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狐而九尾
青天傘下,戰以擇睜開眼睛,看向封帛抓住的一群荒辰紫龍族,道:「威脅?」
封帛笑了笑,「本來是想威脅的,但看紫尊這樣子,怕是不在乎,這些妖,自是要交給荒辰紫龍族處置的。」
紫棲淵也睜開了眼睛,他臉色慘白,看到那些暗衛后,對著戰以擇勉強一笑,道:「尊上不必擔心。」他剛說完這句話,一道鮮血就順著嘴角流下。
戰以擇神色一肅,摸上紫棲淵的脈搏,手指不自覺的加大力道,竟然……不剩半分靈力。
他眸色深沉的注視著紫棲淵,突然用右臂擋了下自己的嘴,像是在擦血一般。紫棲淵本就神智模糊,見此情景,混沌的眼眸中浮現出一點點迷惑,還來不及反應時,便覺得頭皮一緊。
竟是戰以擇用手抓住了他的頭髮,朝自己一按。
血腥味交織,紫棲淵睜大了眼睛,大漠中烈日灼熱,遍地屍骸的戰場上,三千龍族之中,青天傘下,戰以擇旁若無人的吻著他,動作肆意而兇狠。
戰以擇用力按著紫棲淵的頭,撬開他的唇齒,咬著他的唇舌,交換著彼此口中的唾液和鮮血。
紫棲淵只覺得自己不斷的被壓向戰以擇的身下,口中也有什麼東西不斷的頂動,在戰以擇不容反抗的力道下,他順從的吞咽著他給他的一切。
他心中模模糊糊的閃過什麼,卻又被舌尖的痛感拉回,被動的接受著戰以擇的吻,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窒息感傳來。
半晌,戰以擇終於放開了他,他看著紫棲淵,艷紅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滿是野性。
紫棲淵顫抖著嘴唇,有些急促的呼吸著,戰以擇雖然掌控欲很強,但很多時候更像一個慢條斯理的獵人,少有如此蠻橫兇狠的吻,讓紫棲淵不自覺的失神。
可是不一會,他還是反應了過來,剛剛尊上的動作,喉間的觸感……紫棲淵的眼中突然浮上一抹恐懼,他抬頭看著戰以擇,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可他看到了戰以擇眼中的狂放笑意,這笑意竟讓他的心微微一沉,尊上,您不會,不會真的……他小心翼翼的拉過戰以擇的右手,正是他吻他前擦嘴的那隻。
他抖著手指掀開戰以擇的衣袖,眼前的畫面卻讓他的臉徹底白了。
白皙的小臂上,一塊血肉模糊的傷口異常明顯,那傷口極深,還在不斷往外涌著鮮血。
傷口邊上,是齒痕。
「尊,尊,尊……」紫棲淵覺得喉嚨像被火燒過一樣,胃也是翻江倒海的疼,難受得他再說不下去一個字。
戰以擇笑了,他摟過紫棲淵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棲淵可知青丘九尾狐的傳聞?能食人,食者不蠱。」
戰以擇說話間,灼熱的血腥氣噴洒在紫棲淵耳廓,讓他全身上下都在戰慄,所以,剛剛他吞下去的,確實、確實是尊上的,尊上的血肉嗎?
