他就可一統武林，你覺得他會選誰？甪端寺，全真教，靈劍山莊……林縱星……」他自己猜出了問題的答案。

「皇族身份，在江湖之上一呼百應，還有女兒這個弱點。」怎麼看都是最好的選擇「若我是薛烈，還可以要拿靈劍山莊一直為重火宮作保一事做做文章。」

上官透皺眉「用重火宮的事做文章……牽扯我爹的謀逆？」

無情挑了眉「勾結區區一個重火宮應該不足以顛覆朝堂，雖然他用過一次，但你怎麼知道嘗到甜頭的他不能再用？靈劍山莊離東都不遠，在江湖上很有地位，門下弟子也是不少，這次重火宮出事後也陸續收留了不少重火宮的弟子，這番牽扯若被有心人利用，林縱星縱有百口又如何自辯？再者錦衣衛抓人需要理由嗎？」

上官透被她說的表情凝重「薛烈做得出。」望著她「我如今有些知曉他為何對你念念不忘。」

「想為姑姐打抱不平？」無情勾起嘴角「你若要報仇順利就要細細琢磨他，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這個『知彼』可不光嘴上說說，我爹教我，對於敵人定要仔細揣摩，甚至要以他的想法考慮問題，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知彼。」

「用他的想法……」上官透眉頭更緊「也難怪了，岳父在西北這麼久，終成陛下與韃靼王都忌憚三分的定國公。」

「透郎，薛烈是想得很美，但他這個計劃也有一個致命弱點。」無情輕聲「他想要用一個武林盟主之位控制武林，林縱星絕對是最佳人選，但若你做了武林盟主呢？」整個武林也就立刻站到了他的對立面，並且薛烈更加染指不到整個武林。

上官透握住千秋繩「我做武林盟主？」

「你與他有血海深仇，自然不懼與他撕破臉。」無情眼眸晶亮「雖然公爹人死，可你還是定國公的乘龍快婿，我家也是將軍高門，比起普通王族更顯貴三分；月上谷雖是世外桃源，不參與江湖紛爭，可眾人皆知月上谷不好惹。」這些都是他爭奪的資本「至於武功，你的武功如何江湖上人人都知，且你又不是真為了名利？」他爭奪這個盟主之位不是為了一統武林，而是為了阻止薛烈危害武林，等達成目的就誰愛做誰。

「欲將取之，必先縱之；武林紛爭太久，那些人不會輕易推舉我，但若他們都感覺到了薛烈的惡意，事情就好辦的多，所以你現在並不著急薛烈在做什麼。」上官透也看穿了無情如今的氣定神閑，被她說的有些心動，不是心動做什麼盟主，而是她的計劃「這麼看來傅繹不單單是將他在魯王府的眼線給你了。」而是將他安插在各門派里的眼線都給她了，畢竟他入獄后這些人肯定會擔心自己的前途，所以傅繹讓無情接手這些人，而不讓自己過去安排的一切付之東流。

「傅繹與我過命之交，他與你如今目標相同。」他投桃你報李，公平的很；無情也聽出他話里的酸，不是吃醋，而是揶揄她的暗地心機「氣我心機深重？」

「我是惱你悶葫蘆嘴嚴，竟然連我都瞞著，若不是今日相問，打算何時與我說這些？」上官透抬手捏捏她的臉頰「你啊，我真是得看牢些，這要是一個沒看住，恐怕就不聲不響的翻天了。」壓低聲音「你若是男兒，太子晚上都睡不著。」

「我若是男兒，薛信早『睡』死了。」無情也壓低了幾分聲音「與那個魯王也沒了什麼避諱，早早一起結伴同路。」黃泉路有人陪也不寂寞。

上官透捏捏說狠話的她下顎「我才不信。」她明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過也轉回正題「薛烈現在為了弄這個武林盟林應該還不至於大開殺戒，一定是威逼利誘為先，你要時刻與我分享所知消息，這次先看薛烈動，我們后發制人。」

「嗯，先保住你們倆性命。」其他的事不急於一時半刻。

上官透笑起「還說不救，說漏了吧。」就是臉面心熱，其實都想救，可又怕自己做不到，讓擔心重雪芝的那些人空歡喜一場。」

無情冷哼「不救，只救你。」嘴硬。

上官透不繼續『揭穿』她，就看著她嘴硬的可愛模樣：武林盟主嗎？這恐怕不易，不過再難他也要試一下，爹，您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報，我也一定會竭盡所能阻止薛烈。

她說要找人先『迷惑』住薛烈……能入薛烈眼的人不僅得文武兼備，還能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威名……應該不是靈劍山莊的夏輕眉，畢竟他們與他沒有什麼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