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架空——遇見那時的你(上)
戰以擇醒來時,雙眼猛地睜大,身上柔軟的觸感並沒有讓他心安,反而讓他更加警惕。
他猛地坐起身,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白色的綉著金絲的棉被,觸感如雲,厚重溫暖,摸著就知道價值不菲。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床,還有雕刻著繁複燙金紋的柱子,簡直如同傳說中的皇宮一般,可這裡的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尤其是,站在床邊的一圈人。
戰以擇斂下了眸子,借著被子的遮擋伸手向後摸,卻什麼也沒摸到,他眼中浮現起一抹慌亂,自己貼身帶著的短刀呢?
不對,他身上這件白色的裡衣也不是自己的,綢緞一般舒適綿軟。是他們給自己換上的嗎?還收走了自己的刀?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一無所有,為什麼要被擄來還如此對待?難道……戰以擇突地想到了什麼,頭垂地更低,眼中閃過兇狠的血色。
不會是因為這張還看得過去的臉吧?他明明遮掩的很好……
「即墨巫,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外罩紫衣的人說話了,他眼中驚訝之色未消,語氣嚴肅。
「你應該知道,涉及時間的術法容易出錯。」一個全身都罩在黑袍中的人沉沉說道。
「出錯?」一個黑衣青年冷聲道,他的長相有一種復古調的俊美,卻被過於冷淡的神情破壞,顯得沒什麼存在感,只這句話,帶著明顯的寒意。
「我只想知道尊上呢?」一白衣男子看了一樣床上髒兮兮的少年,皺著英挺的劍眉,對著黑袍人道。
「他就是。」即墨巫的半張臉都罩在帽子里,看不出表情。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戰以擇身上。
眼前的小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亂糟糟的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臉頰上髒兮兮的黃褐色花斑,有些浮腫的右臉上還有一道凹凸不平的蜈蚣形疤痕,一直延伸到下巴。
普通甚至是有點醜陋的長相,還帶了點凶氣,看著就不會喜歡,更不會想要接近。
可即墨巫說,他是戰以擇。
所有人的眼神立馬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們嚇到他了。」看著小少年愈加緊繃的身子,即墨巫對著幾人道,他的聲音是好聽的,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感。
幾人都是一怔,戰酒仙和鬼年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些,紫棲淵收回了目光,直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巫術是我自創,還借用了你的力量,不穩定。
我們本意是逆轉尊上身體的時間,讓他的身體恢復年輕時的健康狀態,卻出錯,把這時的尊上和十四歲的尊上調換了。」
十四歲的戰以擇?
即墨巫施術時所有人都在場,眼睜睜的看著一陣銀光閃過,床上的妖就換了一個,此時再聽他這樣解釋,倒是都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
只是,若十四歲的尊上是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
「他有傷,先處理一下。」戰酒仙關心則亂,往前走了兩步就要檢查傷口,卻只見小少年猛地後退,微微抬頭,幽深的眸子帶著一絲驚惶,剩下的全是兇狠。
「假的。」鬼年突然道,他慣會隱藏,哪怕不近距離查看,也能看出那道疤痕是用麵糊類的東西調製的。
「我想我們應該先解釋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然尊上一直這樣防備也很難受。」紫棲淵建議道。
他們當然不會傷害戰以擇,但戰以擇卻不認識他們,甚至被眼前的一切嚇到了。
戰酒仙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同紫棲淵的提議,可隨即他的星眸中就漫上苦惱之意,眼前的小少年明顯防備心很強,如何讓他相信?
「對於你的時代來講,現在應該是八百年後,我們是你的近衛屬下,你身體不好,我們在嘗試著用巫術逆轉身體狀態,卻出錯把十四歲的你和這個時候的你交換了,希望你能相信我們。」
戰酒仙選擇坦誠。
可這顯然不適用於十四歲的戰以擇,他眸中閃過一道暗光,只覺這些人剛剛就神神叨叨的,現在又說是自己屬下,還八百年後?真當自己是傻子?