紫棲淵只是這麼想,就覺得要喘不過氣了。
戰以擇嘴角帶笑,眸色卻是一片黑沉,九尾狐族之所以能免疫大多數毒,正是因為種族特殊,但比這更逆天的是,其血肉能解外族蠱毒。
只是救不了自己,且給出血肉時,必須是心甘情願,二者修為也不能相差太多。
「尊上」紫棲淵的聲音沙啞而滯澀,「您,我何德何能,您……」他終於勉強說出了幾個字。
戰以擇退開些許,嘴角笑意未收,「你的命是朕的,配不配,活不活,只有朕能決定,你沒有權力質疑。若真覺自己得了賞,便好好陪朕闖白虎殿,那才是最重要的。」
話說得獨斷,他的語氣卻輕而溫和。
紫棲淵如何聽不出其中的寬慰之意?他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的青年,只覺得心中的感情不斷翻湧,肆意的,自信的,溫和的,只要是戰以擇,彷彿都能落到實處,化為明亮的火焰一般,叫人心中滾燙。
「好。」他認真的回答道。
他們這邊滾燙,封帛的臉色卻陰寒無比,但是他想了想,嘴角便又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狐祖,這般用狐族秘法救,消耗靈力吧,現在你們兩個半殘,如何突破龍族包圍呢?」
戰以擇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而是撿起了自己的罪金杖。
罪金神木強大詭異,認主極為困難,而只有認主才能發揮全部威力。
罪金杖的攻擊力需要靈力支撐,可恨他中毒時靈力不支,竟生生毀了罪金杖。
戰以擇其實很難受,罪金杖是他還未做狐祖時就使用的武器,在那段絕望而艱難的歲月,這把詭譎的武器分擔著他的痛苦,與他心意相通。
他把兩截木杖合在一起,然後用手握住,用力一擦,鮮血流下,紫棲淵有些擔憂的看著,卻並沒有出聲。
罪金杖雖然有毒,確是自生解藥,而且,戰以擇是它的主人,契約羈絆下他是不會被自己的武器傷到的。
戰以擇確實沒被傷到,罪金杖上的花紋也艷麗了些,可是,在戰以擇微微鬆手時,兩截木杖還是分開了。
血肉靈力也無法修復嗎?戰以擇的心臟微沉,罪金杖是世上最後的罪金神木打造的,便是想找本源力量修補都不可能。
他握住兩截木杖,久久沉默。
現在,唯一的辦法似乎是向青丘要支援,然後在青天傘下等待,可是,青丘那般情況,如何支援?
他難道只能被動的等在這裡嗎?
戰以擇抬眸,看向被青天傘遮住的天空,心中平生壓抑之感。
焉地,他心裡劃過什麼,青天傘,十方青天戟,傳說中攪動天地風雲的戰戟,第九代狐祖說過,青天傘是找到十方青天戟的鑰匙,如果能有那把武器,是不是有一絲可能……
可隨即他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愚蠢,便是鑰匙,也需要一把鎖,他現在身陷重圍,又何處去找鎖,也怪自己平日里對這個傳聞不怎麼上心。
戰以擇正自胡思亂想之際,卻感受到了引風晶的靈力波動,他有些詫異的拿出引風晶,用靈力溝通,讀取著其中的消息。
他忽然就不動了。
沒什麼表情,也沒什麼動作,一雙黑眸似乎在看著引風晶裡面的文字,又似乎什麼也沒有。
紫棲淵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戰以擇微微彎下了腰,身子顫了一下,臉上卻還是沒有任何錶情,「尊上,您哪裡不適?」紫棲淵遲疑的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緩慢、堅定的揮開。
他閉了下眼睛,又睜開,只覺得心中終於不再是一片空白了,卻被絕望一點點的填滿,戰以擇只覺得鼻頭一酸,眼前有些模糊。
紫棲淵一直在看著他,見他神情如此,心下閃過不好的預感,尊上明顯是……想到這他的心顫了顫,戰以擇明顯是在難過,而能夠讓他毫不加掩飾的,那得是多糟糕的情況,戰酒仙到底傳了什麼消息給他?
紫棲淵湊過身去,輕輕的握住戰以擇的手,靈力微轉,便看到了引風晶傳來的十二個字。
鬼年戰死
鋒弦城破
青丘危急
戰以擇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卻控制不住動作間的顫抖,鬼年戰死?鬼年死了?這一世死了,不就是魂飛魄散了嗎。
好像昨天,他們還一起在虎族偷平野印似的。
「鬼年,這一劫已到最後關頭,我們就此別過。」
「屬下死而後已。」
「好」
平野印還在他手裡,最後說的話也猶在耳邊,卻沒想到就此別過,真的沒能等來再見之日。
鬼年說的他素來是信的,死而後已,那定然是拼盡了一切守鋒弦城,可是鋒弦城還是破了,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無力回天,代表著青丘西方的防線失守,代表著敵人將攻盡內城,代表著若一個月之內不能趕回,世間將再無青丘!
可是,從白虎殿趕回青丘,最快也要一個月啊。
一線生機,他哪裡還有一線生機?
