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
又是上次的療傷室。
只著單衣的上官透面對著無情「娘子……」
「重雪芝是比你危重,我無法確定天靈石是否也是解藥。」關於雪燕教天靈石的記載都超過十年,且到底原雙雙有沒有用過天靈石誰也不知「你答應過我,活著。」他這爛好人的性子是遺傳誰啊。
上官透深呼吸下「你還想用宇文穆遠,如今這般怎麼用他。」
「計劃可變,容我醒上官谷主一句,你身負血海深仇。」無情拿出了盒子「過去,坐下。」
上官透走到空處,坐到蒲墊上「我不願娘子你將來心有愧疚……」
「重雪芝對我說她腦海中與你是兩情相悅、情意綿綿,因原雙雙才愛恨交織。」無情走來,坐在他面前「難道她所言是真?」愧疚?這種東西她從來沒有。
上官透見她雖然表情不顯,但口吻顯出些許戲謔「好好好,不說了,療傷。」抬手褪下了自己的衣裳,她說要讓葯入肌里方能起效。
「放鬆,不要運功。」無情提醒他,話音剛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了他身上幾大穴道,然後又移至他身後點了督脈上幾個穴位,將自己的內力通過這些穴位推入,之所以很多療傷都以背後輸宮,是因為背為陽,腹為陰,背部的脊柱是主一身陽氣的督脈所在,故而大多療傷都會選擇從背後開始。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上官透都感覺到體內各處都充斥了她的內力。
無情將打開盒子內的雲母匯聚掌中,以內力將雲母催化,讓其碎成粉末,而後打入他的督脈穴道中,與此同時她內力不能斷,必須源源不絕的讓那些粉末運轉起來。
室外。
慧娘手持雙刀,護著:簡直翻天了,她主子的解藥為何要救重雪芝?不救她就是見死不救的不義之徒了?那她家姑爺也中了毋色邪功啊,那個什麼見鬼的天靈石到底是不是解藥誰也不知,憑什麼要先救重雪芝?且當初救國師時,也是你們自己願意的,怎麼就都要記在她家姑爺頭上,這誰家的羊誰家看,想讓她家主子做寡婦,先問過她慧娘的雙刀答不答應!
林暢然望著嚴陣以待的慧娘,重重嘆氣。
一個時辰后。
上官透寢室。
慧娘為上官透蓋好錦被,而後殷賜上前為上官透診脈。
過了好半晌,殷賜抬頭看向無情「這解藥果然有效,谷主的脈象不像過往那般虛弱。」
「恢復好需要時日,我當時雖又以九陰真經療傷法繼續療傷,也是過了二十日方才恢復。」那時候真的很危急,她內力大減,傅繹也因為她療傷內力受損,雖然有九陰真經的療傷法門,但依然只恢復了七七八八,但他們面臨的環境要比此刻險惡的多,而且還有極重要的任務在身「他起碼要過兩月才能恢復內力。」
「太好了,起碼現在谷主的性命無虞了。」殷賜將上官透的手腕放回「只是重姑娘怎麼辦?」
無情看向慧娘「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主子。」慧娘雖然是累,但也知道了現在的情況,很事不放心「我不累,慧娘能保護你與姑爺。」
「傻丫頭,這裡是月上谷,你姑爺是月上穀穀主。」殷賜笑話慧娘「誰敢在我月上谷對谷主夫婦不利啊。」
「前輩是不知道,用這雲母替傷者療傷的人,自己的內力也會嚴重損耗,短期內無法恢復,這種療傷不可操之過急。」慧娘神色擔憂「但是主子為了省下一些解藥,在治療姑爺的過程中再度用了一陽指,她現在的內力可能只有三層了,甚至都不到,可外面那些人肯定還在責怪我主子自私,不肯先救重雪芝,這萬一要是鬧起來,我怎能放心。」慧娘邊說邊將藥盒打開,露出了還有四分之一的葯。
殷賜看到那些水藍色的石晶「你不是說該全部用掉,這……」
「應該是無事,但我也不知剩下的這些是否能多留重雪芝幾日。」無情心裡有數「只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內力為她療傷了,療傷的法子寫予你。」至於誰救她,就是林暢然和宇文穆遠的事了「慧娘,去休息吧,日後還有事要奔波。」
慧娘也不堅持了「那好吧,不過有事主子得出聲。」欠了身,便走了出去。
殷賜聽了慧娘的話,上前握住無情的手腕,診脈「你虛耗的如此厲害?這,這邪功真是害人。」
無情拉開殷賜的手「今夜我會守著他,重雪芝那裡就勞煩前輩了。」雖然那點石晶鐵定救不了重雪芝,但應該可以延長她幾日性命,足夠撐到他們找到天靈石。
殷賜點點頭「你放心,我也會和他們說清楚,不過老林也不會讓他們鬧你們。」
「我擔心的不是林暢然與重火宮一眾,而是薛烈。」無情說出自己的憂心,看向上官透「那些東瀛人傷了傅繹,又傷了透郎,留著始終是禍患,得想法子去除乾淨。」
「的確,聽說那天靈石也只有一塊,那些東瀛人若再傷了誰,可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殷賜雖然只關心醫藥,但無情此刻所言也是事實,且若有再中毋色邪功,難道真的要去韃靼那裡挖石頭?「要除去這些人恐怕不易。」
無情何嘗不知這有一定難度:這就需要丐幫與裘紅袖的消息網再度聯手,薛烈現下手邊無人,那些玄衣武士不一定就會龜縮在魯王府中,而人若活動就會有痕迹,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他們動就不怕沒有機會除掉他們。