「你九歲時,抱著一隻兔子前往淺海,你遇到了一條擱淺的紫色幼龍,你對它說的第一句話是『紫色的鱗片嗎?很少見』然後你掐住了它的脖子,說與其等待死亡,不如現在就給它個痛快,明明只要把它放到海里,它就不會死,可您就是這樣的人……」紫棲淵眉眼溫潤,聲音柔和的講著,讓戰以擇眼中出現了一絲驚疑和痛意。
「抱歉,您明明說過想遺忘那天的事,但這是您十四歲前,我們唯一的羈絆,我不曾忘記那時的你,後來便追隨了您,現在想想,離初見已經過去八百零五年了。」
「這裡不能化成原形,如果可以,請您感受一下好嗎?」紫棲淵緩緩靠近,他彎下了一條膝蓋,眼看戰以擇沒有抗拒,另一條腿也落在了地上,他跪在戰以擇床前,把手伸給了他。
戰以擇看著雙膝跪地的妖,心情有些複雜,這幾人實力都在自己之上,若有什麼歹意自己很難反抗,不至於做到如此。
倒是可以一試。
他試探著伸出手,少年的手指白皙而瘦弱,搭上了紫棲淵的手。
溫厚的靈力湧來,戰以擇微微閉目,順著本源靈力,他看到了一隻遮天蔽日的紫色巨龍。
五年前的事情早已塵封在記憶里,他分辨不出來紫龍的氣息,但眼前的妖族是荒辰紫龍族是真,八百多歲是真,能輕易要了自己的命也是真。
他收回了手,看著眼前的四個人,「你們都是我的屬下?」他語氣平平,叫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所有人都是點頭。
戰以擇伸出了手指,那猶帶臟污的手指顫了一下,卻還是堅定地指著幾人,道:「跪下。」
他話音剛落,幾人便聞言跪地,動作間沒有絲毫猶豫。
碎發下的桃花眼染上了一絲驚意,以他們的實力,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所以,他們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我現在的身份是什麼?」
「青丘的狐祖,九尾狐族至高無上的帝王。」
九尾狐族?那個拋棄了自己的種族嗎?可笑,自己怎麼可能去為這個種族拚命?還至高無上的帝王?呵,他對九尾狐族可沒什麼感情。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不信任,戰酒仙道:「你是戰沉將軍的後人,他沒有拋棄你,是狐族當年沒用,沒找到你,這些你在後來都會知道的。你剛來青丘時,確實沒打算留在這裡,但你是一點點接受這個地方的。」
想起戰以擇剛來的日子,戰酒仙的鷹眸中略過一絲追憶,那是多久之前的歲月了?那時候大家都很年輕。
戰以擇沉默,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應該有很多,「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拿給我。」
「我去吧?」戰酒仙道,他是狐族狐君,如今戰以擇卧病在床,他幫他分擔了不少事。
其他人自然沒什麼意見,戰酒仙便起身去拿文書了。
一會兒工夫,他便抱著一堆東西來了。
裡面不僅有青丘的各種文書,還有一幅戰以擇的畫像。
戰以擇看著文書上的落款,雖然字體成熟好看了許多,但一兩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習慣卻分毫不差。
還有那幅畫,彎著的桃花眼,精緻的五官,他能想象到,再過幾年自己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又有太多不同,畫中人一身帝王袍服,頭戴平天冠,眉眼溫和沉穩,他定是運籌帷幄的,定是深愛著自己的子民的,他一定很幸福。
那不是自己。
可他卻已經信了。
「你們起來吧,我想洗澡。」他悶聲道。
「我可以伺候您。」紫棲淵笑了笑道。
戰以擇震驚,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是因為八百年後的狐祖身體不好,連自己洗澡都做不到?
他腦中胡思亂想,嘴上道:「不用,我不需要伺候!」
「那我帶您過去吧。」紫棲淵從善如流道。
……
泡在溫暖的水裡,看著氤氳霧氣下有些望不到邊的池子,戰以擇沉默的低頭,嗅了嗅散發著清香的池水。
當真是帝王做派,他看著牆上已經有點熟悉了的九尾狐圖騰,池邊淺金的龍頭裝飾,想到。
戰以擇默默的搓掉了自己臉上的疤痕和黃斑,拿過木梳打理著自己凌亂的碎發。
半個時辰后,他拿過玉架上一套紅白相間的衣服穿上,略微驚訝幾人的效率,之前那套睡袍明顯是不合身的,這件衣服卻不一樣,尺寸正好。
他濕潤著頭髮出來,便看到了在門口等待的四人。
戰以擇:……
這些人都沒有事情做的嗎?