戰以擇一口血猛地噴出,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墜落在一片紅色的液體里。
「尊上!」紫棲淵連忙扶住他,「肯定還有辦法的,您緩一緩,別急壞了身子。」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抵在戰以擇背後,幫他梳理著靈力。
紫棲淵忽然心下一酸,尊上今年才二十多歲啊,他說出這話,卻如同他前世九百多歲時一般。
戰以擇任由他攬著自己,慢慢的搖了搖頭。
來不及了,戰酒仙是什麼性子他同樣清楚,能讓他發來「青丘危急」,說明真的快堅持不下去了,可是他卻還在青天傘下躲著,他卻連白虎殿都沒到。
「對不起。」他輕聲道。
「您說什麼?」紫棲淵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戰以擇在想,如果他當初逼戰酒仙殺自己,就能封鎖青丘,就不會有人能攻進內城了,他在想,他們明明在等他,千百年來都在等他找到那一線生機,他卻只能待在青天傘下,任由時間一點點流逝。
他太自以為是,卻什麼也沒做到,他覺得很抱歉。
戰以擇的眼中出現一抹紅色,既然做不到,就一起戰鬥吧,大不了一起死,別人覺得狐祖尊貴,但對於從小在離恨城長大的他來說,這命賤得很。
活著,不就是爭一口氣嗎?
他再也不要躲在青天傘下了,再也不要了。
戰以擇的眼底浮現起一抹久違的偏執,衝破了他這麼多年都不曾失去的溫和,他突然伸出手,一手握住青天傘的傘柄,一手抓住傘面,靈力狂涌,再猛地一拉。
「嘶」的一聲響,所有妖都呆住了。
他竟然撕了狐祖的傳承武器。
「瘋了吧。」封帛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朕要戰,以後,就只戰,戰死為止。」戰以擇的眼中確實有著瘋狂之色,他手上動作不停,幾下就撕光了傘面和架子,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傘柄。
戰以擇的身形依舊筆挺,他單手握著纖細的傘柄,那是拿手杖的姿勢,紅衣翻飛間,沖一個龍族直直打下。
那龍族還沒緩過來怎麼回事,就見他一杖劈了過來,只好匆忙格擋,但毀掉的青天傘哪裡能和罪金杖比,不過幾下傘柄就逐漸開裂。
可戰以擇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只是出招,招招狠辣。
紫棲淵見此立刻上前,喚出裂天扇,幫他擋去周圍敵人的攻擊。
一下,傘柄裂了,兩下,三下,傘柄斷了,戰以擇的眼睛越來越紅,卻突然看到一抹耀眼的青光閃過。
那光芒太亮,讓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餘光卻看到,包括紫棲淵在內,所有的妖族都飛了出去,就像是被攻擊了一樣。
什麼?
他的眼中泛起一抹疑惑,沖淡了瘋狂。
青光稍微暗了一些,戰以擇向那處看去,便只見一根長約兩寸,寬約一指的青色小棍飄在空中。
這是……他心中忽然閃過了什麼,似乎是極其古老的傳說,他的眼神顫抖,裡面驚疑交織。
「器源!」一聲大喝道出了他心中的答案,封帛的眼中的驚疑不比戰以擇眼中少。
眼前的一切讓人難免生出嫉妒之意,傳說中的器源竟然在狐族手裡,竟然在那把青天傘里?
器源,傳說中的武器本源,哪怕是一把凡鐵所造之劍,融入器源也能變成神兵。
只是器源的產生和使用都極其苛刻,傳說器源一開始就是藏在某件武器里的,而且一旦融於一樣武器,取出便極為困難,必須是不受矇騙,不知情的主人親手毀掉其武器,才能夠掌控住器源,重新熔煉。
否則不僅武器會毀掉,器源也會逃跑,自主選擇新的武器。
戰以擇自然是想到了此節,一瞬間便懂得了第九代狐祖留下來的謎題。
只怕當初的十方青天戟中,便有器源存在,但第九代狐祖似乎並不知情,某一次戰鬥中意外毀掉了武器,獲得了器源。
而當時只怕是情況危急,身邊又僅有一柄紙傘,所以便將這器源融入其中,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效果。
畢竟根據狐族歷史記載,青天傘第一次出現就是在第九代狐祖危急之時,他憑藉此武器獲得了服藥與調息的機會,然後出傘,一舉殺光了圍攻者。
器源每次出世時都是它最強的時刻,眼看著天上漸漸聚集的烏雲,戰以擇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當真是天欲亡我,而戰不亡我,狐族不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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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伏筆不知埋了多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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