殷賜見她沉思也不打擾「這些解藥我替老林先謝了,今夜我也不休息,你有事隨時遣人來喚我。」
無情起身,將治療的法子寫下,而後給殷賜。
殷賜接過「你照看他吧,我去看看重雪芝。」又拿起了藥盒「那塊天靈石還是得弄到手裡,這萬一谷主……希望你的預估不錯,谷主也吉人天相,只是重姑娘也不能真的放棄了。」
「我不怕。」不怕重火宮的人因此恨她。
「我怕啊,你以為我為何要隱在這月上谷的。」殷賜以反問說到「要不是這世上的人皆是私心重,我何嘗不想懸壺濟世一輩子,如今你醫術超群若因此寒心也與老夫一般隱世而居,豈不是辜負了你自己這些年的辛苦。」
「不會,我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她有這份決心「只是我是人,不是神。」這也是母親經常所言,她雖然也醫者但不是所有的病她都能治好的,而是人就都有私心,她從來就沒有隱藏過這份私心;若因此與重火宮諸人結怨她也無話可說。
「好,你有這份堅持,我放心不少。」殷賜欣慰,邁步離開屋子。
出來屋子就看見林暢然和宇文穆遠、琉璃站在外面。
「前輩。」琉璃上前一步。
殷賜將手裡的盒子露出「她的確留下了一些葯,但這些肯定不夠,她也寫了治療的法子,老林,還是你為她閨女療傷吧,讓這年輕人繼續去求解藥。」說的是宇文穆遠「因為這療傷法子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琉璃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表嫂不會真的見死不救。」不管如何都是緩解了燃眉之急。
「要真想救人就該好好救。」硃砂雙臂環胸的哼哼。
殷賜瞅了那位姑娘一眼「生死攸關時她沒有搶奪毒□□,在你心裡重姑娘自然重要,但在谷主夫人心裡谷主性命要緊,怎麼了?」
「我們宮主可是為了救他爹才受傷的。」硃砂介意的是這個。
「好了。」林暢然出來打了圓場「現在挽回芝兒的性命要緊。」伸手接過藥盒和方子。
……
宇文穆遠最終沒有堅持,他也看了那張治療的方子,沒想到這種療傷要耗損施救人這麼多的內力。
「大護法。」請他而來的弟子抬手示意。
宇文穆遠就看見花無情站在谷主居所的廊廡下:雪月下的美人,仙姿玉貌,身上的衣裙被夜風拂動,更顯得裊裊婷婷,不過這番心理活動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對美的形容,他心裡最重要的永遠都是芝兒。
屋后的廊廡下。
宇文穆遠與花無情各自頷首。
「我不會謝你。」宇文穆遠面對屋外的景色,單手后負「作為醫者本該救治重症。」
「我要你到薛烈身邊。」花無情也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的意思「雖然他被貶斥了,但一個重火宮他還給得起。」這也是他的所願。
「滅門之恨,割肉剔骨也難消萬一。」宇文穆遠也很直接「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這筆賬,我記著,有一天我會讓薛烈償還。」
「血債自然血還,他拿走什麼也自然該拿回。」無情也眺望著外面的景緻「可是玄衣武士依然如鯁,毋色功法不是中過就能免疫,既然重姑娘如今危在旦夕,你在束手無策中唯有向他索要解藥。」
宇文穆遠聽出她的意思「他不會相信我。」
「你也不信他。」無情不動分毫「明碼標價的生意不需要信任。」
「其實你在賭他會接受我的投誠,讓我將自己的軟肋奉在他面前,他心愛於你,一統武林或許有自己的執念,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宇文穆遠看向她「所以對於同樣有心愛之人的我,他會願意接受,是吧。」
「你還可以出賣我。」無情轉頭看向他「因為我救了自己的夫君而沒有救更危重的重雪芝,所以你對我心生恨意,這樣出賣也就名正言順。」
宇文穆遠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就消失「上官透會撕了我,薛烈就會信任我幾分。」
「別做夢,他死都不會信任你,只是你有才,江湖上的威名更甚至豐漠。」無情轉開目光「而你要做的不是讓他信任你,是讓他身邊只有你。」
「因為已經禍害了我重火宮,就不要有其他人了是嗎?」宇文穆遠對於她的狠有了一些認知。
無情望著靜怡的月夜「所有的歲月靜好都是有人負重前行,你我所愛之人都被薛烈所傷,我也很想原諒薛烈,但不是現在。」要在拔掉他所有利齒之後。
宇文穆遠心裡很矛盾「芝兒現在依然生死未卜,谷主夫人如此無情,我拒絕。」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反派』。
無情未動。
身邊人也未動。
「北上之路不短,願大護法一路順風。」無情先轉身,走離宇文穆遠的身邊。
宇文穆遠站在原地,在她身影快要消失在轉角處轉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