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三日後。
裘紅袖摘了一枝桃花裝在了瓶中,放到房間的顯眼處。
「主子,你看這桃花開的多好。」慧娘將粥品放在無情面前。
無情略微抬眸,望著有些怒放,有些還是含苞狀態的花朵「謝謝袖娘。」的確開的很美。
紅袖坐下,寬慰這守了夫君三日的娘子「一品透一定會醒的,仲濤治療時你說過每個人體質不同,所以康復的情況都會有不同嗎;當初你一日就醒了,興許啊一品透的身子就是沒你好,如今重雪芝不是也沒醒嗎。」
「主子還是在擔心用量的原因才造成姑爺不醒?」慧娘還是很了解她「雖然用量有所減少,但您可是用了一陽指輔助,未必效果就不如全量的;或許是姑爺身體消耗太過,當初您是心裡緊繃才不敢多休息,您說過的大腦控制身體。」
「無情,你可不能倒下,現在你自己消耗了七八層的內力,又這樣沒日沒夜的守著,虛耗透了,快把這魚粥喝了。」紅袖將瓷碗往她所在推了「不然一品透醒了看見你削瘦了指不定要如何自責呢,這心情不好也影響身體也是你說的。」
無情端起碗,勉強喝了幾口,但還是放下了。
「主子,這才喝了一半。」慧娘見她推開碗「這魚蝦都是最新鮮的,你再吃點;姑爺要緊,你自己的身體也要緊。」
無情搖頭「太腥。」
「腥?不會啊,我就是按你喜歡的口味做的。」慧娘拿過碗,聞了下「一點不腥。」
紅袖瞅瞅她「腥?無情,你還有不舒服嗎?」
「沒有,不是孩子。」無情聽出了紅袖的意指「我自己是醫者,月事很規律,且成親三月都不到。」
「這有什麼,有些婦人新婚當晚就有了,坐床喜。」紅袖笑的曖昧。
「坐床喜不好。」無情可不會尷尬這些問題「成親太累,而在疲憊狀態下受孕,從優生角度來看胎兒可能存在不夠健全或某種缺陷,孩子就算不會出現先天不良但也可能會先天不足,與其他事一樣,有所準備好過意外驚喜。」
紅袖看她說的認真就知道她是站在醫者的角度來說此事「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都說坐床喜是雙喜臨門,看來還真要聽醫者的;也是,那場婚禮前事情太多,大家都是措手不及。」
「不過壞事也可變好事,怕的不是毒蛇不咬人,如今他現身了就也知道他七寸在哪兒。」無情目光泛冷「不知敵人的路數才可怕。」
紅袖與慧娘同時點頭。
「你放心,我已經讓自己的姑娘們留心一切關於薛烈或許相州有關的消息。」紅袖也沒什麼能幫忙的,但在消息方面她還是有些門路「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傳給你。」
「丐幫那裡也願意全力助您。」慧娘也已給丐幫又一筆定金「他們說雖然這也算買賣,但自己也是江湖門派,不能坐視薛烈殘害武林同道。」
紅袖瞧著她「真是將門之女,不知怎麼得,你坐在這兒啊我就覺得心裡有底氣,不過無情,你覺得薛烈下一步會怎麼做?」
「我得到消息他會成立武林盟,然後威逼利誘武林各派加入這個聯盟,推舉武林盟主,以此乾淨利落的統領武林。」無情對她們並無隱瞞。
紅袖聽后一陣后怕「果然是一勞永逸的法子,那我們是不是要通知各派?」
「他們未必會相信。」慧娘說出自己的看法「峨眉、青鯊幫那些肯定不會附和我們,我覺得我們應該現在不動,對那些對我們還有仇怨的不必錦上添花,等他們吃了薛烈的虧,我們再雪中送炭,同時也保護了傳遞消息的人。」
無情拿起一塊糕點咬了口。
紅袖笑起「嗯,的確是,看來這近朱者的說法還有一定道理,以後我是更不敢小覷慧娘了,這哪裡是廚娘啊,分明就是個小諸葛,那讓我來猜猜,我們放任武林盟的成立,便可釜底抽薪,到時候只要你奪得盟主之位,那這個薛烈出錢出力成立的武林盟就是他最大的敵人了。」
「不是我,是透郎。」無情放下手裡的糕點。
紅袖對於這個回答多少有些驚訝「一品透?」不過轉念又覺得是情理之中「也是,你到底已經嫁人了。」不便過於鋒芒畢露。
「是主子根本不在乎那些名利。」慧娘是這般理解。
無情目光堅定「為了拉住上官透。」
紅袖與慧娘都不明白了:拉住一品透(姑爺)?此話何解。
無情深呼吸「他對性命看得很輕,我不反對他報父仇會有的死傷,但不同意一意孤行、玉石俱焚的魯莽,想著他若站在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便明白自己的生死不能輕如鴻毛,他的死會影響武林各派的安定,他死了武林就會洪水滔天,血流成河。」
聽到這個紅袖與慧娘都不說話了。
「再者這也是國師的遺願。」她在牢外都聽到的「公爹教導夫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既然如此夫君自然該恪守此家訓,其實要對付薛烈不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是啊,姑爺有月上谷做後盾,武功也好,薛烈現在肯定是想除掉所有反對他的人,他殺姑爺救,就算這般無法阻止薛烈的布局,也能讓所有人看清他的面目,當武林被他整合卻都反對他之時,敗局再難挽回。」慧娘一下子就明白了「並且薛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姑爺做了武林盟主自然也要為了保護武林想法子徹底剷除薛烈,一時剷除不了還得與之周旋,的確不敢輕易論生言死,這過一年半載主子再生個孩兒,姑爺也就更不想死了。」