而幾人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全都是呆住了。
水潤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幽黑,挺拔的鼻樑,偏薄的紅唇,這些都是熟悉的。
可少年明顯還很稚嫩,下巴沒後來那麼尖,臉蛋上還帶了點嬰兒肥,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心都要化了。
「我幫您擦頭髮。」紫棲淵第一個上前,動作輕柔的拿過布巾,擦拭著戰以擇頭髮上的水珠。
其他人:……
他動作輕柔的一邊擦一邊按摩,十四歲的戰以擇哪裡體驗過這個,忍不住的眯起了一雙眼睛,「唔……」好舒服。
紫棲淵的眼神陡然幽深,這樣的尊上么,沒有把情緒全藏在溫和里,防備和尖銳都寫在臉上,舒服了也不會遮掩……實在是太讓人心尖發軟了。
想讓他開心,想看他彎著眼睛的享受,想和他做最親密的事情。
擦完后,紫棲淵幫他把頭髮扎了起來,戰以擇的頭髮不長,高高束好后只顯出兩寸長,發梢一翹一翹的。
戰酒仙沒忍住,咧嘴無聲的笑了出來,戰以擇一眼瞟了過去,他便努力的往下壓嘴角。
真是九尾狐嗎?怎麼和傻狗一樣,戰以擇心下默默吐槽。
「我會在這待多久?」戰以擇道。
「十四天。」即墨巫抬頭,說出了剛剛研究出的結果,「而且回去后,您會忘記在這裡經歷的事。」
「是么。」少年眉眼淡淡,叫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那我要做些什麼嗎?」他問道。
戰酒仙想了想道:「只有十四天而已,您在這隨便玩一玩就好了。」
「帝王十四天不在都沒事?這不架空了似的。」他要是狐祖,肯定不能忍受這樣的情況。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是臉色微變。
戰酒仙蹙了蹙眉,道:「尊上信任我等,我們也不願他太過操勞,所以只有大事才讓他決定,狐祖是狐族絕對的至尊,掌青丘氣運,架空之事……還望您不要再講。」
「這麼嚴肅嘛……」戰以擇嘟囔著往外走,轉移話題道:「我住哪?」
「剛剛那就是您的寢殿,我可以帶您熟悉下。」紫棲淵說道。
戰以擇抬頭看他,一個龍族為什麼對狐祖的寢殿這麼熟悉?而且還是當年他扔過的那條小紫龍,這可真是奇怪的緣分。
「嗯,狐祖病的很重嗎?要是他去我那邊,你們不擔心嗎?」戰以擇邊走邊問。
幾人都是眼神古怪,戰酒仙率先出聲,「尊上為青丘操勞,耽誤了不少修行,無法突破千歲,身體便自然走向衰老,不是生病那種。」青丘是上古靈地,若連主人都照顧不好,豈不是鬧笑話,所以生病是不可能的。
可就因為不是真的生病,才最難治。
「現在尊上的器官剛剛出現衰老的現象,戰鬥久了會冒冷汗,偶爾會頭疼,只是這樣的小毛病,再活一百年是沒問題的,但我們都希望他能突破千歲,所以一邊調理希望他遠離病痛,一邊在想辦法讓他的身體煥發出新的生機。」戰酒仙解釋道。
紫棲淵笑了一聲,說道:「所以不必擔心,尊上的實力,一個打我和他兩個都沒問題,也許你回去的時候,敵人都死光了。」
戰以擇無語,看這些人緊張兮兮的,他以為這個時候的自己要病死了呢,也是,活到八百對歲,已經是奇迹了,若沒生病沒受傷,那修為得是什麼樣啊。
他坐在寢殿中的凳子上,打量著華貴舒適的屋子,真大,這在以前完全是不敢想象的啊。
……
另一邊的戰以擇,他睜開雙眼,有些茫然的看著身上破爛的衣服和漏風的棉被,溫和的桃花眼微深,他環顧四周,神色漸漸冷凝。這裡是離恨城,他少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這沒有屋頂的破屋裡,所以記憶很深。
他撕了棉被,圍住身子,走出房屋,決定先看看怎麼回事。
漸漸地,他了解到了這是什麼時間,先是覺得不可思議,接著想到了更為嚴肅的事情,即墨巫的巫術出錯了?那自己什麼時候會回去?
其實他內心是有答案的,那段經歷他從沒和任何人說起過。
他少時艱難,沒有丹藥,沒有錢財,沒有修行資源,只能在城中遮掩容貌,艱難生活。
但有一天他醒來,發現身上是柔軟的被子,習慣藏著點吃食的地方是錢財和足以讓這座城瘋狂的靈藥。
他靠著這些東西治好了打鬥的舊傷,收買消息,日夜修鍊,日子才漸漸好一些。
他一直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唯一知道的便是他沒了之前十四天的記憶,十四歲,十四天,互換身體,再忘卻嗎?
真是有趣,他桃花眼微彎,笑了出來,那麼該做什麼就很明顯了。
……
「尊上。」戰酒仙看了看時辰,道:「我還有政務要處理,不能陪您了。」
「嗯,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總要留一個人伺候尊上,介紹著情況。」紫棲淵道,「近來無戰事,我不需要出戰破陣,你們都有政務,不如……」
「我也沒事,而且青丘內主要都是我們幾個負責,尊上想去哪我們都能親自照顧好或派人介紹,不用紫尊一直跟著。」即墨巫打斷了他的話,語調平緩,聲音冷郁。
紫棲淵看著那黑沉帽子下冷白的半張臉,眼中的笑意有些冰冷。
戰以擇來回看看,只覺氣氛微妙,這兩人關係不好嗎?
「我現在想看看他怎麼處理的政務,可以嗎?」他蹙著眉道。
紫棲淵和即墨巫意識到他不悅,都是收了氣勢,倒是戰酒仙立刻道:「當然可以。」
於是戰以擇跟著戰酒仙走了,其他人便各自散去。
戰以擇看著那些政務,眉毛都擰到了一起,城池間的貨物往來,各地水源調度,青丘內部官員情況……繞來繞去的他一點也看不懂,現在都覺得頭疼了,難怪後來的狐祖難受。
一個時辰后,戰酒仙處理好了一批,便又搬過來一批,戰以擇默然。
「您有什麼意見嗎?」戰酒仙看著他,誠懇道。
戰以擇:……
他搖了搖頭,道:「你每天都要處理這麼多嗎?」
「剛剛那些是狐君的,我分內的事,現在這些是我從您那裡要來的七成,發現您身體衰落後大家都很擔心,我便從您那裡要來了大批可以不用您親自過問的。」
戰以擇看著成堆的文書,道:「……我,狐祖真能處理過來?」
「剛上任的時候不容易。」戰酒仙嘆了一口氣,「那時候狐族還沒有狐君,這些都是他要決定的,很多事情他不夠了解,便和我一起討論,常常徹夜不眠,我眼睜睜的看著……」
戰酒仙說到這,鷹眸柔和下來,用手摸上戰以擇稚嫩的眉眼,「看著他眉目間的桀驁不馴變成了成熟和溫和。」
戰以擇看著他眼中的追憶,不由怔然。
「尊上為青丘付出太多了,所以發現他耽誤了修行,發現他身體有衰落之勢,大家才會如臨大敵,他自己覺得沒什麼,該吃吃該睡睡該忙忙,可我心裡難受。」
戰酒仙處理了多久,戰以擇就陪了多久,既然這是自己不可逃避的命運,提前看看總是好的。
……明明會失去這段記憶不是嗎?命運這東西真是說不清,提前看也沒什麼用,他只是想這麼看著,畢竟離恨城中,少有如此安寧的時光。
「夜深了,您該睡了。」戰酒仙道。
「你批完了?」
「差一點點。」
「那我再看看。」
「按時睡對身體好。」戰酒仙堅持。
「我在離恨城,吃不飽穿不好,有時候徹夜不睡。」戰以擇無所謂道。
戰酒仙的鷹眸中漫上了心疼之色,「那更要好好睡了,您回去不記得這裡,但身體沒差別。」
他站起身,合上了文書,道:「我送您回去。」
戰以擇有些不樂意的坐著,一動不動,無聲抗議,戰酒仙微微愕然,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尊上,便是初遇時那個傲氣的戰以擇,也沒做過這樣無意義的事情。
他也不知怎麼了,竟然覺得感動,應該是信任才能如此吧。
「這些必須今天處理完送出去,但我明天上午沒事,您早些休息,明天我們早些起來,一起在青丘逛逛,行嗎?」戰酒仙努力的想,才想出這麼個哄人的法子。
戰以擇歪頭想了想,點頭道:「好吧,八百年後的我都喜歡在哪,明天你帶我去看看。」
「好。」戰酒仙鬆了口氣,把戰以擇送回了寢殿。
第二天,戰酒仙一身平日穿的白衣,俊朗中流露出點雅,帶著一身紅衣白裳的小少年走出了房門。
青丘在大陸東南,早晨的太陽明亮溫暖,為整座山都鍍上了一層淺紅,戰以擇看著一片碧色的山川,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好美。
「這裡,您特別鍾愛這顆樹。」
戰以擇微微仰頭,有些好奇的看著巨大的古樹,只覺它和別的樹沒什麼區別,「為什麼?」
戰酒仙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您沒說過,您特別喜歡在陽光好的時候坐在樹蔭下,閉著眼睛休息,可能,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吧。」他的眼中有著追憶,這是幾百年來戰以擇從來不曾忘卻的習慣。
美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疑惑的坐在了樹下,微微閉目,似乎是想弄明白後來的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裡。
有著濕潤的泥土味……他怔怔的睜開眼睛,透過遠方細小的枝丫,看到了白色的雲朵飄過,真靜啊,或許他能理解一點點了。