紅袖望著表情不多的她。
無情回視「是不是很自私。」
「沒想到冷若冰霜的你內心如此九曲迴腸,不過也只有真心牽挂才會讓這般冷清的你用心『設計』。」紅袖不隱瞞自己的感覺「但凡你少愛一品透幾分,也不會如此『自私』了。」
無情吃完了那塊糕點。
「不過也是,一品透他不會貪戀所謂權勢,待你們解決了薛烈這個隱患,自可以在這月上谷內長相廝守,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紅袖笑彎了嘴角。
無情看向笑著的紅袖「曾言要喝三白酒,如今透郎與我都成親了,你與仲濤怎麼說?」
「呦,還關心起我們來了。」紅袖嬌嗔「要喝你隨時來我仙山英州,至於喜酒,不會缺你們夫婦。」
無情回頭,看向內室「袖娘,你說那個曾在仙山英州痛飲三十杯瀟洒自在的一品透還能回來嗎?」
紅袖沒想到她會突然感傷起來「無情。」
無情回眸,垂眼「若不是怕皇帝對我爹不利,手起刀落,一個薛烈我是斬得了的。」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萬別這麼干。」紅袖忙勸她「到底是皇子,沒有你爹,這不是還有慧娘、上官箏,還有這月上谷上上下下;這不,有你坐鎮,我們定能對付薛烈。」這將門之女自也是果敢。
無情拿起茶盞:透郎的傷恢復還需要時日,希望在這之前薛烈不要有大動作才好。
也在此刻,從內寢里發出聲響。
無情回眸。
……
內寢。
殷賜收回為上官透診脈的手「恢復的不錯,不過離徹底恢復還需要起碼三月,這三個月啊,你們倆都給我乖點。」說著上官透,又指指無情「真是,要不要這般恩愛啊,怎麼總是受傷與療傷的都把自己弄的傷痕纍纍。」
上官透一聽無情似也有不妥,有些躺不住了「藥王前輩,怎麼回事?情兒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為了替你療傷,自己內力損耗嚴重,短時間之內無法恢復。」殷賜哼哼「替你療傷之前什麼都不肯說,等替你療完傷,自己也跟生病了似的,合轍你們就指望累我一個了是吧。」
「你是藥王,又是前輩。」林暢然很高興「晚輩們自然指望你,我也指望你的。」那些葯真的將危在旦夕的義女從生死線上暫時拉了回來,就知道無情做了打算。
殷賜嫌棄「行了,我去看看重姑娘,她的脈象好了不少,但還是沒有醒的意思。」到底葯比上官透少了很多,效果是大打折扣。
「我也不叨擾你們了。」林暢然也不久留「小透,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放以後再想,如今養好身體是第一位的。」
上官透躺著,對囑咐自己的林暢然點頭。
裘紅袖和仲濤雖也知道上官透醒了,但沒有立刻來看他,既然醒了,看望的時間有的是,不必要擠在一塊兒。
待人都走後,上官透就掙扎想要起身。
無情上前,不由分說讓躺著的人不許亂動「躺著。」還沒恢復的人想做什麼?
「你怎麼又亂來!」上官透伸手握住她的手,但身體尚未恢復,也是躺的太久,手上都沒有什麼力道「花無情,你怎麼又敢亂來,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了是嗎?」
「怎會是生氣?」無情裝傻充愣「不是應該感動十分,含情脈脈的對我說謝謝娘子又救我一次,然後我潸然淚下的說夫君,你終於醒了。」這才是該有畫面。
被迫躺著的上官透瞅著,雖然手上沒有什麼力氣「你說的場面適合常人,而我娘子你怎是常人,孤身入虎穴,於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猶如囊中取物,你多厲害啊。」手上沒力氣,可嘴裡不饒她。
無情知他是真有些生氣了,拿開了壓制他的手「我只是……」
上官透用儘力氣將她拉伏在自己胸膛上,然後雙臂環住她「花無情,你要是再敢如此,我就真的生氣了。」
「生氣怎麼著?休了我?」無情伏在他胸膛上,可以清晰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還是生氣自己三番四次被我所救?都說英雄救美,怎麼到我這裡就反著,還是我該生病受傷,讓你也體會一下我的心急如焚?」
「敢!」口吻強硬,上官透撫摸她的發,又緩和了自己的語氣「你給我乖乖的,什麼受傷生病都不許有,對不起,又讓你為我傷痛。」
無情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乖順的伏在他胸膛上「我只想你活著。」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上來,陪我躺一會兒。」上官透不想鬆手。
無情踢掉了鞋子,到他身邊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