「偶爾我會帶著酒來找你,那個時候咱們總在一起喝,後來還有鬼年,這幾年才開始少了,你太忙,我們都想著讓您多修行,多養身體。」
「不過即墨巫他們肯定有辦法,等您好一點,咱們再喝就行。」戰酒仙笑得很爽朗。
「嗯。」戰以擇點頭。
「對了,這裡離青丘墓場很近,要去嗎?」戰酒仙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出神。
「墓場?」
「嗯,青丘的戰士死後,都會在那裡。」
戰以擇有點莫名,只覺墓場不是什麼閑逛的好地方,但他心下也是有點好奇,便點了點頭。
一望無際的綠,戰以擇眼中有著明顯的震撼,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說是墓場,卻一點也不陰森,一塊塊淺灰的石碑錯落的立在起伏的綠色上,安靜肅穆。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墓碑和綠草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覺得溫暖,戰以擇轉頭,神色有些動容的看著戰酒仙。
「青丘的戰士不怕死,因為他們知道,這裡是家。」戰酒仙嘴角掛著柔和的笑。
「我有點理解了。」戰以擇喃喃道,「這裡真靜啊,一想到有敵人踏足,就會破壞這種安寧,我心裡也不舒服。」
「青丘是狐族的祖地,每一個狐族在這裡出生,喝著這裡的水長大,埋骨在墓場,絕對不可失去。」戰酒仙肅了神色,道。
戰以擇認同的點頭,「我以前一直不懂信仰之類的事,看了這裡,卻覺得這個地方就有那種感覺。」
戰酒仙笑著看他,道:「差不多。」
「那你死了也要葬在這?」
戰酒仙指著一塊地道:「按照我在狐族的職位,應該是這裡。」
戰以擇走到了那處,看了一眼那充滿生機的土地,又看了一眼戰酒仙,道:「死亡都是很突然的,安排的再好,也一定發生在想不到的時候吧,你怕不怕?」
戰酒仙跟著他上前,忍不住的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我不怕。」
「尊上……」他輕嘆了一聲,「我若死,一定是轟轟烈烈戰死沙場的,身邊會有戰友,會有替我繼續下去的同族,哪怕不知是什麼時候,但一定帶著您的指令戰死的,我不害怕。」
「為我?」戰以擇怔怔道。
「嗯,我們互相信任,您是狐族的信仰,也是我的信仰,你就是這樣的存在,你會離開離恨城,走到這裡,我們會在這條路上等著您,為您戰到最後一刻。」
戰酒仙的鷹眸中是一片純粹堅定之色。
「你可真好。」戰以擇笑了一下,道。
「哈哈,我都好久沒有聽到尊上的誇獎了。」戰酒仙朗笑道,似乎是找回了點少年時的感覺,「那你給我說說,若你知道我給你打仗死了,會不會覺得我沒用?」戰酒仙問道。
戰以擇白了他一眼,「這話你不敢問你的尊上,就來這問我。」
「你就是尊上啊,只不過後來我確實有點不敢問,你後來憂慮太多,我再說這種敗話,你肯定要難受。」
戰酒仙笑道:「告訴我吧!」
「我不知道。」戰以擇哼道:「你要是不想讓我覺得沒用,就別死。」
「那可太難了。」
「膽小鬼。」戰以擇啐罵了一聲,道:「我才不覺得死人有用呢,不過你要是真為我死了,我一定到你墳前,再和你喝上一杯酒。」
戰酒仙愣了一下,半晌才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說罷才又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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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zuser點的番外,你不是想看受寵攻日常嘛?這就寵!
我知道朋友你是最近才來的,後台一條評論都沒有的時候我會有點孤單,但你總是早早出現,可能就說句你來了,沒什麼花樣,但就是每次都能溫暖到我,我心裡就覺得特別特別開心。
你點了受寵攻番外后,我就去看了你的專欄,感覺這種攻偏「弱」一些的也許是你喜歡吃的,雖然不夠擅長,但都是受寵攻嘛,這種我也吃,就想著努努力多寫點。
但內容太多,預計可能一萬五左右,就分了上下,本來以為這周能都寫完的,結果今天任務量突然翻倍,下周二周三都有測試和面試要準備,周一有一個一萬字的截稿還隻字未動。實在是寫不完了,下一半就下周末發,多多擔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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